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裔心道守護獸多為天界之人或擒或降、恩威共施之下伏首稱臣,其中不乏妖名鶴唳、殘戾之性未除的異獸,視寶物珍貴之等而守,可謂正邪難分。

  守護獸多半不是甘心鎮守,長久下來乖戾之性更添,縱是神佛親取也得小心謹慎,不敢輕忽大意。越是不能流入世間之物,守護獸也更為凶猛殘暴,來人不問原由只攻擊為先,若不小心闖入也只能徒呼倒楣。小東子既道此花只天上有,洞內之獸只怕更難防躲,如今要凡人入洞取花,不是過於高估毛大鈞能力,便是執意要他們一行知難而退。

  馬家也不敢自恃千年道法取寶,毛大鈞初窺法門而已,又怎能擔此重任,想及此處,龍裔重話一駁:「守護獸向來殘暴狠戾,你要大鈞入洞取花豈不是要了他的小命?這花你既不敢貿然去取,如我所料不錯,此花定是天河而栽,三氣蘊育,千年只開一朵的『三昧芙蓉』。」

  小東子笑道:「不錯,確是此花。」

  龍裔不悅:「據我所知,三昧芙蓉隱跡不露,向來不開同處,每隔千年王母便會親來摘取。算算時日,三昧芙蓉正是初盛之期,你想趁時摘下,那可是犯了天條,你怎能讓凡人受此重過?況且守護此花之異獸是女媧座下的燭龍-雙雙,你我二人聯手也無法能勝,大鈞凡人之軀入洞更是十死不生,這三昧芙蓉你既要來無用,又何必以此事刁難馬家。」

  大夥聽了面面相覷,況傳宗忍不住叫道:「原來這花如此珍貴,世人難見,岩洞一入迫死不生,這怎能讓義兄冒險呢?」

  小東子猛一瞧況傳宗,上下打量幾眼,顯然況傳宗多嘴已激他不悅,冷冷道:「況家後人?你手上那把是仙山之礦鑄成的鎮龍刀?」

  況傳宗面上一傲:「不錯,在下正是姓況,手中是先祖傳下的鎮龍寶刀。」

  「好,這下子更有趣了,我倒想瞧瞧況中棠的後代子孫是否也如此勇猛。你手上既有鎮龍刀,那麼就讓此刀大顯威揚,不負鎮龍刀之名。我今兒好人做到底,取花之事就讓你伴著毛大鈞一塊去吧。」小東子拍手一歡。

  眾人大為驚愕,龍裔已說得明白,縱是他二人齊上,也只多添一條人命。況傳宗傻楞一旁,這小東子軟硬不吃,看來他若是拒絕不依,只由毛大鈞一人入洞,顯然也無法求他削髮相贈。

  龍裔怒道:「好人做到底?你分明是有意刁難,要大鈞一人入洞不說,現下也要況兄捨命了是不?」

  小東子面容已冷,看來已失耐心:「燭龍被降為守護獸,我得悉此獸神力已被莫名之人消弱五成,縱是兇猛也未必無生還之機。何況他二人彼此護及,勝算更添,我已是大為容情,你們愛取不取,我絕不硬逼強脅。罷,這事兒當我沒提,我這就與師父會合去。」

  「等等,」況傳宗出言一阻,凜然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我義兄無視危難,定要助馬家製成戰衣,我二人結義兄弟,自當同起效尤。今兒能與義兄共赴危難,我絕無二話推拖,這事兒就由我跟義兄一塊擔了。」

  龍裔一聽,連忙拉了他二人退到一旁,低聲急道:「況兄,我便要麒麟改變主意,你怎能受激也一塊跳了下去?這事兒非同小可,還是容我跟麒麟好好說去,你萬不能同大鈞這般衝動。」

  毛大鈞搖頭道:「龍裔,用強施軟也改不了小東子之心,勸阻之話還是省了吧。既然咱們有求於人,焉能不現自個兒誠意,我早料到戰衣絕非這般容易縫製。但此事兒是天界授命,我想小東子再如何不願,也絕計不敢逆天行事,他既將我們引來此處,料來早有贈髮之意,定不敢礙了馬家職責,我二人取花縱有凶險也未必無生還之機。」

