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敏　愚不可及　　

　　翊安的厚臉皮不是一天兩天了，所以當他的女朋友第一件要學的就是如何沒臉。我們仍穿著昨晚的打扮準備進行一場第凡內午餐，只是翊安沒再梳那種老式的西裝頭，因為沒有髮油。翊安帶我來到的地方真是極富回憶，就是他那次氣走浩明的BELLAVITA。他似乎也在回想，摟著我的腰堂而皇之進去：「如果那次沒有趕走情敵，就沒有這頓午餐了，真是驚險。」

　　「你有驚險嗎？我看你那次根本囂張到翻天了。」我白他一眼，翊安大笑幾聲，驀然停下腳步，將我扳正他面前，湊近低笑裝可愛，「真的很驚險，他如果一拳出來怎麼辦，妳都不知道我好害怕喔。痛就算了，最丟臉的是會讓妳看到我鼻青臉腫。」我嗤地笑了。

　　翊安牽著我繼續走，果然我們的打扮引來一些人側目。我們在圓石椅坐下，不遠處就是Tiffany & Co，翊安讓我乖乖坐在這裡等，逕自離開去買午餐。在《Breakfast at Tiffany's》電影中，片名已呼應Audrey Hepburn邊吃早餐邊望著的珠寶櫥窗，難怪翊安會選在這裡。不過今天恰好聖誕節。應景的聖誕樹裝飾得很美，加上有活動，人潮不少，我也拍了幾張聖誕樹的照片。

　　十分鐘過去，翊安帶著午餐回來，原來是星巴克，他幫我帶了巧克力飲和三明治，很適合這樣坐著悠閒吃。我喜歡翊安接近我時，湊頭跟我說話的樣子，溫溫柔柔，然後不時會爆出幾聲大笑，極端的模樣。但大多時候他會將我的頭勾來他肩膀，這樣就能習慣摸著我的臉。不過翊安今天好像有些分心，一雙眼瞄來瞄去，這裡畢竟號稱貴婦百貨，不少女人都打扮得很艷麗，我打趣問他是不是在瞄女人，翊安睜大眼頻頻說沒有。

　　「中間的大廣場不錯，如果可以租下來就好了。」翊安四顧頻瞧，似乎很喜歡BELLAVITA的環境，我輕笑，「好好的幹嘛想租，百貨公關就算肯租也是租給商業團體。」

　　「只是想想而已。」翊安低頭微笑，見我午餐吃淨，很快收好垃圾，立即拿去扔了，回來牽上我的手：「我們走吧。」

　　「過足電影的癮，我們趕快回家換衣服。」我點頭，站起身打算離開，翊安用力握著我，拿出手機，「先拍一張，這樣很有畫面。」

　　背景不消說就是Tiffany & Co，翊安拍了好幾張，看了幾眼照片也打了卡，才甘心收手機。我們手牽手往出口離開，未料才走幾步，我就被拉了回來。我匆匆轉身，翊安正要往店裡走去，我急忙拉住他，「你想幹嘛？」

　　「進去買東西啊，妳應該聽得懂我的意思吧？」翊安僵著笑，我盯著他，足足放空幾秒，冷不防甩開他的手，掉頭就走，「你別玩了啦！」

　　「我是認真的。」翊安搶幾步站來我面前，不輕不重抓著我的腰，表情正經。我匆匆瞄一眼坐在石椅邊的人，雖然不近，可是他們全在注意，包括途經的人。這下可好，衣服已經夠醒目，翊安的舉止還這麼招搖，「我們回去再說好不好，很多人。而且我們才在一起……」

　　「我是認真的，真的。」翊安打斷我的話，語調很輕，可能也知道一旁有人在看戲，「我說過等時機到的時候，我會讓美夢變成事實，妳就該明白我們的交往是以結婚為前提啊。妳不覺得這簡直就是一個很好的時機嗎？是上天給我們的預兆，我昨晚在派對時就深深覺得了。在一起才半年又怎麼樣，難道要在一起兩三年才算了解才能結婚？而且我追妳的時間並不短，所以不會再有人比我了解妳，也不會再有人比妳更懂我。」

