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敏　愚不可及　　

　　在警局，我默默看著徐海一副茫然又氣惱的臉，包括他跳針似的不斷詢問，我為何傻傻放走馬修。我無話可說，永晴如果是個謎，馬修就像個致命的吸引，我知道這麼形容很奇怪，在於我對他並沒有抱持任何一點想法。對於他的吸引，或許來自馬修本身也是無愛者，他有我渴望被治癒後的模樣。

　　在永晴與我會合前，我請懷明找個藉口安撫她自行返家，永晴很懂事，沒多問。隨後懷明陪我一道上警局，他似乎對徐海不耐煩的態度感到氣憤，兩人說了一會兒話，逐漸大聲激辯。

　　徐海壓抑怒火，刻意語氣平靜：「我不是怪葉先生的意思，但明知道馬修這麼難追蹤，他既然出現，你們就該盡快發出警示，有什麼話可以等我們逮到人再問。」

　　「你沒聽葉辰說的嗎？他被脅迫！不管真假，換作是你，你有勇氣賭上周遭人的性命？」懷明脹紅著臉。

　　徐海連連擺手：「好，算了，反正人已經逃了，追究這點也沒意義。葉先生，馬修這趟前來，又是抱著什麼目的？」

　　「不知道。」

　　「不知道？你的意思，他是心血來潮找你聊天？」徐海瞪眼瞧我，咄咄逼人：「葉先生，我覺得你有隱瞞，馬修可不是第一次威脅你，我辦過這麼多案可還沒見過這種歹徒。我勸你最好配合，你這樣三緘其口，對你安全不利，也阻礙我們辦案，更容易牽連你身邊的人。」

　　我垂頭，久久沒說話，徐海兩手撐在桌上，朝我逼近：「我不知道你為何想隱瞞，即便你是無愛者，我作為警察這麼多年，看透你們這些受害者恐懼的眼神。葉先生，聽我衷心說幾句，馬修那一夥不是你能獨自面對的人，你自認能擋住他，但事實你無能為力。說出真相，然後交給我們警方，我需要馬修為何時時追著你不放的線索，我才能為你提早佈下天羅地網。」



　　我抬頭望著徐海，吞了吞口水：「我......」

　　「放膽說出來，你是我們保護的人，我們不是你的敵人。」

　　我望著懷明，懷明似乎也無可奈何，朝我輕輕點頭，我深吸口氣，朝徐海道：「馬修要我手頭上一份研究資料。」

　　徐海蹙眉：「我知道，但那起炸彈案後，你不是交給他了嗎？」

　　「我交給他的是偽造，而他已經發現，所以今晚他是前來威脅我交出。」

　　徐海抬直身，扠腰思索許久，頻頻看著我，好一會兒才道：「你的工作性質我不是很清楚，但那起炸彈案如此危迫，你依然輕忽性命交給他偽造資料，讓我百思不解。那份研究資料有什麼價值，如今真的資料又在哪裡？」

　　「那份資料具有極大的研究價值，我從自願者身上提取檢體，發現有機會能改善無愛者目前的病況，所以研究極為機密。」我娓娓解釋：「我不知道馬修從何得知，但研究如果成功就能改變全球無愛者的處境，相信是他始終追著我不放的原因。資料仍在機構的檔案室裡，始終沒曝光。」

　　徐海摸摸下巴，輕輕點頭：「這麼說，馬修是覬覦那份資料所帶來的極大利益。據我所知，即使有資料，沒有檢體仍徒勞無功，無法進行實驗。葉先生，我需要你提供自願者的資訊，由我們警方安排保護，我相信馬修得到資料後，下一步定會追蹤那名自願者。此外，我無法輕忽你的人身安全，這件事我會通報負責你的衛服人員，廖世昌先生。我會交出一份報告書，強制你返回機構，並交出真的資料由我們警方妥善保管，直到逮到歹徒為止。」

　　「不，你這麼做，才真的掉入馬修的陷阱！」我用力拍桌，倏地站起：「機構裡有上萬份研究檔案，馬修就算潛入研究室也要花幾年以上的時間才能翻查完畢，他沒這麼做就是因為事倍功半。我把資料交給你，又供出自願者，無疑是鎖定目標，我不會傻到中了馬修的計！」

　　徐海瞪著眼：「為什麼你們這些受害者總是不相信警方辦事，寧可讓歹徒為所欲為？葉先生，我們有極大的信心能保護自願者，守住你的研究心血，你要相信我。我們會安排隱密的住所收容自願者，同時你回到機構也能受到保護，一舉兩得，只要安心等我們破案就行。」

　　懷明忙道：「你的意思是要用資料或自願者引馬修現身嗎？」

　　「當然，我保證只要他敢出現，我們一定能拿下他，繼而破獲他的團夥。」



　　我鄭重拒絕：「我不會提供，馬修沒有你想的這麼簡單，我相信他這次出現，就是要誘我說出自願者的行蹤。」

　　徐海深吸口氣：「既然這樣，我只能強制你任職的機構協助配合。我相信你知道那起炸彈案已提高為國安層級，我立即能得到簽核，帶著公文明天一早前去你的公司，請你上司交出資料，由不得你不提供。你最好乖乖返回無愛者機構，我是為了你好。」

　　「徐警官，我有我的顧慮！」我急急喘息。

　　徐海嘆道：「葉先生，每個受害者都有顧慮，才因此釀出更大的危急，我見多了，拜託相信我。」

　　我喉頭已酸：「那名自願者是我的女友！是我害她陷入危急，讓我保護她。」

　　懷明跟著幫腔：「徐警官，那名自願者如同是葉辰的親人，你應該能體會他的顧慮吧。我認為葉辰的想法沒錯，畢竟這麼長以來馬修始終沒有得到想要的，可能就因為他找不出確切的目標。我想馬修對葉辰無可奈何，真要周遭人或葉辰的命早在那起炸彈案就動手，可見他利用的只是人心的驚惶，並非想釀出事。一旦讓他知道交手的改由警方，他很快就能查出目標在哪裡，你領教過他的手段不是嗎？」

　　徐海默不作聲，長嘆好幾口氣，終道：「我能體會葉先生的擔憂，但我們不能被動地任由歹徒猖狂。這樣吧，自願者是一定要保護的，我們會找到合適的住所收容她。至於你說的也有道理，讓葉先生繼續與馬修周旋或許有利，我們就放長線吧。」

　　我忙道：「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馬修近期內一定會再度脅迫你，我需要他現身，所以會在你周遭安排監視。請你務必要跟我們配合，這是我最後的讓步。只要他有任何動作，你一定要及早通知我們，我會安排警力佈署。你女友那方面就好好跟她解釋，這段期間接受我們保護。」

　　我無話可說，良久不得已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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