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難以釐清?馬家傳了這麼多代,總沒人想來問問我。」

  那聲音渾厚有力、低沉迂迴,霎時在屋內傳開。雪凝驚叫一聲,毛大鈞也是一愕,環視四顧,可不知是誰說話,馬銀霜低嘆,卻是一點也不驚訝。

  驟然一陣清煙釋出,他三人往角落一看,那煙塵逐漸化為人形,不消多時已是面容俊俏的公子哥站在其中。那人手持錦扇、 面如冠玉,肌膚勝似雪,一雙丹鳳眼凜凜生威。那人額眉間有道特別的印子,狀似火,雪膚襯著印子彷似更為生動,房內似乎也隨著那人出現隱隱泛起一股異香。毛大鈞望癡了,若不是那人身形如男子般高大壯碩,可比女人還美。

  雪凝癡癡張嘴,她也從未見過這麼美的……男人,一時間彷似舌頭吞下肚,連話也忘了說。

  毛大鈞忽地想起那道額印,曾在金龍臉上見過,這一想不免驚愕:「你該不會是……」

  「是。」那人似乎已知毛大鈞心中所想,傲然打斷,逕自往椅上一坐。

  雪凝連連搖著馬銀霜的手,雙眼卻仍往那人直瞅:「銀霜姐姐,這是怎麼回事?」

  「其實那日我懇求神龍相助妳跟憐星姑娘時,神龍曾有一條件,就是讓他化身為人在凡間四處看看。本來這事兒用不著提,但我沒想到你們會跟來,事後也忘了說。」

  那人不疾不徐喝了口茶:「是啊,害我又藏在龍珠一些日子,就怕嚇著你們。」

  馬銀霜隨即道:「神龍,我雖答應你在人間遊覽,但你得顧忌分寸,別到處惹事生非,這裡有毛大鈞一人就夠讓我頭疼了。」

  「妳說的什麼話。」毛大鈞白眼一翻。

  「放心,我自知身分,豈會同無知凡人一般見識。」那人輕搖摺扇,說話卻不望人,態度立分尊卑。毛大鈞好沒氣地咳了幾聲,何者他倒成了無知凡人。

  雪凝細聲道:「可是你化身為人,我們又該怎麼稱呼你,總不能在人前神龍、神龍這麼喊……」

  「凡人哪有資格喚我仙名,但妳說的也是難處,我就勉為其難讓你們喚我名字。我叫龍裔,後裔的裔,爹為我取這名字,就是盼我有朝一日承他北海龍王之尊。」龍裔一雙鳳眼正經八百掃過他二人,雪凝暗暗吞了口水,見他目光如炬,哪敢再瞧他。

  馬銀霜搖頭一笑:「那請問龍公子,你少說一千多歲了,化身公子哥未免不符歲數了吧。」雪凝聽了,忍不住摀嘴偷笑。

  龍裔不解:「為何不符?以人類歲數而論,我正值青壯之齡。當初主人收伏我時,我才五百歲,還是個孩子呢。」

  「『才』五百歲?好老……」毛大鈞忽然喊了一句,見龍裔威目望來,惶惶又道:「我的意思是,好長壽。」

  龍裔不理會他,又道:「剛才聽銀霜談起此事,我越發思念主人,想起主人無端喪命難免憤慨,但我身為龍族一脈,心中也不能掛此怨恨。」

  馬銀霜忙道:「是啊,神龍可是親眼目睹了。」

 

  龍裔點頭:「誅殺妖屍那日,我親眼見況中棠痛下殺手,主人重傷昏迷後,況中棠又立時自盡,妖屍見狀也趁隙逃逸,這一眨眼的事教我當下措手不及。我鎮定心神,連忙用盡自身之力換回主人最後一口真氣,她寫下戒訓後才含怨而死。當時我神力不足,無法保住主人一命,只得將她屍身帶回馬家。馬家先人見主人已逢大難,忍住傷痛憂亂,算出馬家將有大劫,於是舉家南遷避禍。」

  馬銀霜問道:「他倆既已互許終身,況中棠又因何故變卦,繼而痛下殺手?」

  龍裔站起身,不住在房內來回踱步,他神情肅穆,想來苦思往事淵由,眸中已有哀戚,好一會才道:「那日馬家帶著主人屍身匆忙避難,連覓地下葬的時間都沒有。我心中憤慨,不顧真氣已損私出龍珠,想去況家替主人出口怨氣,可我雖有神威也不能藉此相欺,於是化身為人想討個公道。」