  龍裔長吁短歎,愁眉深鎖。馬銀霜遲遲不語,小東子出得這般難題,馬家千年道法也不敢妄稱能化險為夷,終將毛大鈞拉至一旁,獨個兒與他說話:「大鈞,我生死難關之際,你情勢所逼偷閱我馬家密法,就不知你將密法記了幾成?」

  「銀霜,我明白妳馬家祖訓,我雖是無心記了去,但妳可以放心,密法我定會硬生忘記,絕不教妳難做。」毛大鈞笑道。

  馬銀霜急道:「現下這般危急,我哪還顧得了馬家訓示?此番入洞定是生死難關,密法既非我所授,先祖也難無理怪罪,你心中記得幾成,若遇凶險便用上幾成,不必掛慮我。我這包袱你拿了去,入得洞來,冷靜仔細,一絲一處都不能看漏了眼,裡頭一些法具你瞧狀況使,能安上作防就早及安上。」

  毛大鈞心中頓生柔情,雙手接過,肩頭一掛,將馬銀霜摟緊一抱:「銀霜,妳破例讓我使上馬家密法,我心中好生感動,妳放心,我定會保住命回來,妳安心等著。」

  他二人這般柔情蜜愛,大夥瞧了不覺耳根一紅。雪凝忙將頭轉了去,目中含情,情深似動地瞧了龍裔幾眼便低下頭來,龍裔與況傳宗低咳幾聲,尷尬難當。

 

  小東子眼皮一翻,眼下他二人竟還有此閒情逸致談情說愛,忍不住喊道:「欸,你們到底抱夠了沒,此事兒還辦不辦了?」

  毛大鈞笑道:「我有銀霜這般憂懷愛憐,縱是刀山油鍋我也敢去,你等著我們將花取來吧。」

  龍裔重話說前:「等等,此事兒我們雖依了你,但取下三昧芙蓉是觸犯天條,這究責我們擔不起,他二人取花已是拿命冒險,若還讓天兵將領受旨拘拿實在太無道理。這究責你若想讓他二人擔上,我與你雖是同享仙名,到時可別怪我不顧情義,將你所作所為報了上去。」

  小東子笑道:「龍種,你性兒果然強直,這般對我說話哪還有情義在。你放心,我要的不是花,而是花中三子。」

  「你說的是無思子、無憂子與無覺子?」龍裔疑問。

  「不錯,這三子是三昧芙蓉心,也是法座蓮的根柢。坐禪入佛但求無思、無憂、無覺,方能無心無我,才能求得大我慈悲,懷抱眾生之苦。我要他二人取下三子交來給我,這三昧芙蓉一根未取、一瓣未斷,又怎能稱上觸犯天條。雖說芙蓉無心便只空座、三子取盡佛心不進,但天規之中並無嚴旨不得取下,這論罪究責也罰無可罰。」顯然小東子早知天規漏洞。

  龍裔疑道:「三昧芙蓉只王母得悉方位,天界之人一概不知,你究竟從何處探聽得來?況且這三子取下,三昧芙蓉已成空心蓮,你處心積慮要他二人取來三子到底有何意圖?」

  小東子寒臉一斥:「多此一問。總之我取下三子絕不為了個人私欲,也不攪亂天道正軌貽害世間,你不用萬般擔心。」

  「好,你一言之諾,我就不再多問。但此次入洞非同小可,我有些話要與他二人交代,我說完了,他們自會啟程。」

  「請便,我只等三子取來,你要句句叮囑、耳提面命甚或私相授受,我也無所謂。」小東子說完,雙足一躍,坐在白岩上奏簫,似乎真不理會龍裔如何交代他二人,風聲伴簫,一時之間恰好掩蓋了龍裔一行人的談話。

