顏日誠獨自在不破居打掃,滿屋不少價值不斐的文物,他最後終究選擇留下,每隔幾天就悉心擦拭。他甚至覺得完顏不破的名字很適合這間屋子,不破、不破,聽來就是一個圓滿的意境,當他衝口說出「不破居」,眾人聽了也甚是驚喜,毛平更親自為他草寫這三個字,讓顏日誠高興請人裱框,甚有其事地掛在牆上。

  當況天佑等人來此聚會時,見到「不破居」這三個字很是感慨,也泛起幽幽的思念。況天佑笑稱,顏日誠在天逸堂已能獨當一面,不如自號「不破居士」,不僅緬懷也是惜緣。顏日誠心中雖喜卻不敢表露,遲遲沒有附和,何有求也道,天逸堂重新營業那日,他正有打算再添位置,顏日誠聽了,總算開心點頭。

  此刻,顏日誠站在字框前,不禁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看重這第二職業,蓋過自己的家業,彷似注定該走上這條路,心道:「完顏不破,當年你把機會讓給我,是不是已知道我這個新身分能彌補你多年作為殭屍的遺憾。前世的你不知躲過多少我這類人的追殺,肯定有說不出的苦,如今後世的我成為你八百多年來最畏懼的驅魔師,這算是一種吐氣揚眉嗎?我不知道。但我很珍惜你讓給我的機會,『不破居士』這個名號就當我是對你獻上的感激,感謝你讓我如願守護在乎的人。」

  門鈴聲驟然響了,打斷顏日誠的沉思,他前去開門,驀地卻被衝進門的來人緊緊一擁,卻是岳子熙:「你有沒有想我?」

  顏日誠趕忙將她拉進屋,笑道:「妳就不能進來再說啊,鄰居來來往往會看到的嘛。」

  岳子熙嘴一翹:「又不是尖沙咀,哪這麼多來來往往的人啊。」

  顏日誠輕輕彈了她額頭,才道:「出國好不好玩啊?」

  「好玩是好玩,可是你不在,無論玩什麼都少了點興致。你幹嘛不跟我去,我媽又不會對你兇,她還說你應該出來讓她見見。」岳子熙拉著他的手搖來晃去,黏膩得緊。

  顏日誠想起岳振濤,肚子就隱隱不適,渾身湧來一股惡寒,忍不住搓搓手臂:「我改天再親自登門拜訪,還沒正式見過妳父母就這麼厚臉皮跟去玩,我渾身都不對勁。」

  「才不是,你怕我爸對不對?」岳子熙指著他鼻子,甜甜一笑。

  「對對對,只要見到妳父親,我渾身就發抖可以了吧。」顏日誠緊緊抓住她的手,卻從褲袋取出一件東西,塞在她手心裡。岳子熙攤開手一瞧,有些詫異,「這是……」

  「不破居的鑰匙,以後妳來就不必按門鈴,總之妳想來就來。」

  岳子熙又詫又喜:「你真的肯給我,不是不喜歡我煩你嗎?」

  「妳惹人煩又不是一兩天了,既然我注定要讓妳煩,我活該得適應。」顏日誠捏捏她的鼻子。

  「討厭啦,想我整天黏你就說嘛,幹嘛老喜歡說難聽話。」岳子熙不悅地撥開他的手,好一會兒又笑,「毛爺爺他們都不在啊?」

  「復生去上課。師父他們去天逸堂,想瞧瞧施工進度,順道看有沒有需要補強。我在等妳,就沒跟著去。」顏日誠拉了岳子熙的手,步步走進客廳。



  途經牆櫃,岳子熙陡地拉住顏日誠,忙道:「這不是我的面具嗎?」

  原來當日兩人大吵之後,顏日誠返回天逸堂,二話不說將月甄拾起的面具收走,眾人原道他是想將之丟棄,顏日誠卻是暗自找人修補。歷經波折,兩人相守,顏日誠便將面具慎重放置牆櫃內,取代了岳銀瓶那副。