  「怎料我前往況家時,才知他們身陷囹圄,我往衙門一探究竟,得知況家一十八口將受斬首之刑,早讓衙差帶往刑場處決。我原本義憤填膺,況家有此下場堪稱老天開眼,轉念一想此事兒何苦牽連無辜,心又不忍,於是往刑場探究。」

  雪凝不解道:「況家為何有滅門之禍?」

  「當初我也想到,便在行刑前將官爺抓來逼問,才知道始皇帝以況中棠逆謀作亂為由,下召天下況中棠畏罪自刎,將況家處以斬首之刑。我得悉況家是遭人陷害,終於利用神力干預人間之事,將況家一十八口救了出來,助他們連夜逃離。」

  「幸有神龍相助,總算沒有累及無辜。」馬銀霜鬆了口氣。

  毛大鈞皺眉道:「況中棠忠心衛國,卻安上逆謀作亂之罪,這可說不通……」

  「我那時也覺詭異,所以幾番逼問官爺,才知況中棠受旨誅殺馬靈兒,他若不從,家人便會身受其害,況中棠只得領命。他以為馬靈兒已死隨即自刎,想是大慟又或愧疚才這般輕易了結性命。我聽後動身往皇宮一探,這始皇帝殘害無辜,我越想越是憤怒,恨不得誅殺此人。豈知我一到宮內大殿,頓覺氣氛迥異,腥羶之味撲鼻而來,我嗅了嗅,才知那是鮮血的氣味。」

  馬銀霜一驚:「鮮血?你是說……」

  龍裔道:「我偷偷查訪,無意撞見有兩人抓著宮內奴僕狂喝鮮血。我不及細想連忙現身喝止,他二人匆匆瞧我,這一望,我當下目瞪口呆,那是黃眼及綠眼殭屍。我從他二人手中救出奴僕,可惜為時已晚,那些奴僕已救不活了。打鬥之際我問出他二人身分,才知他們就是始皇帝和御醫徐福。他二人力量之高超出我所預期,幾番纏鬥後還是讓他們逃脫。我原想追殺而去,但想到私出龍珠許久真氣有損,只得先返回馬家。」

  眾人皆愕:「始皇帝已成殭屍?」

 

  始皇帝竟然是殭屍,倒教她有些意外。顯然秦朝基業便是始皇帝逃出宮殿,朝野震盪之下不久後應聲而垮,史料中未有蛛絲馬跡,看來也是遭前人杜撰竄改,歷史果真不能盡信。毛大鈞也是始料未及,始皇帝竟是殭屍,若讓世人知悉,真是一大憾動。

  馬銀霜忙道:「神龍,這事兒你怎從來不說?」

  「當時我用盡神力救回主人一口氣,私出龍珠又耗損不少真氣,只得閉關修行。馬家為避人耳目,許久不敢揚其本事,未免事局動盪牽涉其廣,才將這事擱下不說。後來局面暫穩,改朝換代,況馬兩家早失連繫,我也不知況家如今躲在何處,想起馬家可能因此事大動干戈,為安馬家後世之心,索性絕口不提了。」

  毛大鈞嘆道:「沒想到馬靈兒一事牽扯出兩家這麼多條人命。看來馬靈兒無端喪命與始皇帝脫不了關係,始皇帝成了殭屍,殭屍最大天敵便是馬家一派,無怪他逼迫況中棠殺害馬靈兒。」

  雪凝不解:「可是始皇帝怎成地殭屍?」

  馬銀霜沉吟道:「傳說始皇帝為求長生不老,曾派遣徐福四處尋找靈藥,但世間根本從無長生不老藥,此舉無疑是緣木求魚,若要長生不死,除了殭屍別無他法。當時妖屍為患,神龍也道他二人力量之高超出所想,若不是由殭屍王親自咬傷,恐難有此力量能逃脫神龍手中。我猜想定是徐福為完始命,不顧一切走上成妖之路,待他回宮後再將始皇帝咬成殭屍,如此一來才能得覆皇命。」