  馬銀霜望了小東子一眼,悄聲道:「龍裔,此事攸關性命,咱們到底該如何取得芙蓉三子?」

  「取不取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保住他二人安然而返。」

  況傳宗憂道:「換言之,要從守護獸攻防之中取得三子已不可能……」

  「的確很難,這燭龍的名兒叫雙雙,是女媧座下寵獸,長年伴膝。你們應當聽過女媧補天的傳說,當時水神造反,派了火神祝融對戰,祝融燭龍,這火神其實指的就是雙雙,祂戰勝水神,才有而後補天之舉。換言之,火是祂的本命,我們龍族雖也以火作攻,但雙雙既稱火神,這火可比我們龍族強上百倍。只道水能剋火,但雙雙之火卻能反噬,要不當時水神怎會敗下陣來。」

  馬銀霜皺眉道:「只知水火相剋,沒想到水咒不能治祂。」

  「所以我才說,凡人入洞是十死不生。當時神話傳訛,世人感念女媧,起廟而建,堂柱刻了鳳在上龍在下之畫,以此彰顯女媧補天之功。世人不知燭龍真身,便以龍像作畫,但差之千厘,祂真身雖有龍貌,卻是雙翼展翅、四爪銳利、尾尖似劍。不只如此,祂皮厚如鐵、毛能作刺,不提應戰,便是見上一見也令人膽顫心驚。」

  眾人一聽這話,心中早失方寸,毛大鈞苦道:「這小東子分明想我們死,光聽你這般說來就已嚇得顫抖,哪需見上一面呢?」

  況傳宗疑道:「我怎麼聽來倒像你們四大仙獸的合形……」

  龍裔苦笑道:「沒錯,雙雙正是取長補短,祂的名兒正是合四之數,說得正是四大仙獸之優。你們想,女媧造人巧手靈慧,要造一個神獸集我們四大仙獸之長又有何難。也因為是女媧座下忠獸,才不屑列班仙名,自始至終甘心侍主,世人才未得悉此一神獸之名。」

  眾人慘白著臉,一句話也說不出。龍裔吐出兩顆珠子端在手心,又道:「這是以我仙氣凝聚而成的龍涎珠,你二人各吃一顆,應當還能抵受幾成雙雙火噬,也能大健體魄,保你們不易受傷。此次入洞要萬般小心。」

  毛況二人互望一眼,隨即取了珠子吞了。

 

  毛況二人暫別大夥,啟程往岩洞一探,小東子指明方位,言詞中也免不了要他二人小心謹慎,保住性命回來。此事雖是賽華陀囑咐暗地試煉,小東子向不違師父之命,心中縱是擔憂,也不好現形於色。待他二人行路已遠,小東子憂然一嘆,轉身而返,卻見龍裔淒色難消,冷目抑眉、不發一語地望著自己,似乎仍在怨忿此番試誠之舉。

  小東子佯裝不視,徒手一化,山腰之處憑空而現一間木屋,他打開門進屋之時,冷冷道:「他二人取得三子得花一些時辰,這兒天寒地凍,不嫌棄就進來避避吧。」說畢,自個兒走入屋中。

  毛大鈞此次凶多吉少,馬銀霜早是憂懷不安,一口怒氣還未平復,怎願受他好意,逕自撥了開石上冰雪,喚著雪凝一道坐下。心道毛大鈞若是出了意外,麒麟縱有神威,她也要與他拼命,教他償了毛大鈞二人之命才甘心。

  龍裔來回踱步,一顆心懸而不放,鬱塞萬苦,沒有他伴在毛況二人身旁,不提取花,恐連小命也難以保全,終道:「趁大鈞二人走得不遠,我還是著麒麟好好說去,好教他改變心意,喚大鈞二人回來。」

  龍裔三人奔得屋中,排排一站,各個劍拔弩張,怒色相見。小東子桌前擺了四杯,一壺熱茶不急不徐緩緩倒下,待得茶杯都已斟滿,他悠然掬上一口,心滿意足道:「都站著瞧我做什麼?熱茶替你們備好了,喝吧。」

  龍裔威眉瞪視:「茶就不喝了,麒麟髮咱們也不求了,我只是入屋知會你一聲,這遊戲你愛玩便玩,咱們可不奉陪,告辭。」龍裔連回禮都不願,已是他最大的怒氣,拂袖一擺,轉身示意馬銀霜與雪凝隨他一道追回人。

