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平此話一出,不僅顏日誠睜大眼,連原本嫌棄不已的復生都急急轉過頭來。毛平雙手拉緊鞭子兩端,步步走去廳堂,突如其來耍出一鞭。嘶嘶聲久久不散,只見毛平一鞭打向何有求,何有求還不及往後一退,鞭端已纏上他的手,用力一帶,整個人往毛平前方滑去。虧得毛平一手擋個正著,反手再將何有求一推,完好無恙站到一旁去,一點事都沒有。

  復生二人瞧得驚奇,這時乍見毛平的鞭子往自己揮來,顏日誠早是反應靈敏躍到一旁,轉頭再瞧,才驚詫復生為何沒有隨他閃避,這時想再提醒已來不及。只見復生怔怔瞧著鞭子襲來,不知是軟了腳還是失了神,只覺得眼前的鞭子有如刀劍,是如此壓迫十足、驚心動魄,就當鞭子已到眼前,毛平陡然收手。復生隨即喘了幾口氣,發現自己的腳果真軟了,抖個不停。

  何有求笑著走來:「師祖特地為你示範一手,還嫌棄嗎?」

  復生按捺心中那股躍動,傻傻笑著:「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練得像師祖一樣,這麼柔的兵器,一定比尋常刀劍更難練……」

  毛平老懷安慰:「有求不容易,為你們悉心做出幾件兵器,雖不是他親手製的,卻是他費盡心思想的。日誠有拳術的歷練,對應戰有相當程度的自信,但遇上鬼怪不能一昧近身打鬥,有截魔棒在手,它能助你減除近戰的危機,以後你要認真學著如何使用它。」顏日誠點頭。

  「復生,祖師爺的兵器這時的確還不適宜傳給你──」聽毛平如此說了,復生大急,正想保證自己會認真看待,毛平已揚手打斷,「你說得不錯,這是柔的兵器,遇上危急時非但不能替你化解,反而會諸多限制,更添危難。你的不足,在於你道法不夠深厚,你的反應不如日誠靈敏。想道法深厚,就得紮穩根基,要加強反應,就得讓身體能預知到來的攻勢。做到了,我才會真正傳給你。」

  復生失望道:「嫂子都把伏魔劍大方借給sky練習,讓他提早適應,我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練習?」

  「伏魔劍是以剛克剛,縱是道法不深,也能藉這股剛勁補強自己的不足,是優也是缺,sky如太過依賴伏魔劍卻不加深道法,有一日總會吃虧,這點你也該提醒他。祖師爺的兵器是以柔克剛,要達到驅魔除妖的目的,自身才是中心,想能收能放、剛柔兼備,學習是必要的。你想從我手上接過龜靈鞭,那麼就從今天開始,放足百倍的心力去學,認真向你師父學習。」

  顏日誠拍拍復生的肩,笑道:「我是你師叔,沒道理不幫你早一日接過師父的兵器,從明天開始,你就是我道館的學生。我那兒多的是執教多年的教練,只要我吩咐一聲,絕對會將你當成國手訓練。」

  何有求也笑:「你師叔這麼悉心為你著想,千萬別辜負他的好意。你的不足的確大半來自身體反應不夠敏捷,雖有天份,一說即通,但腦子與身體的表現卻成反比,這不是好事。當年我在你師祖調教下,也特別加強自己拳腳的反應,天賦是禮物,但身體才是本錢。」

  「我知道了,從明天開始,我會認真去學。師叔,我也謝謝你這麼幫我。」復生開心笑了。

  顏日誠擋下他的笑,忙道:「欸,我可不是義務,要收錢的。」

  復生聽了,還來不及哇哇大叫,何有求已笑:「就從這個月,我從他薪水直接扣給你當學費吧。」

  「不要啊!」復生哀嚎。



  大夥笑了出來,毛平見這些徒子徒孫對茅山責任又有更多的投入,也覺自己的責任將要卸下。這些年來,他身體狀況早是一日不如一日,除了自己,沒人知道他的病有多重,就連日日照料他的月甄,他也從不顯露一絲半點。他撐著活下去的累,無非就是等著能接掌茅山的傳人已有足夠擔當的條件,他等了幾年不在乎還得多等一些,就怕自己的身體快等不著了。