  「你還重新找人補水鑽啊?」岳子熙又驚又喜,「你不是很緊張先前那副嗎?」

  顏日誠握緊她的雙手:「我以後緊張的只有妳一個。」

  岳子熙雙頰扉紅一生,羞道:「你說真的啊?」

  「當然啦,我正年華老去,妳卻風華正茂,我再不緊張妳,給人追去了怎麼辦?」顏日誠忍著笑,故作正經。

  岳子熙抬臉一逼:「你這麼緊張,就娶我啊。」

  顏日誠驀地頭一縮,睜大眼道:「妳就這麼想嫁人啊?」

  岳子熙不開心地噘起嘴:「怎麼了嘛,是你說緊張我被別人追去的,而且你也年華老去了不是嗎?果然,男人都一個樣,只會說甜言蜜語,要給承諾的時候,就怕得想反悔。還是我爸好,我媽說,當年我爸纏著我外公三天三夜,才求到把我媽娶進門的,他可從來沒怕過……」

  顏日誠倏然捧起岳子熙的臉蛋,湊嘴蓋上她那叨叨不休的唇。他自知比不上岳子熙富裕的家境,論世面與氣度更比不上她父親,聽她老誇起自己父親,顏日誠就不覺有些氣躁,但比起愛,他一定要證明自己不會輸人。岳子熙被吻得渾身都已酥軟,什麼都沒法想了,只感覺這個吻比往時強烈不已。

  兩人分開後,岳只熙早是沒法再站,只能軟軟靠在顏日誠身上,一顆心跳得狂躁不休。顏日誠見她如此,索性將她抱來沙發坐著,湊嘴在她耳邊低喃:「妳在跟我求婚是不是?」

  「哪……哪有。」岳子熙低著頭不敢瞧他。

  顏日誠低低一笑,忍不住又輕彈她額頭:「以後這種事我來主動,妳搶什麼?真是,想什麼就說什麼。」

  岳子熙聽了心中很是高興,緊緊環著他的腰,美目流轉:「那我要等到什麼時候?我可先說喔,求婚的時候一定要特別,最好是驚喜,就是不能讓我察覺的那種。一定要有花,最好是百合,象徵的就是百年好合。浪漫是肯定不能少的,燭光晚餐有點俗了,我喜歡滿天星斗下的,如果有五顏六色的燈泡點綴就更好了……」

  顏日誠怔了,這傻女人滿懷欣喜一股腦全說出來,沉浸在美夢裡,他若真照著這麼做,那還算驚喜嗎?

  可是當他低頭瞧著岳子熙的神情,卻也不由得感到開心。他自問對女人向來不怎麼浪漫,說話也是直來硬去,幾段感情就這麼無疾而終。但對著岳子熙,無論自己說了什麼,她總是氣個幾分鐘就全忘光了,只說一點好話就能把她逗得直樂。顏日誠依戀瞧著她,終於明白眼前這個女人不是沒心,是真正惜他的感情,不去計較彼此付出多寡,所以一點示好,她就像有了寶貝這麼開心。他忍不住想這輩子有這麼一個女人黏,總算不愁無聊了,每一分鐘總能讓他瞧著開心有趣。



  傍晚,何有求等人返回不破居,月甄想洗手準備晚餐,卻聽見廚房傳來杯盤碰撞不休的聲響,連忙奔了過去。待她踏進,又匆忙抽回腳,張大眼瞧著裡頭,原來是大哥兩人正手忙腳亂料理食材。月甄心想大哥會煮菜,偶而心血來潮一次不足為怪,她訝異的是大哥怎有這麼好心情與耐性教一個連蘿蔔都分不清的岳子熙。

  顏日誠幾段感情無疾而終,得歸咎他對於愛情本就不是瞧得很重,看對眼就在一塊,摸清個性就分開,沒有女人能長久忍受他抱持不在乎的態度。月甄想起大哥過往的愛情史,好聽的是好聚好散,難聽的是被女人三振出局,全因大哥從沒肯把一個家就這麼交託到別的女人手上,來來往往只能說是過客。月甄想見到眼前這副情景,根本是太陽打西邊出來──別奢望了。