　　「我想早一點把妳訂下來，不想再有額外的事情干擾我們。」翊安牽起我的手，我望著他的眼神這麼堅定，不知該說什麼。他輕輕走了一步，確定我沒有逃開，安心笑了，我怎麼覺得所有事都在依他的步調進行。

　　走進店裡，親切的櫃姐已經前來招呼，翊安轉頭朝我笑：「訂婚戒我挑，妳不反對吧，怎麼說也是我求婚。婚戒給妳挑，不過那個還不急，可以等籌備婚禮的時候慢慢挑。」我輕輕點頭。

　　翊安似乎有做功課，和櫃姐說了許多話，我在一旁乖乖聽，就見櫃姐拿了幾款給我試戴，每一款都好看，我根本拿不定主意。翊安見我在猶豫，低聲詢問：「都不喜歡嗎？妳戴起來很好看啊。」

　　「不是。」我瞄了櫃姐，決定咬耳朵，「你挑的都太大顆，我覺得素面的款式就可以了，讓她們再拿幾種看看。」

　　翊安嗤地笑了，不顧櫃姐在旁邊，親了我一下，就見櫃姐已經偷笑，隨後翊安小聲跟我說話：「我已經說了訂婚戒我挑，只是讓妳看款式。既然妳這麼猶豫，好吧，其實我心中最喜歡某一款，如果妳喜歡的跟我不一樣，那我就依妳的話。」

　　「受不了你吔，你怎麼連挑這個也要比啊？」

　　翊安歪頭讓我挑：「不要為了大小，故意挑妳不喜歡的，這是求婚，別跟自己過不去。」

　　「這樣我不比，因為你屬意什麼我哪知道，除非……你寫下來。我挑中哪一款，你再公開。」

　　「越來越精了。」翊安笑著捏了捏我的臉。



　　我想應該沒人像我們這樣挑訂婚戒，一般來說都是男生偷偷挑，給女生驚喜，翊安卻連這點驚喜也沒給我。櫃姐大概也是第一次見到有人這樣挑戒指，很快為我們準備紙筆，她也興致高昂。前面五種款式，翊安很快寫了號碼，為求公正，還交給櫃姐保管，她已光明正大看一眼。

　　「挑吧，五分之一的機率，一定要挑喜歡的。」翊安不動聲色，等著我把手伸向哪一款去，我挑了Tiffany Harmon。櫃姐笑出來了，翊安也在竊笑，只有我莫名，櫃姐將紙攤開，翊安挑的竟然就是Tiffany Harmon。

　　「沒有作弊喔，我寫下來後就沒再碰到那張紙，所以現在我全權做主。」

　　「你真的最喜歡這一款啊？」不得不說，我蠻驚喜的，翊安笑了幾聲，「妳很傻吔，這五款我都喜歡，但要妳喜歡最重要吧。妳剛才戴這款戴最久，看得也最仔細，我就知道妳愛上這款，連這點我都看不出來，還能做妳老公嗎？」

　　我喜歡翊安輕輕柔柔說我傻的模樣，沒有半點譏諷，卻是溫溫暖暖的疼惜。

　　很幸運地，這款戒指剛好有符合我的戒圍，試戴之後，翊安讓我先別摘，匆匆拍了幾張自拍照，展示那枚戒指，又滑了一會兒手機，才付帳離開。一出店門，我已經感覺不少女人在盯著翊安手上的袋子，這果然是大部分女生的夢想。

　　「你要回家，還是今晚住我那兒？」上了車我迫不及待詢問。

　　「當然住妳那兒。」翊安吻著我一會兒，才細細瞧著我，「回去之後妳重新打扮，我們帶伯母出去慶祝，順便告訴她。然後我們找一天，我帶妳回家，再把這件好消息告訴我父母，我們就可以進行很多事了。」

　　「嗯，是該正式拜訪你父母。」我微笑點頭。

　　「用未婚妻的身分見我父母，妳是不是比較安心？」翊安將我抱來，微微晃動身體，像在哄孩子一樣，「這樣妳逃都逃不掉。妳再怎麼擔心我爸媽會不喜歡妳，這個都已經不成理由，因為我已經把妳訂了。不管我爸媽喜不喜歡，他們都要接受。」

