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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天後,大夥在sky家中專注看新聞,女童失蹤案正鬧得沸沸揚揚,警方帶著人犯阿東去找出他所埋下枉死女童之處,連同拋屍大海的女童竟有七具之多。第一起案子遠發生在十年前,一直以來苦無線索,在他犯下這第七起案子,有如報應來到,終於追查到此名人犯,順利將他緝捕歸案。

  受害者家屬陸續前來認屍,場面極為哀傷痛楚。第一起案子的女童父親傷痛表示,女兒無端失蹤,家人幾年來只盼她在一處仍安穩活著,懷抱這股心思幾年來不斷尋找,如今找回的卻是屍首,如同再受第二次傷害。據警方表示,這次能成功破獲女童失蹤案,全賴熱心市民傾力相助,更呼籲廣大市民能仿效這起事件,警民合作,一同為治安把關。

  復生頗為憤慨:「如此沒有人性殘殺七名女童,枉他學道竟是用來幹下這等泯沒天良的事,無怪被逐出師門,根本還逐得晚了。師祖說的果然沒錯,收徒真要仔細瞧一個人的品行。」

  羅宇蒼也嘆:「難為的還是他師父,看走眼收了這麼一個徒弟已是有苦難言,現在這件事一曝光,更是嚴重打擊師門的聲名,我看往後已難再經營下去,一粒老鼠屎就這麼壞了一鍋粥。而且此人這麼做,不免也殃及你們這些學道之人,真是貽害不淺。」

  sky沒多說什麼,但心中已是深刻警惕,也想自己最終應會收徒的,這次的事情真的是一件很好的教訓,讓他往後絕不敢大意,怎麼也要仔細瞧瞧來人的品行,才能放心點這個頭。

  逮到阿東後,查出怨氣的來源,sky很快替明叔妥善收尾,讓住戶更感安心。sky也特地前去為七名女童行超渡法事,讓她們安心離世,再不用留下半點冤屈,不必牽掛親人。天逸堂那裡也日日專注著新聞的動態,何有求很是感慨,對方的門派他也略有交集,事情爆發後也主動上門慰問幾句。岳子熙卻又哭了,原來那夢中的女童是前來求助,如今知悉那女童死得如此可憐,淚水一發不可收拾,惹得顏日誠在一旁滿頭大汗拼命安撫,怕她又動了胎氣。

  復生舉起啤酒,朝sky一敬:「sky,不容易啊,我師父這些天不知誇你多少次,他還大聲斥責我,倘若是我就不知有沒有辦法這麼快查出來,要我多多向你學習。總之我真心敬賀你。」

  「有什麼好敬賀的,總是死了七個無辜的小女孩。」sky毫無喜悅,「阿東利用自己的本事作惡,讓這些小女孩求助無門,我是難過十年這麼長的時間,沒能幫助到她們任何一個,讓她們含冤這麼久。現在想想道法真是兩面刃,讓其心不正的人學去,就是世間的禍源。」

  天涯也道:「我還以為他不會甘心伏首認罪,沒想到這麼快就招認,也不讓公辯律師為他辯護,好像真的洗心革面一樣。」

  sky正色道:「那是因為他已知道面前有什麼在等著他,就算他能逃過法治的制裁,也絕逃不過地府的審判。除了認罪,再沒有第二條路。」

  「好了,這雖然不是值得開心的事,但好歹你們已為世間除了一個禍患,再不會有女童淪為他的魔掌,還是值得喝幾杯,來吧。」羅宇蒼舉起酒,吆喝眾人一塊暢飲。



  四人圍坐在一塊,邊喝酒邊吃小菜,不知不覺眾人身邊已是數不清的酒瓶,酒酣耳熱之際,復生開心笑著:「我明天就要出發了,這次換我幹點大事讓你們瞧瞧,你們要耐心等我回來。」

  天涯雙頰紅撲撲,雙眼已是有些渙散,一隻手指在復生眼前揮個不停:「復生叔叔,我聽他們說你這次的案子很危險,你一個人過去一定要小心,千萬……別大意知道嗎?」說著,一顆頭彷似撐不住,軟軟靠在復生肩上。sky陡地心一緊,望見天涯這副神態,已暗暗有些不樂。

  復生失笑不已,用手指推開天涯的腦袋:「妳是喝了多少,這麼快就醉了?」

  「天涯沒喝多少,她從頭到尾就舉這個瓶子,連半瓶都沒喝完。」羅宇蒼直接說開。

  天涯嘟囔一聲,拉下復生的手,卻是將他的手緊緊握在手裡,湊頭盯著他的臉,仍有些醉話連篇:「你管我喝多少,我的話你有沒有聽見?你一定要……安全回來,要不然我會很擔心,大家也……也會很擔心,知道嗎?」sky心頭陣陣地疼,天涯這麼緊緊挨靠在復生身邊,讓他真恨不得前去分開他倆。