  只見顏日誠在裡頭說了一會兒,沒多久功夫,這頭怕岳子熙切傷手,那頭又怕她被滾水燙了,不消一刻就全攬下一手包辦,邊煮還邊輕聲細語地教,這副神情是月甄從來沒見他對一個女人這麼呵護過,忍不住微微笑了。月甄想明白了,大哥不是不在乎,只是在等著一個他願意真心在乎的人,然後無條件把家呈上去,自然而然成為一家人。

  「怎麼站在外頭,廚房不是妳的地盤嗎,幹嘛不進去?」月甄瞧得正專神,陡然肩頭讓人一拍,嚇得回頭一望,原來是何有求。何有求也好奇湊頭瞧了,登時驚奇,「天要下紅雨了,一個是君子遠庖廚,一個是十指不沾陽春水,這兩個人是一塊中邪了吧,怎麼忽然同時出現在那兒?」

  月甄瞄他一眼:「我生來就注定得待在廚房嗎?我怎麼覺得大哥變得比你體貼多了,你就沒這樣幫過我。」說著,扭過頭去哼了一聲離開。

  「不是,月甄,妳聽我說……」何有求苦了臉,暗暗埋怨顏日誠無事獻什麼殷勤,趕忙跟上去討好。

  飯後,何有求照例回到書房繪製酒吧的設計圖,趕著能在天逸堂整修前就完成,他只有這段多出來的空檔能分身,否則待天逸堂重新營業肯定又得耽擱。月甄也照例會替他沖杯茶來,何有求見她進來,就自動擱下手邊的事,先品嚐她的心意,才將月甄拉近身邊,「妳還為剛才的事在生氣啊?」

  月甄笑道:「我要生氣的話,吃飯時還會跟你說話啊?而且這有什麼好氣的,你能做的我不能,我能做的你也不能,分工合作而已。」

  何有求瞇著眼:「可是妳頭一回拿我跟日誠比,我心裡不好受嘛,肯定就是我做不好。」

  「我回回在大哥面前拿你跟他比,也沒見他難受,你平時這麼有自信,怎麼這次就聽進心去?」

  何有求抬起下巴:「他有自知之明啊。」

  月甄笑了笑,輕輕捏著他的臉:「我大哥已經奮起直追了,你再這麼沒有自知之明,往後我在你面前誇大哥,就絕不會是一次而已喔。」

  何有求佯怒道:「那妳就會看到我用師兄之便整妳大哥。」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這麼小心眼。」

  何有求玩鬧地抱起胸,頭一甩過:「反正妳在我面前稱讚別人,就算是妳大哥,我也會吃醋,我就是這麼小心眼。」

  「你討厭,」月甄憋著笑,戳戳他的腦袋,「好啊,那我跟師父告狀去。」

  「別啦,我錯了,我跟妳求饒。」何有求趕忙抱住她的腰,不住地搔她癢,兩人頓時笑鬧個不停。

  「怎麼,你們有事找我啊,我在外頭都聽見了。」毛平清咳幾聲,兩人霎時尷尬地分開。



  何有求趕忙起身,攙師父過來坐下,毛平笑道:「你們都在正好,我剛好有些話要跟你們說。」

  毛平各牽起他兩人的手,目含笑意瞧著他們一會兒,才道:「我是想,你們乾脆找個時間辦一辦吧,年後有不少好日子,我個人是希望越快越好。你們已經認識好些年,彼此都了解,感情也受過考驗,又何必蹉跎光陰。結婚還是可以保持戀愛的心情,想過多久二人世界再斟酌就行,你們成家了,日誠的好事也能接著辦,你們覺得怎麼樣?」