  「遊戲已經開始了,想追回人?從毛大鈞走出第一步,你們早已追他不回。」小東子早知眾人心思,喝著茶輕描淡寫表示。

  龍裔轉身怒問:「你這話什麼意思?」

  小東子冷冷一笑:「龍種,我們四大仙獸雖說能洞悉先機,但從鳳凰遭劫開始,咱們就已是當局者了,要不鳳凰怎會不知自個兒劫難已至。我們天界之人什麼事都論究因果,憑天意作定,你們上我這兒求髮是因,毛大鈞入洞試煉是果,我只是循因果而作,這一切都是註定好了,想改也改不得。」

  「錯,大鈞入洞只是過程,我趕及將他攔下才是果,你麒麟髮堅決不贈就是因。這才是天意。」

  小東子忍不住大笑:「你化人一段時間終究避不開人情私欲了。龍種,你戀眷凡間,靈智也淤塞不通,這點小事也看不清,我跟你說了吧。三昧芙蓉是天界之物,你當然知道這是難遇難求,可有一件事你就不知道了。」

  龍裔疑道:「三昧芙蓉我知之甚詳,還有什麼事是我不知?」

  「三昧芙蓉隱跡不露,數個千年一處地方從未開過二次,這你明白。也因為如此,這行蹤覓來不易,可你知道為何這麼久以來都未讓人發現?」

  龍裔哼道:「三昧芙蓉花開之處履步難行,凡夫俗子難以踏足,自然從未讓人發現。」

  「凡人當然難以察覺,可連神魔也尋覓無蹤。此花珍貴無比,妖魔早是覬覦,他們憑藉妖法要尋得此花又有何難?天神女媧早算到此一節,於三昧芙蓉處擺下『天罡九卦術』,種子一撒等同也種下此法,只要有一人踏進,陣法便會啟動,方位隨即大變。你縱知此花就在山頭,也如踏入迷陣裡,千繞百轉,怎麼也走不進去。」龍裔聽了,臉色瞬白。

  小東子又道:「倘若毛況二人離得遠些,陣法一變,便將他二人永遠失散,喚也喚不回,對方就在眼前,你也抓如無物。這迷中迷陣,在他們前足一踏就已開始,你們如想追回,免不了也會陷入此陣之中,永遠別想遇著毛況二人。這一天罡九卦術,難的還不只於此,迷陣變化無窮,關關難過,就算僥倖過了一關,前方還有無數關要過,單就一關之險,足以丟了性命,若不能破解此陣,連神仙也救不了。女媧只傳了王母一人解法,普天之下除祂無人能解,馬家道法再精,也無法釐清陣法無窮之變。」

  馬銀霜聽了又憂又怒,憤道:「你早知如此,還讓大鈞二人替你取花,你好狠的心。」

  「我們上山只求你贈髮,你若是不肯,大可言明,為何要置他二人於死地?」龍裔也怒火三丈。

  小東子道:「我知道此花不易靠近,當然得找人前去一尋了。不定他二人於此花有緣,能找著三昧芙蓉,到時花子一空,陣法便會失靈,他二人就能找著下山的路與你們一聚。」

  「可惡至極,我原還敬你是天界仙獸,怒氣才隱忍不發。今兒我忍無可忍,縱使大鈞能找著下山之路,這口怒氣我也定要找你一出。」馬銀霜勃然大怒,伏魔劍一取,嗤地一聲抵在小東子喉間。

  小東子笑道:「憑妳馬家想要治我?」

  「那多算我一人試試。」龍裔劍眉一豎。

  「好,沒道理咱們四大仙獸偏以你龍族為首,我早想與你比劃比劃,看誰的神力更為精湛。」

  小東子微微一後,笑臉驟消,此刻毛況二人安危未定,麒麟與神龍卻蠢蠢欲動,不比個高下似不罷休。農屋剎然消失,四人轉瞬又在雪山之中,雪凝心跳驟激,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兩大仙獸非要拼個你死我活,就不知世間會擾出多大撼動。