  見毛平又要將鞭子敬為上案,復生有些不捨,試探道:「師祖,能不能讓我瞧瞧?」

  「你想瞧啊?」

  復生搔搔頭,傻傻一笑:「就想摸摸它,感受一下嘛。師叔都有自己的兵器,我卻連碰都沒碰過一下,怪不是味兒。」

  毛平大方遞過,復生趕忙捧手來接,顏日誠也好奇湊了過去,摸個不停,抬頭問道:「師父,這龜靈鞭怎麼來的,為何取這個名字?」

  「這當年是一把匕首,後來祖師爺花了幾年時間,把匕首重新製成鞭子。至於出處就有來頭了,這匕首是龜甲製成的,是當年我爹口述才知道大有來頭,你們的確也該知道,這畢竟是我茅山的歷史。」

  復生睜大眼:「龜甲做的,烏龜的殼吔,我沒聽錯吧,龜殼能做兵器嗎?」

  何有求好笑道:「當然不是尋常的烏龜,是萬年靈龜。」

  毛平道:「萬年靈龜,天界四大仙獸之一,當年馬家有神龍,我毛家有靈龜劍,而神龍是活的,我毛家的劍卻是死的。這把靈龜劍據悉是克制三大仙獸的兵器,連伏魔劍也削不開,這萬年仙氣就是靈龜劍蘊藏的能力。但靈龜天性無為,這做成了劍也不是一把能禦敵克敵的良劍,試想龜甲本身就是護衛、保命的用意,如今又怎能成為傷人的東西來。祖師爺可能就是瞧在這一點,製成劍反倒不能發揮它應有的能力,才讓有求的先祖想盡方法將劍做成鞭子。」

  復生二人不約而同望著何有求,皆想難怪他什麼都能做,原來是遺傳。復生更是明白了,無怪嫂子當年總讓求叔替她做些法器,何家果真一門都是手巧藝大。何有求瞧見他倆的神色,心知肚明,也是笑了,「別這樣瞧我,我先祖的本事更大,我這點本事不算什麼。」

  毛平笑道:「是啊,聽我爹說,何家先祖的本事更強,茅山的法器至今還有很多是他先祖傳下,歷久彌新,當然有求和應求也沒給他何家丟臉。其實我們可以從祖師爺的兵器瞧出他的用意,他是應靈龜的天性做出鞭子,每一鞭下去,不求死只保生,但求點醒,不欲誅滅,全了靈龜身為仙獸對於世人的慈悲。祖師爺異於尋常的天賦,我們後輩還有很多能探知的空間,越了解他越覺卑微,祖師爺就是這麼一個能人。」

  復生不由得心生嚮往,喃喃道:「我也聽嫂子說,祖師爺是千年難見的道術奇才,至今也許仍還找不出如他之類的人。如果我茅山當初也同馬家一樣,代代詳載,我們就更能知悉祖師爺的為人與事蹟了。」

  「本來是有的,但經過這麼多動盪紛亂,很多東西無可避免就遺落,也只能依賴口述將前人的事傳下去。」毛平嘆了嘆,隨即正色望著眾人,語重心長又道:「不過還好,我師叔重新編撰屬於我茅山的歷史,也將前人還傳留的事蹟紀錄下來。你們也別只興嘆或緬懷前事,你們的歷史要由你們自己去創造。好了,說了這麼多,你們該練習的該辦的,都逕自去忙吧。」

  說畢,毛平收回鞭子,緩緩又走回書房,復生在後頭望著頗為失落,不知要到何時,師祖才肯認同將龜靈鞭傳給他。

  顏日誠瞧緊自己的武器,一會兒才抬頭問道:「師兄,你的武器呢?」

  復生早已插嘴:「師父他全身上下都是武器,你看得見的,全都不是尋常的東西。師父懶得帶東西出門,就抽心思把他身上能改良的都改良了,我見識過。」顏日誠讚嘆一聲,早已從到腳打量起他來,何有求搖頭笑了。

  「欸,你們兩個想幹什麼?」正當復生二人又慵懶地坐下,何有求卻莫名喊了,瞧得他二人相視一望,不知何有求又有什麼把戲,只見他垮了臉、瞪著眼,「既然跟我要兵器,那就表示你們準備好了,還想坐?從這一秒開始,你們接著練我茅山的攻術,相信你們背過了書,至今還沒忘記。到十點為止還有三小時,快去練!」