  復生大笑幾聲,連忙將天涯扶開,朝他倆搖頭又笑:「我就說嫂子他們真的太保護天涯了,才半瓶而已就讓她醉成這樣,根本不能喝酒,往後還怎麼敢放她出去?我瞧只要把她放在酒吧半小時,她就被人扛走,真是不小心都不行。sky,你也是,別太保護她,天涯要訓練酒量才行啦,要不然太危險。」sky勉強擠出笑來,略表贊同。

  天涯板起臉來推開復生的手,卻是再難清醒,就這麼往復生腿上倒了。sky一驚,趕忙將她扶起來,復生卻是笑開了,頻頻搖頭。

  「你們還笑什麼?」sky匆匆將天涯抱起,就要帶她回屋,起身一站已是轉頭瞪著他倆,「你們傻啦,還坐著幹什麼,沒瞧見我沒手了嗎?快幫我開門。」復生二人愣了愣,連忙起身依言辦事。

  回到樓下,果見天棠仍帶著睡意乖乖等在門邊,惺忪道:「姐怎麼了?」

  「沒事,她喝醉而已,你趕快回房睡吧。」sky逕自抱天涯回房,天棠點點頭,搖來晃去走回自己房間,撲床一躺,沒幾秒又睡熟了。

  sky輕輕將天涯放回床上,正待轉身就走,卻還是忍不住瞧著她的睡臉,拉了椅子來一旁坐下。她的睡臉是這麼純真,怎麼瞧也瞧不厭,sky早是習以為常,可是自己的心卻與往昔不一樣。他輕輕摸著天涯的臉蛋,卻像怕碰觸一件極為珍貴的易碎物品,手都不禁抖了。

  「妳擔心我就像擔心復生他們一樣吧,對妳而言,我也不過是個其中之一疼愛妳的叔叔。我卻自以為自己在妳心中是最特別的,但其實不論怎麼牽妳的手,我的這雙手也跟復生他們一樣沒分別。」sky順了順天涯的髮絲,努力壓下心中那股疼,「我會壓下自己的心,總有一天一定會淡下對妳這股荒誕的感覺,只做個疼愛妳的叔叔就好。」

  「天涯,對不起,原諒我一時的情難自制,我絕對不會再有下次了。」sky小心湊頭過去就快碰觸天涯的唇,卻躊躇不已,自己都打起抖來。一會兒他忍住呼吸,終於俯身親了下去。

  sky隨即衝出房,靠在牆上喘息不止,已是萬分羞愧地責罵自己:「sky,你這是在做什麼,我徹底瞧不起你了……」



  睡到半夜,天棠翻身一躺,朦朦朧朧睜了眼,隨即又閉上了。可不到一秒,天棠又立即睜開眼來,驚惶坐起身,果見不遠處坐著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就在平時自己寫作業的椅子上,連忙往床頭窩去。天棠暗自心怵,急急眨了幾下眼睛,那人影依然還在,難道遇鬼了?

  這一想,天棠反倒放心,鬼他瞧得多了,很快壯膽問道:「你是誰?」

  「是我。」

  天棠疑道:「我是誰?」

  那人影細細笑了,聽來像是齒間壓抑著的笑,分不清是什麼意思:「有趣,我以前也跟人這麼對話過,不過重複的話再說就沒意思了。」

  「你是鬼?」天棠仔細瞧著那人影,雖然房內昏暗,可那人影離自己不遠,照說總能瞧得清晰幾分,可是怎麼瞧就是模糊。

  「不是,你應當沒這麼快就忘記我吧?」

  「我看不清你,你的聲音我也沒聽過,你到底是誰直接說,我很睏不想猜。」

  那人嘖了聲,好似明白什麼:「噢,不怪你,在腦內聽我的聲音是有分別。」

  天棠一怔,隨即喊道:「是你?」

  「我剛就說了是我。」

  天棠急道:「你怎麼從我腦裡出來的,你想幹什麼?」

  「你確定我出來了嗎?」

  「你說話別這麼含糊不清可不可以,我說了我很睏,你既然能出來就滾遠一點,別再打擾我。」天棠低聲斥罵,「還有別再窺探我的腦子,我不喜歡!」

  那人鼻子輕輕發出笑聲:「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我就是你呢。」

  「什麼意思?」天棠暗暗驚疑,如果真是這樣,不就表示自己精神分裂?