 

  「你先吃我一劍。」馬銀霜眼中怨毒,心道雪山寒冷徹骨,迷陣欲蓋彌彰,毛況二人別說應戰岩洞內的雙雙,只消迷失方位,兩人在山頭兜轉,一會兒光景便即吃不消,冷死在山道上也說不定。麒麟只為自個兒私欲,罔顧他二人性命,在她眼中與妖魔無異,不由分說,搶在龍裔出手前先攻了一招。

  小東子縱避閃躲,單用一手,拂開馬銀霜疾勢凌猛的一擊,喝道:「妳膽敢與我為敵,無視我仙獸的身分嗎?」

  「你所作所為與妖魔有何不同?神佛犯錯罪無可恕,我馬家誅殺不容。」馬銀霜長劍彈彎而去,說話之際已連攻兩招,伏魔劍勢挾勁風殺撲,黑亮精光灑將下來,小東子眼中突地刺亮,心中一凜,忙向外飛出。

  伏魔劍以仙山之礦鑄成,殺神誅魔一刺見血。當年皇極高人指引,命得馬靈兒覓礦鑄煉,原先就是要馬家遇鬼殺鬼、神擋殺神,好除盡天下殭屍。小東子怎會不知此劍能耐,處處是小心萬分。

  馬銀霜數十招攻來,小東子閃躲得氣惱,他本想與龍裔對招光明正大,無奈馬銀霜出招為先,倒顯得自己神力不濟,怕死一般的躲避,這口嘔氣怎好擱下,連忙出話一激:「龍種,你在一旁盡瞧好戲,由馬家代你出招先攻,你是怕死呢,還是怕這仙獸之首的地位輸了給我?」

  「這虛名你愛做便做,我本就不貪戀。況且馬家掌門先攻是我千年來遵從的道理,為的就是不讓我盡出殺招,全了馬家憐憫之心。你想與我動手,先過了馬家這一關。」

  龍裔圖的就是看清小東子的破綻,只不過小東子處處防守,似乎不願對馬銀霜狠下殺招,他一個仙獸對付馬家綽綽有餘,為何這關頭還不肯施招攻擊。龍裔心存狐疑,麒麟本性狂傲自不輸他,絕不願這般灰頭土臉地狼狽,悶頭一想,這小東子到底忌憚著什麼,任由馬銀霜這般逼招。

  小東子大怒,反手一擋逼來的劍勢,躍後一旁即道:「好,我本著慈悲,不願與凡人一般見識,今兒你硬逼我對馬家出手,我就順了你意。」

  小東子聲如宏雷,轉瞬一逼,竟爾化為真身,嘯聲響徹山林。雪凝立目一望,眼前麒麟馬形鹿狀,烈陽一映,毛髮激得金光耀目,內心不覺生顫,隱隱駭了神威。馬銀霜原本縱劍飛攻,差得分厘就要削他身髮,忽爾見他真身驟現,頓覺不宜,但劍已疾勢攻去,來不及罷手。馬銀霜驚嚷一聲,她下招雖是凶狠,心中仍無意取麒麟性命,眼見自個兒便要傷及仙獸,招式乍亂,伏魔劍趕忙收回,差得一分就要削傷自己。

  馬銀霜忽感身軀讓人一抱,悠悠疾回旁處,她雙腳踏定,原來龍裔早及一步出手將她抱回,即時攔下馬家傷害仙獸一罪。他化為龍身盤旋天際,麒麟見神龍終於出手,仰頭直嘯,二獸一天一地,激鬥便在頃刻。

 

  況傳宗驚聞嘯聲蓋天,頓地一喊:「義兄,你聽聽。」

  「雷聲頻頻……怪了,是天要下雨了?」毛大鈞不解。

  況傳宗忙道:「不是雷聲,你聽聽仔細,還有神龍嘯聲啊。」

  「仔細一聽,的確跟雷聲有些不同--糟了,是不是銀霜那兒出了什麼事?龍裔化回真身,想必跟敵人碰上了,我們趕回去看看。」毛大鈞轉身回途,詫然一見,方才所經之路成了叢草密佈,行來的小徑此刻卻忽然消失,不由得一愣,眼前幾時竟成了野林草地,怔道:「義弟,我們方才從這兒來嗎?」