　　我突然感到好不安心，翊安越寵我，我就越怕幸福消逝，現在換我患得患失了。我真無法想像失去翊安會怎麼樣，也許我也會像他之前那樣失去理智吧。

　　回到家後，我們暫時不提，翊安先將一身舊衣裳換下，隨後沖了澡，才輪我沐浴。等我出來時，翊安已經不在房間，反而是媽坐在房裡等我，打扮妥當。我忍著沒將好消息告訴媽，坐來梳妝台前打扮，母親也安靜看我上妝。半晌我打扮得差不多，卻瞥見母親扭頭頻頻按著眼角，忍不住緊張：「媽，妳怎麼了？」

　　「儘管在我眼中妳還是小孩子，但妳真的長大了，生下妳就好像還是昨天的事。」

　　「媽，不管我有沒有長大，我還是寧願陪在妳身邊當個孩子。」我緊緊抱著媽，一會兒媽輕輕推開我，拉著我的手緩緩出房，「好了，別讓他等太久。」

　　一出房我就大為驚訝，客廳流洩的是我最為喜愛的薩克斯風樂曲，翊安也換了套西裝，微笑站在桌邊，手上還捧著一束玫瑰，我反而一頭霧水，直到媽把我的手交給翊安。翊安扶我坐下，玫瑰已經送到我懷中，他低頭溫柔看著我，微微笑了，「不管什麼時候看妳都這麼美。」

　　「你在搞什麼啊？」我將翊安拉低，輕聲詢問，這不是我們剛才的打算。

　　「在實踐給妳的承諾。」翊安突然跪在我面前，我大吃一驚，他已實實握著我的手，神情很是堅定，「我知道媽對妳非常重要，所以我沒有想些花招，因為有媽在這裡為我們見證，比任何一切都來得更具意義。我不只想對妳實踐承諾而已，也是想對妳深愛的媽媽做出保證。我想讓妳知道，不管往後會面對什麼，那都動搖不了我對妳的心，妳害怕的顧慮的，我會全部為妳掃除。容容，把妳的未來，所有在意的一切都交給我，請妳嫁給我。」

　　「你已經表明過意思，怎麼又大費周章做這些？」

　　「不一樣，剛才是帶妳挑戒指，現在才是求婚，哪有人只做一半。」母親一旁笑了，翊安微笑摸著我的臉，「而且媽早就知道了。」

　　「你喊得還真順。」我暗暗高興。

　　「我昨晚跟媽說，今天要跟妳求婚，我就已經改口了。」翊安將戒指舉在我面前，開心笑著，「妳還沒正式回覆，願不願意嫁給我？」

　　我匆匆轉頭望著媽，媽輕輕擦去淚水，衝我笑，「別看我，妳自己拿主意。不過我先說，如果連翊安這樣的好老公妳都不要，我以後也不會擺好臉給妳看了。」

　　我回頭凝望著翊安，輕輕笑了：「我願意。」翊安親手為我戴上戒指，和他緊緊擁抱那一刻，我終於忍不住激動的淚水，「我現在才發現，你是故意要逼我哭的吧。」

　　翊安大笑幾聲，不知何故卻朝裡頭大喊：「可以出來了。」

　　我大吃一驚，和翊安雙雙站起身，就見倩宜跟伯達從母親房中跑出來，他們什麼時候躲在這裡的。



　　伯達逕自從櫃子中拿出一台錄影機，非常專業，而我竟然都沒看見。伯達先稍微瞧了瞧，才朝我們笑：「錄得蠻清楚的，收音也不錯，等剪輯完就更完美。這段錄影等你們結婚的時候可以播。」

　　「容夏，快讓我看妳的戒指。」倩宜二話不說就把我的手抓去，邊瞧邊讚嘆，「哇，這幾克拉啊，這就是Tiffany鑽戒，真的好漂亮喔。」

　　「你們怎麼都知道啊？」我驚詫看著他們。

　　翊安微笑不語，伯達笑嘻嘻一把勾住翊安的脖子：「我們昨晚就知道了。妳去洗手間時，Ian就跟我們說，他準備要跟妳求婚，說什麼時機到了。我們本來還以為他開玩笑，他卻很正經，所以我就幫他借來錄影機囉。容夏，妳可以安心了，他說的誓言每一字都錄在裡頭。」我的笑已經完全化不下，難怪翊安今天這麼勤於拍照又打卡，原來是在告知行蹤，從頭到尾被蒙在鼓裡的只有我一個。