  「媽呀!」復生哀嚷一聲,顏日誠也埋怨看著復生,怪他無端端沒事生事,討什麼兵器。



  幾日後,顏日誠午後匆匆出門,月甄正想跟,卻遭顏日誠推拒,只是普通新居落成,請他過去瞧個風水,定個喬遷之日,這類案子月甄早已跟過數回,也不必多瞧。他想著師父最近從日到晚地咳,還不如讓月甄留下來,好好照應。月甄聽他這麼說,也沒異議,答應留守天逸堂。

  一會兒時間,何有求與復生回來,月甄趕忙迎前,問了幾句陳大叔的事。何有求笑口誇讚,復生在這件事上的確處理得有條不紊,解決陳大叔的苦楚,也化解他後人往後的不寧,兩方都做得好。復生腆臉笑了,難得沒多說什麼,看來經過兵器這事兒上的警醒,察覺自己的不足,已懂得虛懷若谷。

  復生匆匆與何有求吃過午飯,就自動自發拿起權充的木劍,逕自去陽台練習。何有求在書房翻著報,聽見陽台傳來的吆喝聲,心中感慰,不禁覺得此處越來越不適宜他三人練習,看來是得再覓一處。

  月甄安安靜靜替他倒杯茶來,隨即轉身離開,接續大哥的位置,應付下午隨即而來的客人。未料何有求卻喚住她,月甄趕忙又走了回來。

  「下午還有幾筆預約?」

  「還有十來位,如再加上臨時而來的客戶就說不準了。」

  何有求點點頭:「下午的生意先讓復生幫妳處理,我有些話要跟妳交代,怕短時間會妨礙預約,交代完了妳再接手。」隨後便大聲喚了復生。復生一聽自己終於能坐上位置,早是開心地點頭答應,迫不及待奔出房去,趕忙翻看資料。

  何有求站起身,逕自出門將外頭的圍簾遮了,才又走回書房。一會兒,果聽喧騰不斷的聲音湧入,雖是不擾,卻是些竊竊私語,何有求聽著不耐,轉而又將書房的門關了。此舉讓月甄不由得心頭直跳,暗暗想起那日的事,臉頰隱隱燙了。何有求坐了回去,也示意月甄一道坐下。

  「師兄要跟我交代什麼?」

  何有求笑道:「也不是什麼交代,就是要跟妳解說一下,妳應當已見過日誠的兵器吧?」

  月甄笑道:「見過,那天他帶回去不斷跟我獻寶,連睡覺也放在一旁,那副樣子根本就像小孩有了新玩具。」

  「那妳怎麼沒跟我討?」

  月甄嗤笑一聲:「我怕討了,就跟大哥他們一樣,多受幾小時的苦。」

  何有求大笑幾聲,才從桌下的大抽屜裡拿出盒子,推到月甄面前。月甄掀開瞧了,是數件漂亮的手環,大小絲毫不差,卻是比手環大了些,若套進腕裡不留神,肯定甩了出去。月甄抬頭一笑,「我已聽說我的兵器是什麼了,是很漂亮,但要說是兵器,怎麼瞧也不大像……」

  何有求笑道:「妳先套進手腕試試。」

  月甄點頭,一件件取了套進自己手中,但詭異地,竟是一件件溜了出來,排斥似的。何有求牽過她的手來,低下頭重新替她套上,兩人膝碰膝,距離又更進一步。月甄瞧了,雙頰頓紅,被他握著的手都不禁快流出汗來,「妳沒發現嗎?手環只有兩色,要相互交錯地套上,這一套上就怎麼分也分不開……」何有求輕聲說著,在月甄耳中聽來卻彷似咒語,心狂亂跳著。

  一會兒,何有求望著月甄兩手各有六件手環緊密交錯,很是滿意,抬頭正想解說,卻見到月甄已迷亂的神情,已扉紅的雙頰。何有求一見頓傻,腦裡早是閃過那日的情景,怔怔瞧了說不出話。



  何有求匆匆起身,只想盡快離開。此舉讓月甄也回神,見他又如那日一般絕情就要離去,心頭就疼,不顧一切奔了過去,從後緊緊抱住何有求,急急哀求:「你不要再這樣走了,不要再這樣……」