  「銀霜所料不錯,當日徐福的確已是綠眸殭屍。」龍裔道。

  毛大鈞好奇道:「眼眸之色可看出端倪?」

  馬銀霜悉心解說:「殭屍可分五代,紅、綠、黃、灰、白,超出這五色為黑眸殭屍,僅剩口腹之慾,無行為思考能力,但為五代殭屍則不好誅殺。如今殭屍王尚在人間作惡,現下又聽聞有兩名五代殭屍匿藏行蹤,世間真是多災多難。我們馬家苦無依循殭屍王到底如何出現作惡,若是知悉,殲滅殭屍王也不會如此困難了。」

  毛大鈞道:「這麼聽來,殭屍王倒像憑空出現。」

  龍裔道:「殭屍王將臣一說,我們龍族倒有個傳言。據說女媧娘娘煉石補天,她用了三萬六千五百零一顆石頭煉出五色彩石,後來僅餘一顆石頭未用。而這顆石頭長年吸收天地靈氣、人間喜怒哀怨,逐漸有了靈性。女媧娘娘遂將靈石刻劃為人,命為將臣,從此納為己用。」

  馬銀霜哼道:「殭屍王也配擁有神蹟?傳言不過就是以訛傳訛,我倒不信馬家無法誅滅。」

  「殭屍王神秘罕見,若無靈性,恐怕也難有此妖法,當初主人幾次誅殺不得,這殭屍王的確不能小看。」

  馬銀霜道:「總之我們馬家以誅殺殭屍王為己任,這是先祖馬靈兒留下的遺志,不管是神是佛,總教他不能再在人間作惡。這些事我好記下以傳後世,倘若我無法誅滅這些殭屍,也得讓後人知悉馬家祖訓的來龍去脈。」

  說到此處,雪凝感到有些睏倦,故事雖然好聽,但她總插不上什麼話,不由得連打幾個呵欠,馬銀霜一見,笑道:「說了這麼多也該累了,咱們還是早點歇息吧。」

  雪凝摀著嘴,又打了一個呵欠,連忙道:「我不累,銀霜姐姐的故事很好聽,我還想聽。」

  馬銀霜笑道:「還說不累,瞧妳眼睛就快閉上了,以後咱們有的是時間,也不差這一會兒。」

  龍裔一摺紙扇,站起身道:「這地兒太小,我回龍珠去了。」毛大鈞一聽,頓時興味盎然,忙問:「龍珠裡長什麼樣?」

  「前院後景、花團景簇、蟲鳴鳥叫、美不勝收。」

  毛大鈞揚起雙眉:「龍珠裡也有這番美景,真想瞧瞧新鮮。」

  「未嘗不行,隨我瞧瞧去。」龍裔一抓毛大鈞手腕,兩道身影立即化為兩團塵煙,這廂還聽得到毛大鈞驚呼喊叫,不到幾秒,聲響乍消。

  「大鈞哥哥!」雪凝驚愕大喊,早已叫喚不及,眼睜睜看著龍裔將毛大鈞帶回龍珠裡。

  馬銀霜搖頭一笑:「神龍性急,難得有人造訪龍宮,自是高興了。」

  「大鈞哥哥不會有事吧?」雪凝忙道。

  「我好得很,這裡太美,我就在這兒睡了。」從龍珠傳出毛大鈞的聲音,聽來興奮,馬銀霜無奈哧笑一聲。

  馬銀霜逕自將毛大鈞的被褥收拾,不一會與雪凝同臥在床。雪凝睜著大眼,想起毛大鈞出入龍珠,心裡不禁羨慕,也想入龍珠一瞧究竟,但想到要放馬銀霜一人在房,未免說不過去,只得按捺這份心思。

  「大鈞哥哥真的不會有事吧?」

  「明兒身子不適,暈神轉腦總是會的。」

  雪凝一愕:「為什麼?」

  「龍珠豈是凡人久留之地,縱是美景也是神龍幻化而出。天威難犯,尋常人抵受不住這股神力,難免不適,縱只一晚也夠折騰。」

  雪凝輕笑:「原來如此,大鈞哥哥就是貪新,明兒有他受了。」

  她二人呵笑連連,又細語一會兒,這才將燭火吹滅。落煙鎮上一片寂靜,馬銀霜聽著身畔雪凝的呼吸聲,知她已安然入眠,無奈自己仍毫無睡意,腦中不斷想著神龍告知的訊息,忍不住又起身,將包袱裡的羊皮取出,搭著細微燭火,一字字寫下神龍所說之事。