  「是啊,怎麼雪徑成了這副樣子?」況傳宗也糊塗了。

  毛大鈞忙四處瞧遍,只見原要上山之路已在他們轉身之時變了景致。往山頭直驅的雪徑這會兒成了叢林,他二人彷彿處在森林之中,似無歧路,明顯地陷在此地。

  毛大鈞一凜:「我們陷在迷陣中了。」

  況傳宗雖不明道法,也知眼前景物驟變定是另有蹊翹,也道:「義兄,看來麒麟有些話沒跟咱們說清。三昧芙蓉既是神花,怎會讓咱們這般好尋,這陣法定是天界之人擺下,好教旁人不易尋得。我瞧咱們不可輕舉妄動,若是胡亂探進,肯定迷失在這山中。」

  毛大鈞道:「不錯,既然走不得,咱們便在此處另謀他策,銀霜那兒有神龍跟麒麟在守,應當不會出事,我們不能心慌意亂。幸而銀霜將馬家密法交了給我,你且容我看看,也許書中有破解之法。」

  況傳宗點點頭,兩人席地而坐,毛大鈞低頭猛讀,書頁刷刷翻過。他第一次為了馬銀霜而讀,心中僅記得三成,這會兒專注心神再讀,書中密法更深記於心,但上中二卷已然讀畢,依然沒有破陣解法。況傳宗見他撤了二卷,心中不由得憂心,深怕書中沒有詳載,那他二人勢必得困在此地了。

  毛大鈞將下卷讀完,內心隱隱憂慮,見況傳宗緊皺雙眉,這份擔憂之色讓他不好言明,只得重頭再閱。況傳宗一見,忙道:「書中沒有提及?」

  「不急,適才我讀得快了,可能有所遺漏,我再瞧瞧仔細。」毛大鈞好言安撫。

  天相密錄共分三卷,裡頭涵蓋之術不計其數,當然也不乏佈陣、破陣之法,可沒有一解合適眼前這陣法之變。毛大鈞雖讀得通透,但他不忍讓況傳宗掛慮,只得重新看過,只盼自個兒方才看漏了。只見上卷卷末霎光轉瞬即消,毛大鈞心中一疑,一則密法白紙黑字寫在末尾,他專注一看,心道此法方才讀來並未見過,怎地忽然出現。

  此刻二人困在此地,毛大鈞不及細想,定睛瞧來,衝口道:「天罡九卦術……」

  「天罡九卦術?」況傳宗問道。

  「天罡九卦術合九九八十一變,是天神女媧傳下的迷中迷陣。書上說此陣千變萬化,一變其牽,要破陣得先找出陣眼,方能走出迷陣。」

  況傳宗又問:「什麼是陣眼?」

  毛大鈞道:「陣眼就是陣法之心,天罡九卦術雖是迷陣,但虛而實之、實而虛之。眼前雖是障眼法蒙蔽,但陣眼不除,猶如踏足各處,我們亂走一方,只會驟引萬變。這陣眼有可能是物、是機陷,總之眼前各個東西都有可能是陣眼,咱們若是心急走出,不定與陣眼擦身而過,錯失解陣之機。」

  「這麼說來,咱們不只要找花,還得要找出陣眼了。」況傳宗焦慮難息。

  毛大鈞沉吟不語,卷中只道陣眼與山中之物息息相關,料來只能從山中覓尋,唯一有機可循,便是陣眼一出,才引得天罡九卦術啟動。但他們一路上山,所見之處皆是雪寒,沒有任何野物,兩人手及並未碰過任何東西,到底是什麼東西出現了引得陣法啟動,讓毛大鈞想得焦頭爛額,遲遲都想不通。


註。燭龍形徵為人面蛇身,但因為符我和殭屍有個約會之雙雙形貌,故以應龍形徵為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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