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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月甄才走進天逸堂,她兩手已是滿大袋的菜,平時這時候,不論是誰都會立即奔來,開開心心地接過,滿懷欣喜等著她煮一頓,再高高興興飽一頓,沒想到玄關是出乎意料的冷清。正溫習課業的復生望見月甄返回,有些意外,匆匆迎了過去邊示意她安靜,推了推她又走回玄關,壓聲道:「月甄姐,都這個時候了,還以為妳不回來了。」

  月甄疑道:「你這麼鬼鬼祟祟幹嘛?」

  「我鬼鬼祟祟?」復生轉了轉眼珠,頗是無奈,「還不都是因為妳,今天氣氛超低迷,憋死我。」

  「出了什麼事?」

  復生嘆了嘆,指指身後:「妳走了之後,那一對打架了。」

  月甄詫道:「打架?沒讓師父知道吧。」

  復生揚了眉,兩手漫天揮舞,講得口沫橫飛:「讓師祖撞個正著呢。我努力想拉開他們,也慘遭幾拳幾腳,疼死我了。打得正激烈的時候,師祖恰好散步回來,妳沒瞧見,他老人家當時氣得都快厥過去了。」

  月甄苦擰了臉:「這可怎麼辦?師父身體又不好。」

  復生搖頭道:「氣到高點了,師祖精力亢奮活像一條龍,當場就罰了幾杖,兩個才罷手。一早上,兩個給關在房裡聽訓,天逸堂打烊之後,現在正在香堂裡受罰,得罰整整兩小時。」

  月甄惱道:「都幾歲的人了,兩個還血氣方剛。」

  復生苦笑一聲:「月甄姐,妳還有心情怪,他們還不都是為了妳。」

  「我知道了。你幫我把菜拿進去,我先去看看師父,等會兒我就去煮飯。」

  「那快點,我餓死了。」

  月甄白了他一眼,見復生離去,不由得心又惴惴。一會兒,在櫃子裡找出藥來,又備妥儀器,倒了杯水之後,月甄才靜靜走去。果見何有求二人在香堂裡受罰,何有求是瞧沒瞧她,顏日誠卻是鬆了口氣,月甄沒開口,逕直往師父房間。



  月甄忐忑敲了敲門,喚了幾句,才聽見裡頭懶洋洋答話,這才安心開門而入。見毛平臥床,月甄快步走了過去,擔憂道:「師父,您身體怎麼樣?」

  「還好,還沒給他們氣死。」

  「歸根究底是我不好,您別再氣他們了。」月甄擱下東西,小心翼翼扶毛平起身,「您今天一整日都沒吃藥了吧,這可不行,我不在,您還能喚復生啊。」

  毛平皺眉道:「本來就嫌他們粗手粗腳,現在看見他們的臉更煩,哪還吃得下藥,一天不吃不要緊。」

  月甄哄道:「那怎麼行,人說老小、老小,指的就是師父您,沒人在您身旁盯,就像孩子一樣挑嘴,不愛惜自己。您聽話,至少這一餐的藥要吃,我見您吃完了,再去煮菜。」

  毛平終於笑了:「總算祖師爺保佑,讓我暮年收了妳這麼貼心的徒弟,沒有妳這幾年照料,我鐵不定早去了。」

  「師父還知道說玩笑話,應當不生氣了吧。來,先吃藥。」

  待測過病情,吃過藥,月甄才悉心收拾了。毛平瞧她溫婉的舉止,心想著這是多好的一個人,即使在顏宗烈教導下,還能秉持自己的本性,足見天性善良,如果何有求能想通,早有幾年的幸福了。茅山傳至現今,兩家人丁凋零,如今他毛家是絕無可能再有子嗣,但何家至少還有何有求一脈。幾十年來培育他成材,又僅是見他立業就能滿足,立了業,成家就是他能為何家該辦的重要事了。

  可偏偏何有求固執守著早已消逝的戀情,為了那一點早分不清是愛還是嚐罪的執迷,無視何家傳宗接代的急迫。毛平嘆了大氣,心想年輕一輩的想法他是不可能懂了,但為人子該盡的,不管時代如何進步,還是該盡啊。

  月甄聽師父嘆息,忙抬頭問道:「您怎麼了?」

  「來,月甄,妳先坐著。」毛平招招手,喚她一旁坐下。

  月甄聽話坐下:「師父有事要吩咐嗎?」

  「為師就不拐彎抹角了。月甄,妳想和有求在一起嗎?」月甄低了頭,卻是不知如何回答。毛平又嘆:「我知道妳的心思,問這問題其實也是多餘。妳師兄不是沒感覺的人,發生這件事之前,他就和復生一樣,開朗熱情又勤奮,道法的造詣比起他大哥高出很多。我還常常想起他小時的樣子,古靈精怪、花招百出,有時也會不經大腦,口沒遮攔、橫衝直撞。」