                         

  隔日一早,店小二端來水盆,馬銀霜二人梳洗已畢,卻不見毛大鈞回來,馬銀霜忍不住敲敲龍珠,喚醒他二人。只聽得一聲唉喲,毛大鈞忽然蹭出房裡,一屁股摔在地上,連忙揉著屁股喊道:「好痛,身子怎麼這麼沉?」

  雪凝擔心道:「大鈞哥哥,你還好吧?」

  「沒事……」毛大鈞一股腦地站起,正想至水盆邊梳洗,忽然一陣天旋地轉,腹內翻攪不息,忍不住感到一陣作嘔,連忙摔門而出,急急忙忙衝下樓。

  雪凝喊道:「大鈞哥哥,你上哪兒啊?」

  「我想吐……」毛大鈞的聲音漸行漸遠,聽來有些急迫。

  馬銀霜笑道:「瞧,有得苦頭吃了。」雪凝一臉擔憂,急忙往門邊一瞧,早不見毛大鈞的身影。

  「他是怎麼了?」

  龍裔默不作聲出現在雪凝身後,見毛大鈞奪門而出倒也好奇,忍不住脫口一問,嚇得雪凝身子抖了抖。她轉身一望,龍裔近她咫尺之遙,他輕搖錦扇、神態翩翩,宛如富家公子,但神情之中又有威嚴,教人不敢逼視。雪凝臉上一紅,見龍裔深邃雙眸透著靈氣,身上泛著異香,與毛大鈞的農家之味絕大不同,不由得心馳神往,兩眼直瞅著他發愣。

  「我臉上有什麼?」龍裔微微低頭,盯著雪凝道。

  「沒……沒什麼。」雪凝急忙退避,又鑽回馬銀霜身後,馬銀霜倒是沒瞧見這一幕,邊收拾包袱邊道:「放心吧,他吐完一陣就沒事了。」

  龍裔頓悟:「我可忘了,龍珠豈是凡人隨意可待的地方。」

  「就讓他吃些苦頭,好教他往後懂得分寸。我收拾好了,咱們下樓吃點東西。」

  雪凝忙道:「不等大鈞哥哥了嗎?」

  馬銀霜走出房門,頭也不回道:「咱們樓下等他。」

 

  馬銀霜作主點菜,不等毛大鈞回來便逕自用膳。雪凝等得有些心焦,一碗粥喝沒幾口已擱下了,好一會才見毛大鈞無力返回廳堂,連忙揮手叫喚。毛大鈞拖著沉重步伐,臉色蒼白朝他三人走來,那模樣就像死過一回。

  雪凝急忙攙扶毛大鈞坐下,擔憂道:「大鈞哥哥,你還好吧?」

  毛大鈞一顆頭趴在桌上,懶懶道:「不好。我定是吃壞肚子,方才我吐得肚子都扁了,連膽汁都讓我吐了出來……不對,體內的五臟六腑都讓我全部吐出來了,我快要死了。你們真沒良心,一點也不擔心我會不會死在茅房裡,沒半個人想來瞧我。」

  龍裔聽了有些驚奇:「連五臟六腑都吐出來,那你怎有法子撐到現在?不簡單,看來你不是普通的凡人。」他貴為仙獸,哪懂得人世間爾虞我詐那一套,向來心中有幾成話就說幾成,一千年來也只與馬家相處,妖魔鬼怪認得出,要分出人們說些小謊欺瞞那就未必行了。

  馬銀霜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差點將嘴中那口粥噴向毛大鈞臉上:「你別聽他胡說八道,他那是誇大。你認識他久一點就會知道,他這個人說話就愛誇張,他若能將五臟六腑吐出來,我就當一次好人,替他塞回去。」龍裔一聽,登時臉沒好氣。