  「我的意思是,『我』當年沒完成的事,拖到現在,是不是該趕緊辦一辦了?」

  天棠斥道:「我聽不懂!」

  「當然聽得懂,就是當年,『我』還是嬰兒的時候……」



  天棠的呼吸陡地急促,他的確沒忘過,這個聲音自他還是矇懂無知,就一直在腦裡盤旋。因為年紀小,很多事都不明白,聲音就一直在他腦裡對話,他當時很孤單,很怕姐姐,不敢開口說話,這個聲音陪了他很久。年歲漸長後,天棠就察覺當年自己做的事原來這麼可怕,逼自己漠視這道聲音,這麼久以來他幾乎就快淡忘了。沒想到,聲音竟然也能化成『人』,還是陰魂不散地糾纏他。

  天棠寒著臉:「你以為我還是當年嗎?滾出去,滾。」

  「我沒法走,因為你心中知道,自己該辦的事沒完成,所以我走不了。」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一定要糾纏我?我不會殺了姐姐,永遠不會。」天棠逼身一罵,幾乎咬牙切齒,「我不管你是誰,永遠滾出我的腦子,永遠!」

  「我們相依相存,你很清楚自己該辦這件事,姐姐對你是個威脅,儘管她什麼都沒想起來,你潛意識中依然在怕她。」那人輕聲說著,彷彿有種魔力,讓天棠怎麼也無法回答,「相信我,殺了她,你以後就不會害怕了。你為什麼不敢說話,即使到現在也依然不愛說話,就因為你怕她,所以低聲下氣。殺了她,只要殺了她,她就在你隔壁房,很近的,只要走過去就好……」

  「住……住口!」天棠倉皇捂起耳朵。

  「不用遮了,我的聲音就是你的心聲,再怎麼遮也還是聽得見。」那人影終於站了起來,走近天棠面前,這時天棠才隱約察覺那人影頗像自己,「你似乎很希望我是旁人,好說服自己沒問題。你可以試,你有這個能力,只要被你握到,不管是人鬼仙靈妖畜,全都無所遁形。」

  天棠強忍驚恐,心中也極想證明,很快抓住那人的手,片刻過去,天棠失了神:「我什麼都感覺不到……」

  「當然,你握自己的手時,能感覺到自己嗎?我就是你。」

  「你給我滾!」天棠驚懼地推開他,「我絕不會殺了姐姐,她對我很好,我根本不怕她。你別在這裡挑撥我跟姐姐的感情,給我滾出去,滾出我的腦去!」

  「那就遺憾了,很快你就會後悔,為什麼不肯聽我的話……」

  「滾──」天棠驀地起身一坐,驚惶往屋內瞧,卻什麼也沒瞧見,椅子甚至還好端端保持他睡前擺放的原樣,也發現自己早流了滿身汗,「我真的腦子有問題?誰能幫我,有誰能幫……」

  「不行,我絕對不能跟爸媽說,還有誰可以幫我?」天棠倉皇想著,腦裡轉了無數人,終於像是找到明燈,「舅舅!」

  天棠趕忙起身穿衣,不住在房內憂心踱步,他就下過一次地府,還是那個人所幫,換言之他根本沒有能力下去,忍不住雙掌頻頻搓著,好似在禱告,「舅舅,我是天棠,我很需要你,能不能跟我見個面?我已經想不到誰能幫我,你聽到我的話了嗎?」

  倏然間,一道煙塵從房頂竄出,緩緩在他面前人化,天棠連忙一退,待一看清,幾乎像是攀到救命繩般脫口喊了出來:「黑影叔叔!」

  「地藏口諭,讓我親自帶你下去,走吧,他正等你。」天棠重重呼了口氣,雙眼一閉,就再不知發生何事。



  天棠雙眼一睜,隨即感覺到自己處在透不過氣的窒息裡,一個多年前他非常熟悉的窒息。黑影沒多說什麼,逕自在前頭領路,天棠這麼走著,感覺自己彷似在原地踏步,可週遭的景象卻是瞬間轉過,一幕幕。至於轉過什麼,他根本也望不清,就像這些與他無關,只是恰巧經過。

  直來到一處廣場,偌大的空間只遠處擺放著孤單的桌椅,就再沒什麼了。黑影讓他在此暫作停留,隨即轉身離開,天棠四處張望著,方才那股窒息感似乎消失,涼風卻不知從哪進來,吹著人也清爽不少。「天棠──」天棠轉身一望,果見馬小虎走來,驚惶的神色才緩緩鬆了不少。