  月甄笑了笑:「真難想像師兄現在這模樣,小時會這麼活跳。」

  「發生那件事之後,他就變了。」毛平的眼神再度深邃,那件事也一樣讓他感覺像永遠都無法揮去的夢魘,「他和六月學生時代就認識,雖稱不上青梅竹馬,也的確相識了好些年,我仍還記得他剛上大一,介紹六月給我認識時那副欣喜的表情。六月這孩子我很喜歡,單純可愛,任何事都只聽妳師兄的,我也想過他們應當會這麼一直走下去。可是我們都沒想到,六月就這麼因病走了。」

  「六月走了,有求很快就性情大變,比往常更專注學道,現在想想,那是入了魔。爾後他做出一連串讓我傷心絕望的事,被逐出師門長達數年,他重返師門後,我暗暗觀察他,人氣是恢復了些,不過到現在,他的心還是沒有完全回來。」

  月甄落寞道:「師兄大情大性,他的傷苦我們的確無法看透有多深,除了時間,沒有其他辦法能恢復。」

  「月甄,妳師兄是有感覺的人,他只是不知道怎麼放手,但我看得出,他正逐漸軟化。」

  「師父,我不懂您要說什麼。」

  毛平急切地握緊月甄的手:「有求有一天會軟化的,會有這麼一天,只是這段時間,只能先苦了妳。」



  月甄輕輕掙開師父的手,微微一笑:「原來師父是擔心師兄今天的舉動,讓我打退堂鼓是嗎?」

  毛平急道:「有嗎?」

  「有,我打算過放棄。」月甄堅定地點頭,毛平一見,失望頓生,苦惱地連連搖頭,卻聽月甄不急不徐說了,「我先前的心思不對,五年來愛著師兄,可沒有一天不在怨,怨他為何不肯正眼瞧我,怨他的執著讓我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直到昨晚,我真的心灰意冷,積壓著五年對他的怨,讓我一時口不擇言,才導致今天這種事。」

  毛平苦道:「妳心中也是真苦,怪不得妳。」

  月甄搖頭道:「不是這樣的。愛上師兄是我的選擇,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會苦,可是卻把這種苦怨在他身上,這又是什麼道理。就好比你明明知道,游水會有溺斃的危機,可還是一頭栽進去,結果與否本來就是選擇的人該擔。我卻這樣怪他,說到底,是我根本沒有準備好愛他的勇氣。」

  「那妳有勇氣了嗎?」

  月甄苦澀笑了:「師父,這就是我後面要說的。我知道您疼惜師兄,盼他快些放下傷痛,但我們不是當事人,不能代替他拿捏癒合傷口的時間,我們每逼一步,就等於揭開他傷口一分,師兄反而更加放不了。我現在懂了,與其殘忍揭開他傷處,不如就再遞塊膏藥讓他敷傷。他怎麼傷的,就怎麼敷;他怎麼為愛傷痛,我就怎麼讓他感受到愛。我只希望,你們就當一切沒事,不要給我過多的關注。」

  毛平欣慰笑了:「妳真的可以等下去?」

  「師父,如果有一天我真等不下去,您會怨我不堅定嗎?」

  毛平趕忙搖頭:「妳堅持過了,會放棄肯定是不得已,我哪還忍心怪妳,妳還有自己的人生要過呀。」

  月甄笑了笑:「那就請師父別再問我這種問題,因為連我自己也不敢肯定,你們關注的眼神反而會讓我感到壓力。我不是為自己的退路找說詞,而是真的如果沒有緣分,我也不能執著,因為這樣只會苦了關心我的人。我只能肯定,只要愛師兄一天,我的心就是堅定的。」

  毛平點頭笑道:「好,不逼不求,不退不懦,順其自然,才是灑脫。枉他師兄弟虛長妳幾歲,心智一點也不成熟。妳想怎麼做就怎麼做,為師不會干涉不會多問──只有一點,他們的懲罰依舊,妳不能替他們求情。」

  「師父……」月甄苦笑一聲。

  「好了,我肚子真的餓了。」毛平擠眼一笑,連忙摸摸肚子。

  月甄笑了笑,逕自收拾東西離去,途經不免又得瞧見何有求二人的身影,她依然昂頭錯身過去。倒是顏日誠有些躁躁欲動,想妹妹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怎能不前去多哄幾句。何有求見他受罰舉止受岔,冷不妨目光一厲,微微警告,顏日誠迫不得已,只得繼續受罰。



  復生逮著機會,一轉身溜進廚房,見月甄明顯心情大好,不由得有些奇怪,纏在她身邊問長問短。月甄實在讓他問得煩了,只得輕描淡寫幾句,復生一聽馬小玲請出毛憂幫月甄指點幾句,話又問得更勤。