  月甄臉一紅,羞道:「師父,這事兒……您跟師兄說就行了。」說畢,就飛快跑了出去。

  何有求轉頭瞧過月甄羞赧的背影,回頭笑道:「師父,這件事應該是我自己來說,您怎麼可以先幫我求婚。這樣一來,我沒機會開口,月甄往後也會因為這樣埋怨我的。」

  毛平笑了幾聲:「沒錯,都什麼時代了,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們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想怎麼開口你就怎麼說吧。我可貪急月甄這杯茶,你得盡快把她娶進來,這是我最大的心願。」

  何有求一笑:「師父還老當益壯,不管有多少心願一定都能完成。」

  毛平微微一笑,心中卻是暗暗嘆息,眼下何有求二人的事,他都沒把握能活著見到心願已成。他現在才明瞭,很多事從前沒珍惜沒把握沒完成,到老了才懊悔徒費光陰,隨著年歲漸長,每個階段求的心願都不同,永遠都求不完,這才是人最懼怕死亡的原因。他不能讓大夥擔憂,尤其是圓滿之際,趁著自己還有體力,一定要清清楚楚交代。

  「對了,復生怎麼沒回來吃飯?」

  何有求道:「他去天佑那兒了,說不準什麼時候會回來。師父找他有事?」

  「沒有,就是問問。」毛平搖頭,隨即指著櫃子的高處,「有求,去幫我把那盒子拿來。」

  何有求依言去取,隨即放到桌上,那是師父向來收著的木盒,裡頭有什麼他也不清楚,這次是因天逸堂整修,才從師父房中搬來不破居透氣,人人都有分寸沒去掀開來瞧。毛平掀開看了好一會兒,終於抬頭道:「有求,前些天地藏又找過我,一是請我們兩家協力找到那隻厲鬼,二就是天書。關於天書,地藏吩咐的,你到底釐清幾成?」

  何有求苦笑:「師父,根本難以起頭,每回見到地藏來,我的心也揪,深怕他提。天書既是命運之物,我們尋常人又怎麼容易釐清,那是難在根本不知道要釐清什麼。之前徒兒能掌握大概,那是天書並未停止運作,聖母之戰後,天書就成了一輛沒人開的車,我們被關在車外,想進也進不得。既然進不去,我又怎麼有辦法在車外發動呢?」

  「也是難為你,這本就不是我們尋常人能辦的事,但地藏會把這件事交給你,肯定有原因。」毛平點點頭,也感有心無力,「天書在我們毛家出現,你受命去查,為師也沒閒,這段時間一樣在幫你思索。這盒子裡的東西,你取去看看,瞧能不能看懂。」說著已是主動先把一卷交給何有求。

  「這我見過的,是我們何家的宗譜。」何有求笑了,毛平也不說話,一卷卷遞給他瞧,「這是毛家的,我還以為遺落無跡可查了──師父,您連馬家的都有?」何有求抬頭,臉有詫異。

  毛平笑道:「是我師叔從馬家那兒借來的,詢問過就謄了一份。」

  何有求疑道:「師父,您為何給我看這些東西?」

  「我說的,你要仔細聽了。其實你師叔祖一直深有覺悟,深思著何為命中注定,這個注定是誰佈局,為何能透由我們消災解厄、趨吉化凶,既然能測,那肯定有脈絡。但你師叔祖那個年頭還不進步,浩瀚蒼芎,憑他一己之力又怎能察覺分毫。」



  「你師叔祖從馬家那兒借來族譜,當年的他肯定也在做著我們現在的事,不過這靈光一現並未讓他繼續深究,最終就只是參照三家的宗譜,盡力補足毛家的史籍。也虧得師叔努力補足這些缺空,讓我隱隱發現一些東西,尤到現今更加確定幾分,這關鍵就在我們幾家的宗譜上。」

  何有求趕忙低頭瞧緊,一會兒臉露驚奇:「是年代!」

  毛平笑道:「地藏會託你辦這件事果然有他審慎的眼光,沒錯,就是年代。我們毛家的宗譜並不齊全,間有斷層,但能清楚認出的就是茅山創立與先祖幾筆事蹟。」

  「我們何家宗譜齊全,與毛家對照,第一代先祖幾乎與祖師爺同期出現,雖然毛家宗譜有遺落,但在這麼對照下,我們何家每一代先祖都可斷定與毛家歷代接觸過。我們何家有祖訓,只要是男子都得拜入茅山,只要我何家宗譜齊全,就可推出毛家的歷史。」