　　「我可先說喔，我要當妳的首席伴娘。」倩宜開心笑著。

　　翊安走來我面前，將我緊緊抱住，母親在一旁又已掉淚。半晌翊安放開懷抱，凝望我好一會兒，驀然吻了，就聽伯達怪叫出來：「沒錄到，再重來一次、重來一次。伯母，妳那個淚也要再哭一次喔！」我們都笑了，伯達又準備好錄影，翊安還真的聽話再吻了一次。

　　半夜突然醒來，老實說，我是被翊安頻頻翻動的睡姿給擾醒，我坐在床上看著他的睡相好一會兒，隨後悄悄下床。來到廚房，我打開冰箱看看有什麼能煮的，簡單做了幾道份量少的菜，也熱了湯，一併裝進便當裡。我很快清理善後，擦乾碗碟，一雙大手卻突然環了我的腰。

　　「怎麼半夜不睡覺還爬起來洗碗，晚餐之後我不都洗乾淨了，怎麼還有？」翊安邊說邊吻著我的脖子。

　　「那你又為什麼爬起來？」我轉過身，扶著他的腰。

　　「肚子有點餓，餓醒的。想起來喝杯牛奶，卻發現妳不在，所以趕快出來找妳。」翊安輕輕笑著，「多可怕，我未婚妻突然不見，被人擄走就完蛋了。」

　　我拉著他來到餐桌旁坐下，便當移去他面前，笑道：「那趕快吃吧，宵夜不用吃太飽，能舒服睡到早上就行。」

　　翊安匆匆打開便當蓋，隨後抬頭瞧我：「妳起床就是幫我弄宵夜？」

　　「晚餐吃得太早，而且媽今天太開心，煮得分量跟平時一樣，忘了還有伯達跟倩宜在跟你搶飯吃。」我笑了笑，筷子根湯匙已經擺在他面前，「我本來想煮好後放在這裡，再回房去睡。等你起來想找吃的，就有東西能吃。」

　　「妳怎麼知道我會餓？」翊安微笑看我。

　　「剛吃飽沒什麼，不過你的食量這麼大，撐到半夜就差不多了，你中午也只吃三明治而已。而且我看你睡得很不安穩，就想你應該是餓了，連這點我都不懂得替你想，還能當你老婆嗎？」

　　「沒有妳我該怎麼辦？」翊安緊緊握著我的手，笑得很開心。一會兒他邊吃邊表示，「這周五我們回家一趟，把好消息告訴他們，妳就留在我家睡。妳對訂婚宴有沒有什麼想法，那天我們可以一起提出來商量。」

　　「訂婚宴就跟婚宴一起辦吧，不用再另外安排。」我微笑婉拒。

　　「怎麼可以，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我沒打算讓妳委屈。而且我是長子，我爸媽一定會慎重其事。」翊安匆然放下筷子，將我的腦袋移來他面前，「妳在顧慮什麼？我是妳未婚夫，該想的我都有想到，如果妳擔心錢，那就不用想了，聽我的就行。」

　　「我沒有擔心這個，我自己能出錢，你不用幫我這麼多，這樣會讓我更……」我微微轉頭，避過他的目光，其實我心中就是不想他這麼做，這是差距，「除了以前我幾個要好的同學，我媽那裡幾個婦女會的朋友，都不是親人，婚宴招待他們才合禮數。一些遠房親戚早就沒連繫，我們這裡等於沒人能請。你們那裡親友應該很多，要辦訂婚宴，男方出壓桌錢，跟辦婚宴有什麼不同，倒不如一起辦。喜餅、媒人禮、十二樣禮和嫁妝、紅包等等，我都可以在婚宴的時候準備。」

　　翊安靜靜聽著，半晌笑了笑：「妳的意思我會想一想，反正妳就乖乖準備嫁給我，不要去煩惱別的事。」

　　翊安吃完便當，拍拍肚子，一臉滿足：「我的胃現在好開心。」

　　我笑了，準備把便當拿去洗，翊安已經拉住我的手，邊摟著我的腰邊將我帶走，小聲在我耳旁挑逗，「明早再洗，我吃飽後不知多有精神。飽暖思淫慾，我們去床上再滾一次。」

　　「你真的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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