  「你到底是問我的事,還是在問我師姐的事?」

  復生急道:「當然主要是關心妳嘛,我只是意外毛憂會為這件事特地上來與妳見面。對了,她真的已經放下啦?」

  「這有什麼奇怪,人都輪迴了,不放下行嗎?」

  復生點點頭,喃喃道:「說的也是,都投胎去了,執著也沒意義,畢竟毛憂沒有機會輪迴了。想想毛憂也真是可憐,她八字八成挺硬的,愛上的男人都會死──」

  月甄冷不妨敲他一腦袋:「胡說八道什麼,給你師祖聽見,你小命還要不要了?」

  「妳別跟師祖說,我就是想什麼說什麼,沒有惡意的。」復生尷尬地搔搔頭,「月甄姐,這件事妳就別再難過了,師父不是真心要妳難堪,他這個人看似新潮,腦裡卻守舊的很。我偷偷跟妳說,其實師父心中很記著妳的好,每一件都沒忘,他越忘不了妳的好,就越會在意妳。妳再加把勁就行了,加油。」說畢,朝月甄比了個鼓舞的姿勢。

  月甄聽了,又喜又愕:「他是這麼跟你說的?」

  復生挑挑眉:「也不一定要他說啊。我今天在師祖房外偷聽,每一句都聽得清清楚楚。這一提到妳的好,師父他就半件都舉不出來,讓師祖給點醒,平時他是受妳的好成理所當然了,師父完全沒反駁,我跟師叔在房外都聽得一清二楚。不提今天,有時師父也會在我面前,東誇西捧,那模樣就是十足高興天逸堂有了妳。沒有妳的話,師父搞不好比現在更變態,因為陰陽不調和嘛。」

  月甄忍不住嗤笑一聲:「又胡說八道,什麼陰陽不調和。」

  復生瞪大眼,忙道:「這是真的,像他那種缺乏愛的人,做起事來是經典的變態。」

  「在我面前說你師父壞話,不怕我去告狀啊?」

  復生擺擺手,斥道:「唉呀,反正妳懂我的意思就好,我只是不婉轉。總之,他話裡的意思就是很高興身邊有了妳,一定是這樣,很多事有妳在場,他都不由自主會退讓,妳自己再努力點,一定行的。」

  月甄笑道:「好,承你貴言,不管是不是,聽你這麼說我很開心了。」

  「沒錯,就是要開心。」

  月甄搖頭笑了笑,沒再和復生繼續聊這話題。一會兒,桌上都擺滿了菜,復生便前去請毛平出來。顏日誠聞到香味,肚子餓得猛打鼓,口水都淹了滿嘴,但見師父冷冷不瞧他二人,面無表情地走過,又無精打采繼續受罰。



  三人安靜吃著飯,氣氛實在低迷,月甄和復生互望幾眼,皆不敢開口求毛平通融。毛平默默扒了半碗飯,說沒瞧見他倆坐不住,那也是故意,這想盛湯,復生就著急搶過主動替他盛滿湯來,想夾菜,月甄就搶一步趕在前頭替他夾上滿碗的菜,明顯是想討歡心。只要他一開心,肯定接下來就會替何有求二人求情。

  毛平吃著飯,若無其事道:「復生,去喊他倆過來吃飯。」

  「收到!」復生一聽,屁股早離了椅子,月甄也是笑了,逕自起身再添二副碗筷。

  一會兒,見何有求二人臉有愧意走來,毛平依舊不瞧,只道:「人不是鐵打的,我的心也不是石頭做的。先吃飯,吃過再繼續。」

  「謝謝師父。」兩人安靜入座,乖順得不得了。

  月甄和復生滿意一笑,氣氛雖一時還不及平常,但大夥都在,就是個圓滿。沒一會兒功夫,復生開始一如往常絮叨,什麼事都可以加油添醋,毛平就愛瞧他能把雞毛蒜皮當成故事來說的誇張樣兒,臉上終於有了笑意。低迷一減,何有求二人也逐漸放下拘謹,雖還礙著毛平的脾氣,但總算敢開口接幾句話。

  「師兄,待會兒還要受罰,這雞湯我熬了中藥下去,能補補精氣,再跪多久也不容易累。」月甄冷不妨從湯中舀出一支雞腿,直接放進何有求碗裡。

  月甄此舉,讓多話的復生一時住了嘴,怔怔瞧著他倆,其他人更是不由得一道望了過去。何有求尷尬瞄過他們的神色,便想夾起雞腿遞還回去,「沒關係,我自己會……」

  「師父,您也吃,中藥對您的身體也好。」月甄隨即又夾了雞腿放到毛平碗裡。何有求一見,連忙夾回碗裡,他若再執意夾還雞腿,未免就顯得自己小器,師父都收了,他又怎好意思當大夥的面婉拒。

