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況天佑等人匆匆奔來復生房中,復生此刻高燒不退難以清醒,似乎被困在夢境,怎麼也醒不過來。他頻發囈語,嘴裡喊的都是毛憂,好似夢到毛憂出了什麼危急,一意要她快逃。毛憂握緊他的手,頻頻呼喚,淚水滾個不停,她明明安然在此,只消復生努力睜眼瞧上一瞧,就什麼事都沒了。

  天棠自告奮勇想入他靈界,未料不知是否復生困在惡夢中,戒心大出,靈界徹底封閉,想入也入不得。況天佑憂急思索,地藏的事也刻不容緩,流星仍在地府等眾人下來,看來只能分頭解決,隨即和何有求商量,讓他嘗試喚醒復生,自己則帶著其餘人先行下地府。

  待眾人離開,何有求忙道:「毛憂,昨晚復生有什麼異樣嗎?」

  毛憂苦道:「他曾做惡夢醒來一回,接著就再醒不過來,至於睡前沒什麼異樣,只有雙眼瞧著模糊。」

  「師兄,復生現在是殭屍之身,縱是做惡夢也不可能高燒不退,他的身軀已經無法令他生病。這會不會跟天機有關,想教訓他昨日不敬?」顏日誠凝重不已。

  「這種小事,天機會否器量太過狹小,至於這麼折磨他嗎?」何有求在屋中頻頻踱步,不住沉吟。

  顏日誠道:「如果他器量廣大,又何必一繼任天書就害得復生淪為殭屍,這怎麼瞧都像針對他。我們哪個人沒說過對天機不敬的話,就沒見他如此教訓我們,好似復生是他眼中釘,就跟對付天涯一樣,總要暗中使些詭計。」

  「詭計……」

  那我也不算外人,我正巧也姓何呢……

  何有求陡然一驚:「不可能吧,何家的線是復生?」

  顏日誠疑道:「你在胡說什麼,怎麼可能是復生?」

  「我也說不清,有些線索我一開始就沒放在心上,我得回天逸堂一趟,瞧瞧能不能找出什麼。」何有求臉露疑慌,心中似乎隱隱察覺出端倪,但他需要真相,恨快叮囑毛憂,「毛憂,我很快就會回來,復生一定要看緊,妳趕緊通知小玲一道來陪,千萬要等到我回來。」

  「我也回去一塊找。」顏日誠已尾隨何有求出房。

  何有求二人回到天逸堂,很快翻出三家的族譜,顏日誠不知他要找什麼,便幫著檢視師父留下的典錄或手札。何有求一意盯著桌上攤開的族譜,當年他與師父仔細瞧過,那時沒有看出任何異狀,如今又還能發現什麼。只見顏日誠小心拿出一小木盒來,掀開一瞧,是黑白兩串手環,何有求瞥見,隨口只道:「是我何家的傳家手環,那沒什麼問題。」

  「我知道,不過這不是保你何家安危的嗎,怎麼沒給你孩子戴上?」

  「沒想這麼多,當年復生交還後,我收藏起來就沒再記得這兩串手環了。」

  顏日誠疑道:「怎麼你何家代代傳的手環也讓復生戴?」

  「那是因為──」何有求驀然一愕,腦中像是被一道雷劈了,「手環是師父一早就替復生戴上的。難道師父知道什麼,復生跟我何家有關?日誠,復生也姓何,你說他會不會是我何家的人?」

  顏日誠愕道:「復生姓何,他不是姓況嗎?」

  何有求搖頭,努力思索:「不,他是跟著天佑姓,他拜我為師那天已親口說了自己姓何。那天師父雲遊多年也莫名回來,彷似是專程為復生回來的。師父親自為他戴上手環,又趕巧拜師大禮,難道師父雲遊多年,是為了要找到我何家失散的族人?我何家祖訓要代代後人拜入茅山,此條祖訓先人也早請求毛家務必逼何家後人遵守,師父重諾,所以極有可能真是為完我何家的誓遠走。」

  「若真是如此,復生就極可有能是你爺爺那一輩,族譜有沒有古怪之處?」

  顏日誠一語點醒,何有求急忙細細再瞧族譜,曾爺爺那一輩有三位兄弟,何天、何日與何通,何天是他直系曾爺爺,何日名下只有女兒,至於何通就連子嗣也沒有。何有求陡然驚疑一聲,雙眼就快貼著桌了,何通名下有著淡淡一線,不知是否來不及記載還是抹除,如果沒有子嗣,為何當初會有紀錄的殘痕。

  「師兄,你見過師父的日記嗎?」顏日誠手中拿著一本老舊的記事本,何有求急忙搶過:「你在哪兒找到的?」

  「壓在箱底下翻出來的。」

  何有求快速翻閱,毛平紀錄的無非與師門驅魔逐妖有關,至於雲遊的過往,反倒紀錄不多,更別提本中出現何通二字。何有求有些心灰意冷,因為再翻下去,就是毛平返回後的記載,斷斷續續,不如過往紀錄得勤,可能收心返家,日子安定,除了幾件何有求等人遭遇的大事就沒再紀錄別的了。正待放棄,何有求巧然瞥見最後一頁,赫然見著毛平寫下幾句,更加篤定幾成真相。