  毛平欣喜道:「說得不錯,這就是我毛家一直以來代為珍護你何家宗譜的原因,即使我毛家數代先祖的事蹟無法考究,但透由你何家,依然能瞧出我毛家的傳承。現在你再對照馬家。」

  何有求攤開仔細瞧,不覺連連搖頭,一會兒抬頭道:「馬家的歷史更為冗長,我這麼對照,卻發現與我兩家對不上,應當是中間有遺漏,否則年代怎麼兜也兜不上。」

  毛平正色道:「這兜不上的地方只能仰賴先人口傳。我先祖在宋朝年間創派,傳下的道法卻近似馬家,天書也是從那代開始出現,只不過天書如何出現,又是誰傳,先祖可就沒記錄了。我和小玲的姑婆有多年情誼,也聽她說過馬家古卷上曾有記載當初與伏魔劍配為一雙的鎮龍刀再度出世,時間就在宋朝。不過當時是誰記載,馬家歷代傳下來也是無解,更無法肯定鎮龍刀是否真的出世。這兩大謎團至今都無法考究。」

  「鎮龍刀?」何有求莫名。

  「鎮龍刀是當年況家先人況中棠的遺物,是馬靈兒祖師親手相贈。我還聽她說,馬家的戰衣是除伏魔劍之外,另一個珍傳的寶物,這件戰衣也同鎮龍刀約莫都是同期出現。不同的是,戰衣出處倒是記載詳細……」

  何有求忍不住打斷:「我也聽小玲說過,是四靈獸之物製成,龍角、鳳羽、麒麟髮還有龜劍。師父,可疑的是那把龜劍,倘若正是祖師爺當年的兵器,不就代表祖師爺與馬家接觸過,龜劍才會留在茅山,但為何時間上卻與馬家史籍不符?」

  「唯一能解釋的,就是馬家當年的掌門犯了祖訓,將道法外傳,馬家才將此人剔除在宗譜外,造就馬家史籍的缺漏,也間接成為我茅山祖師創出近似馬家道法的可能真相。而最有力的證據就是小玲是馬家第四十代傳人,可馬家宗譜上連同小玲卻只有三十九位天師,少了一位。以馬家兩千多年秉遵嚴實的習性,這不可能是大意疏忽,很明顯是此人完全被抹除,只留下對馬家有利的紀錄。」毛平隨手將馬家宗譜那段缺空,填上「馬無名」三字,果然兜攏這空白的三十年,也對比出茅山創派祖師的年間生平。

  這麼一填,馬家的歷史果然更為清晰,毛平指著那「馬無名」,又道:「這無名人非常不簡單,她留下的紀錄就算在我們眼光來看,都是件件不容易完成的事蹟,如果真有此人,她可是馬家唯一逃出命運手心的人。這個無名人記載鎮龍刀出世,可推測況家當年應與毛馬兩家有過交集。在同個時間,我茅山祖師創派,傳下近似馬家的道法,而龜劍來自萬年靈龜,龜甲不易取得,絕非我創派祖師一人之力。戰衣的出處極有可能就是祖師爺兵器的線索,戰衣製成,龜劍無用,馬家又早有神兵伏魔劍,或許就是如此才將龜劍交託祖師手上。我們三家的命運也由此牽扯,馬家就是線頭。」