  復生抿著嘴,佯似要哭:「只有兩支雞腿,這樣就沒了……」顏日誠一笑,忍不住一巴掌打在他腦門上,斥他就愛誇張。

  「我可不捨啊,來,師祖夾給你吃。你們誰都不能再要了,那可是月甄的心意,再讓出去,就顯得不大方了。」毛平笑了幾聲,讓出那支雞腿。復生當場笑得合不攏嘴,啃起雞腿來,「謝謝師祖,就知道您最疼我,哈。」

  何有求默默聽著,靜靜吃著,心知肚明師父話裡的意思。師父將雞腿讓給復生是借花獻佛,也擺明這是月甄對他一個人的好意,何有求不好顯露自己的無奈,想著師父肯定是幫著月甄這一邊。這事兒開了頭,有了師父幫襯,月甄再夾了菜過來,何有求都再不能拒絕,一頓飯吃得他簡直坐立難安。



  話別了眾人,顏家兄妹駛了車離開,一路上顏日誠沒說半句話,月甄也將頭扭過,有意忽視大哥的神色,至少她不願起頭,也最好大哥什麼都不要說。

  直腸子的顏日誠哪憋得住話,片刻過去,有些不滿:「妳要喜歡他那也罷了,可我又沒招妳,幹嘛擺個臭臉給我。」

  「不想跟你說話。」

  「妳這什麼態度?」顏日誠瞪大了眼,「好歹因為妳,我給自己找了頓罰,妳不說些安慰人的話就算了,口氣還這麼衝。」

  月甄終於轉過頭去,冷冷道:「吃一塹長一智,罰你只是剛剛好,看你以後還要不要這麼衝動。」

  「爸、媽,你們在天上瞧瞧,你們的兒子有多可憐。我旁邊這姓顏的,挑明是胳臂肘往外拐,虧我跟她是兄妹,對我一點親情也沒有。」顏日誠冷不妨開了窗朝天空大喊。

  月甄趕忙將他拉回來,斥道:「拜託你,都這麼晚了,你還吵人。」顏日誠笑了笑。

  「月甄,妳要執意喜歡他,我也不能阻止,但我拜託妳,懂得給自己一點退路,都等五年了,妳還有幾個五年可以等。我不是要囉唆,我是真的不忍心。妳該有的都有,哪也不輸人,但女人可悲的就輸在年紀,青春沒了,再想挑也來不及了。」

  月甄嘆道:「爸媽走了之後,爺爺也不怎麼理我們,是你擔起這個家,你是一家之主,所以我明白你有多緊張我。可是,你不能再把重心放在我身上了,我已經大了不是小孩,有自己的想法做法。所以拜託你,能不能把爸爸的職責卸下,當個關心我的哥哥就好?」

  「什麼廢話,我本來就是妳哥,我這做法就是關心。」

  月甄道:「才不是,你是家長,有什麼事就衝出去理論教訓,完全捨不得女兒般的妹妹吃虧。真是當哥哥,就會像朋友一樣給我建議,當我靠山。」

  顏日誠再不說話,默默開著車,月甄攬著大哥的手臂,頭靠在他肩頭,又道:「你說的那些我都明白,我也不是一頭栽進愛情的盲目女人,我知道該退就退,所以你不要再擔心我了。你也該長點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就算我姓顏,但我們顏家還是只有你能傳承,你也不小了,男人的價值再怎麼歷久彌新,等到你真老了,誰還要你啊。」

  顏日誠笑道:「不擔心妳自己,擔心我做什麼?我又不是師兄,三十多歲的人才談過這麼一次戀愛,還要死要活的。我要真想找,妳還怕自己沒大嫂?」

  月甄抬起頭來,譏道:「說得好輕鬆,人呢?兩年前那個跑到哪去了,再再四年前的呢?你就跟復生一樣,談戀愛一點耐性都沒有。」

  「把我跟復生比?拜託,他那是花心,幾個月就換一個,我的單位好歹是以『年』計算,完全投入過心血。只是她們受不了我,自己走的,我問心無愧,哪像復生非得惹人哭。」

  「一樣不可靠啦。」月甄鄙夷。

  「對,像師兄那樣最可靠了是不是?」

  「哼,不想跟你說話。」

  月甄轉過頭去,再不瞧大哥。顏日誠大笑幾聲,也不再逗月甄鬧,他暗暗瞧著妹妹的身影,還是為她這股執著不捨。和何有求相處五年,師兄的為人有目共睹,的確無法怪妹妹為何這麼死心塌地。這一想,顏日誠越發覺得不能讓妹妹委屈,同是男人,他應該有法子讓師兄願意接受她,既然妹妹愛得這麼深,他做大哥的一定要幫她完成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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