  馬小虎按著他的肩,柔聲問道:「為什麼這個時候找我,什麼事?」

  「舅舅……」天棠暗著臉,瞧著彷似要哭。

  「你從未這樣找過我,肯定出了大事,你儘管說,舅舅能幫的一定幫。」

  天棠鬱鬱長嘆一口氣,神情極是煩惱,好不容易才將自己夢境一切全數說了:「舅舅,我是不是精神分裂,那個人糾纏不清,我已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我。如果是,我總有一天會做出壞事的。」

  馬小虎緊緊盯著他,鄭重問道:「你老實告訴我,你怕姐姐嗎?」

  好一會兒天棠輕輕點頭:「怕,即使姐姐因為忘魂湯什麼都記不得,但我還是怕,怕她有一天會想起來,有一天又爆發狂性。她的能力都是攻擊的,侵略性的,我怕她的狂性。」

  馬小虎嘆道:「你會怕不可能沒有原因,我要幫你,你就得全部告訴我。」

  「我跟姐姐還在媽媽的肚裡時就生意識了,雖然不能說話,但我們都很清楚,身旁有一個人。」天棠抬起臉來,不由得緊緊抓住馬小虎,「姐姐出世是有原因的,她知道我知道,可是我們只知道有一個原因讓姐姐千辛萬苦回來,就因為這個莫名的原因,她的狂性就出來了。」

  馬小虎急道:「你覺得那原因是什麼?」

  天棠急急搖頭,煩得眉頭都沒鬆開過:「我只知道我們在那時就鬥上了,姐姐要媽媽去吸血,我不要。我極力擋著姐姐去控制媽媽的意識,可是我還是輸了,眼睜睜見姐姐把媽媽的狂性逼出來。姐姐本來連我也不放過,想接收我的靈血,幸好當時媽媽被壓制,姐姐的狂性也暫時被鎖,我才保住一命出世。我現在不怕姐姐,但我真的怕她狂性爆發的模樣,就在舅舅帶姐姐去地府的時候,那個人的聲音就出現了。現在想想,搞不好因為恐懼才讓我心生分裂,有了想殺姐姐的念頭也說不定。」

  「你現在終於能說,之前太小想說也說不清楚,到了現在你也因為親情守著秘密不說。」馬小虎凝重一嘆,安撫拍拍天棠的肩,「你別害怕,舅舅知道你是善良,絕不可能生出想殺姐姐的念頭。」

  天棠苦惱道:「那個人到現在都沒放過我,如果他就是我,我又怎會善良?」

  馬小虎正色道:「因為你的選擇。你選擇找我求助,而不是選擇聽從那個人的話。小時你不懂所以被蠱惑,另當別論,現在你有選擇的能力與意志,就衝這一點,舅舅一定會幫你。」

  「怎麼幫我?」

  「要幫你,只能先解除你的迷惘。」馬小虎按著他的肩,嚴肅道:「你有我的能力,先天就能知悉魂魄的一切。透過碰觸,世人發生的一切就會出現在你腦裡,但也僅此而已,未修練的你能做到的就這麼多。」

  天棠莫名道:「難道這不是我的怪病嗎?」

  馬小虎搖頭一笑:「別害怕自己的能力,也別妄自菲薄。我輪迴數世,在未成為地藏之前,也和你一樣有這個能力,上天不會把這股能力留給邪惡之人,所以我知道你善良。要解除你的迷惘,就用你這股能力試試,能不能摸透我的一切?」

  見馬小虎伸出手來,天棠遲疑幾秒,終於實實握了,這時他抬眉奇道:「不行,我看不到舅舅。」

  「能讓你握不出,就必須得要有我這種程度的法力,才能避開你的探知,想瞧我除非在我心神大鬆的情況。換言之那個人未必是你,有一半的機率他跟我一樣是個有法力的人,不過這也不是件好消息,只能說明你依然在他掌控中。但你至少可以安心,你未必真心想殺了天涯,他佯裝成你蠱惑煽動,你要做的就是堅定自己的意志。」

  天棠苦道:「沒有一勞永逸的辦法嗎,例如把他趕出我腦子?」

  「這就要靠修練,你才有辦法隨心所欲關閉或開啟能力。你的心現在是開著的,所以才能讓他輕易闖入,只要你修練有了成果,就能把他趕出腦去。舅舅會幫你,以後你每日來地府一趟,我會教你怎麼修練。」

  天棠忙道:「他如果知道我在修練怎麼辦?」

  「他肯定會知道,因為他還在你腦子裡。何況我也想知道,他為何控制你,又為何非殺了天涯不可。」馬小虎緊緊望著天棠,心中卻想,「天棠居然有我修仙前的能力,莫非這是警告我的劫數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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