  說到此,毛平仍是一嘆:「但唯一釐不清的就是你何家。毛家因為馬家而創派,若天書是命運所傳,可能是要我毛家接替馬家保管天書,要馬家專心剷除殭屍,於是命運設計將臣這個盤古族人成為馬家的目標。但盤古族人力量太強,想馬家認命完成任務,況家就導致馬家斷情絕愛,不知情愛的馬家女人才容易受命運控制,兩千餘年不改其志。命運又圖何家什麼,你們歷代拜入茅山一定有理由,但這個理由應當會與馬家有關,馬家卻從沒有過關於何家的記載。何家的出現不符合這個脈絡,如此強硬的祖訓也察不出命運的意圖,可惜那個時期是命運最為接近世人的一次,就再找不出他明顯的蹤跡。他一人之力就能釀成盤古滅族,如果佈下毛況馬三家的局只為了聖母之戰時出現,又似乎太小心翼翼……」

  「師父,我曾被他控制過,」何有求輕聲說著,眉頭已是皺緊,彷彿想起此事仍是一場惡夢,「他對人類有莫大的恨,彷彿積壓千萬年,不吐不快,這般深恨他怎肯藏匿千年,才至現今出現釀下動盪。將如此重要的天書交給自己仇視的人類,想來不像是謹慎,倒像不得已。畢竟天書在自己手上應更能控制局勢,除非他這麼小心翼翼不是為了聖母之戰出現,而是藏匿。若推測是真,能逼命運如此藏匿千年,定是他知悉自己無法面對逼來的危急。地藏懷疑命運應當是個種族,能如此壓制命運,逼他千年不敢出現,我想除了命運就沒別人了。」

  「你想的好。唯一沒與馬家牽扯的就是你們何家,除非這是命運預料之外,這個局是另一個命運佈的──」毛平最越說越激動,忍不住站了起來踱步,「好深好深的局啊,處心積慮要讓你何家糾纏我們三家,他藏在命運眼皮底下不動聲色,盤古察不出,命運也察不出,這肯定就是地藏要找的命運。有求,快,通知地藏,我們終於找到繼任命運的脈絡了。」

  聽聞毛家終於整出命運的脈絡,馬小虎很快現身,聽他倆娓娓推敲來龍去脈,點頭笑道:「辛苦你們,終於找出命運的脈絡,現在我總算知道,為何我總是深究不出,因為當年我也是當局者。我與毛家祖師有淵源,也與當年馬家掌門有交集,更與況家先人接觸過,他的鎮龍刀至今還在我地府,惟獨沒有何家。線索就在我身邊,我卻一點也沒察覺,這是個千年局,命運佈這個局佈得真深。」

  何有求急道:「所以我何家會拜入茅山真是命運佈的局?」

  馬小虎思索道:「應當如此,但理由是什麼,我也不清楚。世間只有一套命運可走,沒理由再讓第二個命運插手,他暗自佈這個局,想來不是防我們,恐怕防的是命運。但疑點來了,同為命運為何彼此設防,你們何家有什麼不能讓前任命運知道,讓他如此悉心藏著?」

  「應當是人。」毛平凝重思索,「是何家的男丁,他們無一不拜在我茅山門下,這瞧來是個庇護,庇護他們何家歷代。但現在命運卻還沒接任,會不會是沒找到他要的人?」

  馬小虎點頭:「聽來不錯,何家史籍極全,瞧來就是命運的手法,同馬家一樣代代記載,要藉此找到他想要的人就不難。但如果要找到人才肯出現,這段時間三書無法平衡,世間安危就更難預料。」

  何有求憂道:「如果我何家真是繼任命運佈的局,這個局也佈的太久了,我怎能讓自己的子孫又再度被命運控制。只要想到我的孩子有可能成為命運的幫兇,那還不如別生算了,免得人間又再臨浩劫。」

  馬小虎明白他的憂心,如果命運能佈下這麼久的局,就表示絕不可能半途而廢,何有求說的就極可能成真。何家天賦異秉,那巧奪天工的工匠本領若真用來助紂為虐,人間的確會再度釀下災禍。他心想何有求曾被控制,會不會是當年的命運已察覺出端倪,發現這個局,搶先一步先發制人,但繼任命運並未因為何有求出現,命運戒心大鬆,才饒過他一命。馬小虎越想越覺得不能再重演歷史,斷何有求後代是不可能的,除非先揪出命運,才能保住人間與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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