  何有求苦著心,輕輕掙脫月甄的環抱,轉過身來,擦掉她就快滴下的淚,柔聲勸道:「月甄,我不值得,等我沒有意義。妳這麼……這樣以後我們連獨處都不能,不要再看著我了。」

  「你如果對我無意,又何必怕和我獨處?」

  何有求苦道:「我不怕,我是怕妳走不出。」

  月甄難過道:「你才不是怕我走不出,你是怕自己留了,就再也不能走,否則你何必兩次丟下我走,你如果真敢留又何必怕?」

  何有求久久不語,一會兒像是想表達自己無畏,隨即冷了臉,不瞧月甄的神色,只舉著她的手道:「這琉璃環具有磁性,得這麼交錯套上,就能緊密無隙。每一手各有六件,因為好看,尋常時也能戴著,不會讓人瞧來怪異。但琉璃環的功用不僅好看而已,這裡頭是一金一銀,外頭是琉璃而製,這裡頭的金銀……金銀我是特地……」就算不瞧,也能感受到月甄瞧來熱切的目光,何有求說著早不禁心頭頻亂,越不知該怎麼繼續解說。

  「總之,有箴言加諸……能助妳驅鬼……」何有求終忍不住抬眼望了月甄,這一望當下傻了,月甄那面無表情的臉上,只靜靜任由淚水滑過,不苦卻顯得更為悲切。

  何有求再不能壓抑自己的心,月甄的淚水就像魔法,總讓他不由自主卸了心防。他低頭吻了,與上回不同,上回他像是沙漠中迷失的旅人,奢求甘霖,無止盡想汲取月甄唇裡的泉源,想活命。這回他捧起月甄的小臉,是待如珠寶,豁出了命想守,想守她晶瑩純粹,容不得她有半點損傷。他吻著就像輕啄,甚至也覺得自己會這麼損傷她,就像吻著罕世珍寶,愛不釋手又怕玷汙。

  直到月甄強烈回應他的心,何有求才情奮猛烈汲取甘泉,似乎想讓甘泉這麼貫遍自己周身,這麼一來,即使往後再無機會,月甄總是在他心上了。

  良久,兩人的唇才不捨分開,彼此貪戀瞧著對方。何有求緊緊抱住月甄,一切感覺都已複雜,他奢求她,卻不能也沒資格擁有她,愛戀才方緩了,罪惡就重重襲來。現在他又看見六月痛苦的臉活生生在眼前,像是指責他,像是埋怨他,他沉痛閉起眼不敢再瞧。何有求不是不肯忘,卻是良心不肯忘,那是貫穿過心的痛苦與罪孽,他是身不由己沒法忘。

  他也恨自己為何當時沒死了,命運為何饒過他,也許輪迴了,重生了,一切包袱都沒了。

  何有求輕吻著月甄的秀髮,歉疚又傷苦:「對不起,我也想放下,但我做不到。」

  月甄靜靜靠在何有求的胸膛,聽著這話也已掉淚:「如果這是你的心,那我聽就是。你想我退一步,我就退一步,不讓我等,我就不等。有求,我明白你的痛苦,我的存在無疑也是加深你的痛苦,我愛你,所以不捨你痛苦下去。我只想知道,在我收回自己的心之前,你真心愛我嗎?」

  何有求強忍自己喉嚨裡的酸澀,只知道說出口後,就什麼也不能挽留了:「愛。我真心愛妳。」

  月甄聽了,嘴裡溢出淡淡的哭聲,是疼惜也是壓抑。一會兒,她離開何有求的懷抱,只道:「我會好好練習師兄為我費盡心思做出的兵器,不會有辱我身為茅山弟子的本分,也絕不會辜負你的用心,我先出去忙了。」

  何有求呆若木雞站在原處,任由月甄就這麼離開自己的懷抱,身軀的溫度無情地就這麼降了下來。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再回頭瞧她,因為回頭瞧她,他無法壓抑的軟弱就會害了彼此。

  「有求,我知道有些事,你怕做了會遺憾,但也有些事,反而是不做才遺憾。」月甄傷苦丟下這句話,終於關上門離開。

  何有求的淚靜靜地落下,他早是遺憾了。月甄強忍酸苦闖進復生的房裡,關了門才重重地宣洩,她握住何有求為她套進的手環,是那樣緊密無隙,腦裡早已響著他說的話:「這一套上就怎麼分也分不開……」