  「我連昨兒吃的東西都嘔出來,妳還潑涼?」

  龍裔道:「你只是水土不服罷了。」

  「水土不服?」毛大鈞整張臉都擱在桌上。

  馬銀霜道:「你一凡人之軀怎能隨意進出龍珠,你該慶幸只待一晚,若是待長了可要犯病的。別死氣沉沉,一會兒就沒事了。」

  「妳怎不早說?」毛大鈞苦著臉道。

  「我怎麼說,你一進去就捨不得出來了。也好,看你往後還敢不敢貪新。」

  雪凝舀了碗清粥,遞到毛大鈞面前:「大鈞哥哥,你先吃點粥潤一潤。」

  「吃不下,晚點我自己解決。」

  雪凝沒轍,正想將粥收回,卻見龍裔一口未沾,連忙道:「龍公子,你吃不慣嗎?」

  「我不吃這些東西。」

  雪凝又待詢問,馬銀霜已插話:「這些俗世之物他是不沾的,吃了也道未吃,妳不用招呼他,還是理一理妳身旁那個氣若游絲之人吧。」

  毛大鈞忍不住揚眉瞪了一眼,但仍是一張臉貼著桌子,連反唇相譏也沒體力了,雪凝笑了笑,又道:「銀霜姐姐,咱們這趟來落煙鎮要做什麼?」

  「這趟來落煙鎮是探訪馬家熟識的故人,他多次助我們馬家,此次便要與他打探一下殭屍王的行蹤。倘若仍無殭屍王的消息,那麼咱們也不用久留,前往下一個城鎮便是。」馬銀霜壓低了聲音,不教外人聽聞。

  毛大鈞一聽,連忙坐直身子,嚷道:「什麼,我們昨晚才到,這麼快便要走啦?」

  馬銀霜眉頭一皺:「嚷什麼,得要外人聽明白了才甘心是不。」

 

  落煙鎮美景如畫彷如世外桃源,只待得一晚便要啟程,毛大鈞怎麼也不願就此離去,非得要逛逛幾日才肯罷休,這一想他彷彿又抖擻精神,忙道:「不用這麼急吧,多待幾日也無妨啊。」

  馬銀霜驟然沉臉:「我說了這不是遊山玩水。」

  毛大鈞柔聲輕哄:「咱們難得來一趟落煙鎮,說什麼也該好好瞧瞧。別的不說,就說日臨夜出吧,薄霧輕攏著落煙鎮,彷彿身入虛幻、美不勝收,斜日盡收朦朧雲端,絲絲夕照,那副景象說有多美便有多美。妳何必這麼固執,咱們就是多待幾日,也不誤了妳馬家職責嘛。」

  雪凝聽了不禁神馳嚮往,怔道:「好像真的很美……」

  毛大鈞見雪凝已被打動,又接著道:「再說來到落煙鎮,有處地方一定要去,要不等於沒來過。」

  「什麼地方呀?」雪凝更添興致。

  「那當然是落煙鎮上數一數二的鳳滿樓了。據說鳳滿樓的招牌──鳳仙羹遠近馳名,凡吃過的人無不道好,唇齒留香,吃過一回即終身難忘,那滋味無人能說,說了也無法形容。當初皇帝曾下旨鳳仙羹入殿御膳,但鳳滿樓的掌櫃卻以鳳仙羹當受世人共享而抗命,皇帝勃然大怒,欲下鳳滿樓抗命之罪。只是當皇帝親嚐鳳仙羹之後,不由得泫然欲泣,只嘆那是神仙之味,不應由他一人獨佔,從此鳳仙羹人人得嚐。你說,咱們來到落煙鎮又怎能不吃上一回。」毛大鈞說得生動,雪凝不禁唇齒生津,連連嚥了不少口水,「妳縱讓我吃過一回鳳仙羹,我也死而無憾啊。」

  馬銀霜無奈道:「真這麼好吃?」

  毛大鈞點頭如搗蒜,雪凝也從中附和:「銀霜姐姐,瞧大鈞哥哥說得這樣好吃,咱們去嚐嚐,吃過了再上路也不遲啊。」

  馬銀霜略一沉吟,終道:「好吧,就聽妳的。」

  毛大鈞拍手歡呼,和雪凝手抓著手大笑起來,龍裔連連搖頭,只嘆世人沉迷口腹之慾,人間愁苦不平卻視若無睹。雪凝見龍裔毫無欣喜之色,忽地想起自己輕挑舉止皆看在龍裔眼中,連忙掙脫毛大鈞的手,正襟危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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