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隔日一早我們搭車過去,約莫半小時抵達內環,下車我們改搭公軌車,十五分鐘左右到了宅區。永晴似乎有點緊張,走在路上我心中已嘆,這裡果然比較落後,隨處仍見髒亂,甚至途經幾處地方有些陰暗。白天來都尚且如此,我無法想像永晴晚上回來怎麼走這段路。我緊牽著她,十分鐘後總算來到她家,周遭一看倒還寬闊,就是附近居民瞧來不甚友善,或許是因為從沒見過我。

  大樓還算明亮,可是沒有警衛,令人無法安心,現今已很難找到沒有警衛的住宅,我懷疑這裡恐怕連保全安設都沒有。我們很快搭電梯,我微微皺眉,永晴住在十二樓,還是最高樓層,這棟大樓還真矮,不知道屋齡多老了。

  待來到家門前,永晴低頭輸入密碼,我又皺眉。用密碼作為門鑰是多少年前的東西了,如果沒來這一趟,我還真沒機會見識這舊時代的產物。現今早就沒有房卡、密碼,甚至古老的鑰匙來作門鑰,什麼指紋辨別、眼珠掃瞄,在現今看根本令人啼笑皆非,有例可證,這些一點也不安全。

  用生物鎖來作門鑰已行之有年,柱狀門鑰裡頭裝的是自己的基因辨別,一旦與生物鎖連結,微秒時間回傳大樓警衛處,啟動牆內的保全安設。若不是自己的基因門鑰,生物鎖立即銷毀不明物,牆內的安設也發出警報,電梯在第一時間關閉,警衛會從隱蔽的保安電梯上來,安全梯門鎖已關。同時警示會傳至各間住戶,提醒居民小心防範,歹徒將無處可逃,就算想跳樓逃逸也無補於事。

  基因門鑰也不怕遺失,一旦開通啟用,接觸人類皮膚、汗水、油脂等,基因密碼立即辨別是否為住戶。倘若遺失被外人拾取,門鑰會啟動銷毀,再無用途。

  我記得生物鎖實施已超過半世紀,越發先進,這棟大樓至少有五十年以上的歷史。聽說十幾年前我那棟大樓竟難得有宵小,不過一分多鐘,警衛到達時,歹徒企圖爬牆,卻被邊牆的電擊導致渾身顫抖躺在地上,警衛輕輕鬆鬆將他逮捕。一分多鐘短得讓人不覺有何不便,甚至多數人都沒發現某層樓出現宵小,大樓運作早恢復如昔。生物鎖的用途還很多,我就不多舉列。



  進入家中,永晴燦笑著前去將窗子打開,我又長見識,連窗子竟也要人為開啟。我住的那棟大樓屋齡算老,但也無須用到手去開窗。從一棟樓建設開始,窗戶已與外觀結構連結,甚至可以定時換窗,也可依照天氣來作變更。從一踏入大樓開始,我暗自嘆氣已不知多少次,但不想讓永晴不快,我在房中四處觀看。

  永晴笑道:「這地方還不錯,什麼都有。」

  我四顧環視:「對,什麼都有,就是沒有安心。」

  「幹嘛這麼說,我住在這兒幾年了,從來也沒出事。」

  我四處走著,這房子幾坪,約莫二十吧,隔出一間房就嫌擁擠。遽聞兩百年前,人們住的地方形容為蝸居,那時人口多,有間三十多坪的房子就算幸福。自馬庫斯氏症爆發,地價開始慘跌,無人買屋,再經過政府更生重劃,買屋不再是困難的事。現今人口不到一千五百萬,政府實施安居政策幫助人們成家,對住的環境也越發要求,四十坪以下的房子已經很少見。我心嘆,這種大樓恐怕只有在內環才會見到,而且還只二十坪。

  永晴將屋子整理得很乾淨,客廳有書櫃書桌,她是在客廳溫書,想也知道她的房間會有多小。沒有廚房,浴室不僅小還沒窗戶,我終於忍不住嘆出聲。我逕自走進她房間,又沒窗戶,這種地方人住著會健康嗎?我胸口一陣悶,她爸媽到底有沒有來親自見過,女兒是住在這種環境,惴著什麼心思找到這種地方趕走永晴。

  「我收一下髒衣服,你臨時說要來,我還沒整理。」

  永晴匆匆收拾散在床上的衣物,其實了不起三四件,應當是回家換穿的居家服。房間散著她的香氣,我反手將門關了,踏前幾步將永晴拽來,按倒她在床上,永晴睜大眼看著我:「怎麼了?」

  我凝望著她,伸手貼在她臉頰上,良久輕輕嘆出氣,永晴哧笑一聲:「好好的嘆什麼氣?」

  「因為妳住在這種地方,髒亂落後又不安全。妳為什麼都不告訴我?有時從我那裡離開返家,路程有多遠、有多危險,妳一點都沒提。」我又感覺到胸口悶悶地,轉頭不再瞧她。

  永晴轉回我的臉,輕聲細語:「對不起啦,我是因為住習慣,沒覺得哪裡不好,所以根本沒想到。」

  我搖頭:「不,是我該說對不起。這方面不該是妳提,是我該主動問,我卻只被動地等妳來,一點都沒為妳想。」

  「不用對不起,我懂你的病情。你已能主動想了解我,關心我過得好不好,進步很多了,我本來沒奢望能得到這麼多回應。」



  望著永晴的笑,我吻上她,也不想評判她爸媽,只是胸口卻悶得疼。一會兒我們卸盡彼此衣物,慢慢做愛,也許是因為憤怒讓我加倍憐惜她,親吻著她的每一處,我都小心翼翼。我見到永晴眼角有些潮溼,我俯身下去緊緊擁著她,她比平時看來更顯得嬌弱,令我心疼。良久,我們相偎緩和心跳,但我的目光仍一刻也不捨離開她,在她額上、臉頰與唇親吻無數次。

  「光,跟我一塊住。」

  永晴怔怔看著我,低笑一聲扭過頭去:「謝謝,我很感動,但時機不對。」

  「什麼時機?」

  「如果你不知道我的背景提出這個要求,我或許會欣然答應。但你現在是因為同情,我們一塊生活,有一天你會覺得厭煩。」

  我轉正她的臉,要她正視:「妳也是因為同情而跟我在一起?一個不受人接納的無愛者。妳逃開我四個月,心血來潮去了解無愛者,所以妳抱著對我的同情回來是嗎?」

  永晴大急:「我承認剛開始有這心思,但現在不是......」

  我用力吻著永晴,直到她再不能說話,只能軟軟聽我說:「但我說這句話,是我喜歡妳之後,是你們懂的形容,愛憐。不管妳答不答應,我已經決定,很快就會聯繫人替妳收拾屋子搬家,我不想給妳機會猶豫。離開這裡前好好看一眼,妳不會再有機會回來。光,我知道跟妳生活會是什麼景況,是開心、幸福。不要想著是妳依靠我,是我們彼此依靠,沒有認識妳前,我給不了任何人完整。唯一有妳,我頭一次感覺自己能讓人完整,我們在一起就不會再孤單。」

  永晴聽著,突然滾出淚,在我懷中用力點頭。我吻淨她的淚,不覺笑出聲,我們的將來時時都會有光了。我低頭望著她:「離開這裡之後時間還早,再去一處地方怎麼樣?」

  「你想去哪兒?」

  「我爸媽就住在新竹,我要帶妳回家。」我微笑,永晴望著我,堅定點了頭。

  

Copyright © 2014  愚敏 愚不可及 All rights reserved 
版權所有.謝絕轉載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愚敏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