  良久,月甄才提振精神,出房去洗手間洗把臉,見自己雙眼還紅腫,這模樣實在也不能見人,只得考慮再待復生房中片刻。未料才出洗手間,就聽見外頭傳來嬌斥尖銳的聲響,月甄一驚匆匆奔去。何有求聽聞也恰好步出房來,想瞧瞧怎麼回事,兩人在門口尷尬撞面,何有求望見她通紅雙眼,不由得避過眼神,只道:「我看看怎麼回事,妳再休息一會兒。」月甄落寞點頭。

  何有求一開圍簾,爭執聲登時停了,眾人全往他瞧去。只見一個約莫不到二十的女孩打量自己幾眼,又轉回頭去不理,只瞪大眼怒視復生,復生也毫不客氣瞪著眼回敬,何有求逕自前去將復生拉到身後,微笑道:「這位小姐,請問有什麼問題嗎?」

  「看你的模樣應該也是位師父。」那女孩瞧何有求裝束,頗有古風,舉止又頗為客氣,語氣便有些緩和,「我是前來請教顏師父,可是這個傢伙說師父不在也罷了,他誇口說自己也能相命,結果說的全是難聽話。」

  「妳叫我傢伙?」復生咬著牙,恨不得賞她一巴掌。

  「復生。」何有求厲聲橫去,復生只得閉嘴,只聽何有求又笑,「那小姐是認為他算得不準而生氣,還是因為相命的結果不滿意?他是我徒弟,您若覺得他算得不準,我可以重新替您卜算,如果小姐只是無法接受結果,我們天逸堂不會為此道歉。」

  那女孩一聽,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你們開業的態度嗎?我們哪一個不是花錢前來請教師父,你們天逸堂卻派了徒弟來敷衍,沒出師還敢給人算命,虧你們名聲這麼大,卻只是想斂財。你信不信我把這件事告訴記者,你們天逸堂就不用營業了?」

  「我們天逸堂能有名聲,絕不是欺世盜名,而是信眾的口碑。我們一不打廣告,二不走行銷,全賴貴客口耳相傳,小姐想將事兒鬧大,我也不會阻攔您。」何有求微微一笑,「這位雖是我徒弟,卻並非還未出師,只是我們館裡師父已足,才暫時並未將他名字添上。天逸堂絕不以斂財為目的,相命是替人背業的行業,這卦金只是一點點報償,供我們勉強營運。說難聽些,我徒弟今兒因小姐透露天機,讓您能避災擋厄,您的果他替您擔了大半,於理您縱無法接受,也不該如此羞辱他。」

  「你……」那女孩脹紅了臉,萬料不到何有求言詞如此犀利,雖擺出笑臉可每句是咄咄逼人,一時間哪還想得到話回嘴。

  何有求微笑道:「我們和氣為先,我徒弟態度若有不周的地方,我願意代他道歉。小姐如還是對結果不滿意,我願意親自替您算,件件替您解說,但您能不能接受,就不是敝館的責任。」

  那女孩抱著胸,完全不願領受好意:「不用了,既然顏師父不在,我也不想給別人算,把錢還我就可以了。」

  何有求搖搖頭,笑道:「這是不合規矩的,我徒弟已經替您開解,您想知道的也已知道,卦金理該奉上,退給您就表示敝館真是欺世盜名。這好比您買了件東西,僅發現和您衣服不襯,穿了用了才想退,這就不合買賣的規矩。」

  那女孩譏笑道:「說到底還是要錢嘛。算了,我也不希罕,我不過想來瞧瞧天逸堂是什麼樣子,看來不過如此。你回頭替我和顏師父說,我來過了,可真正見識到了。」

  「您和顏師父很熟嗎?」

  「不熟!」那女孩冷哼,轉身走了幾步,臨出門前卻丟下話,「我就是想瞧瞧顏師父那種人,待的是什麼樣的地方,果然物以類聚。」

  見那女孩走了,何有求二人才交換莫名其妙的表情。一會兒月甄前來接手,好戲沒了,原本竊竊私語的人們也懶得再評論這事兒,營運總算又恢復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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