  不負先祖,已尋回何家後人



  何有求大喜,匆匆攤開此頁給顏日誠過目,顏日誠皺眉瞧了,搖頭道:「這不能證明什麼,這也可以說,師父終於尋回你返回正道的心,別忘了,他老人家一輩子最擔憂的就是你。沒有確切的證據,根本無法指出師父這兩句說的是復生,何況連日期都沒押,哪知道師父是何時寫的。」

  何有求急道:「這已經是最實在的證明了,復生姓何,師父又為了他回來,現在天機也似針對復生,這兩句話已經足夠表示復生是我何家人。」

  「師兄,我知道你心急,可這依然不能說明什麼,不如我們再找找。」顏日誠逕自再翻過收藏的箱子。

  何有求氣悶不已,但顏日誠說得也沒錯,這些證據太過粗糙,不能確切代表什麼。他悶頭再翻,這會兒拿到師叔祖毛小方的手札,當年馬小玲誕下魔星雙子,師父特與他一道瞧過,不過也只瞧過魔星的記載,何有求就收回盒裡。他想何天是毛小方的左右手,記載瞧來,多是讓何天伴他出門,可見甚為信賴,那餘下的何日與何通會不會也有紀錄?

  何有求突然大驚,急急翻過一頁遞給顏日誠瞧:「你快看,師叔祖這篇有幾句提到何通!」

  逆徒何通,背我師門,叛他祖訓,罷也,就當師門再無此人

  顏日誠忙道:「這麼說,何通私自叛離茅山?但也無法說明復生是他兒子啊。」

  「我怎麼這麼笨!」何有求猛然一拍自己腦袋,「問天佑不就知道了。眼下復生醒不過來,沒法從他嘴裡問,天佑當年曾與他父子相處,他一定知道復生的父親喚什麼名,我就不信再這麼巧,同名同姓之人這麼多,他父親偏喚何通。若真喚何通,復生就定是我何家人!」

  「證據一一擺在眼前,若也喚何通就太過巧合了,你趕緊問大哥。」

  何有求點頭,很快施咒召喚況天佑,半晌,況天佑匆匆返回,臉色大疑:「什麼事這麼急,我們正準備要開啟輪迴盤,是復生出事了?」

  何有求鄭重道:「他暫時沒事,可有件事一定要問你。天佑,你還記得復生的父親叫什麼名字嗎?」

  「何通。」況天佑不假思索說了,自他淪為殭屍,過往的記憶越發清晰,要記得復生父親的名字根本不難,「為什麼問這個?」

  何有求臉色瞬間慘白:「因為天機準備要收我何家的線了。」

  況天佑驚慌:「什麼意思?」

  顏日誠代為匆匆解釋,況天佑心中也陣陣顫寒,當年自己一命是受何通所救,日軍戰敗後,他順理成章在紅溪村落戶生根,與何通結為莫逆。他還記得何通曾經說過,日子過得再苦,也苦不過一生被命運注定,為兒子取名復生,就是希望兒子的人生就像重生一樣不再隨著自己而行,開啟屬於自己的路。況天佑當時不知何通怎會語出感觸,彷似他是拋下一切想重新開始,什麼樣的人生會給人有這麼強烈的束縛,就像馬家一樣代代不能掙脫。

  但何通不識馬丹娜,可見他叛出師門極早,也許就是因為有了孩子,才讓何通堅定念頭,不肯復生一輩子活在困厄,這也像馬小玲怎麼都不樂見天涯二人接下家業。可惜何通怎麼也沒料到,何家注定的命運已讓復生隨著牽引,心甘情願拜入茅山,兜了一圈,還是回到原點。

  況天佑憂道:「現下怎麼辦,天機會怎麼對付復生?」

  「我們會看緊復生的。天佑,地藏那一頭也是要緊,你還是趕緊回去,我們分頭行事。」何有求連忙勸回。

  況天佑愁容點頭,便立時趕回地府。顏日誠道:「師兄,復生的安危要緊,我們先趕回去。」

  「沒錯,定要小心守住復生才行。」何有求焦急一站,這時手機鈴響,一瞧是馬小玲的來電,匆匆接聽,「什麼,復生打傷妳們跑了?」

  沒敢耽擱,何有求二人急忙駕車離去,他們駛過大街小巷,去遍復生曾逗留之處,幾個小時過去終是無功而返。馬小玲三人一樣空手而歸,彼此聯繫後,只得先暫時回到復生住處會合。一會兒,她們從何有求口中知道真相,面面相覷,命運收最後一線,眾人將來究竟會面對什麼局面,想著已是忐忑不安。

*

  這要探輪迴盤內的虛空,丁無目也沒有幾成把握,但短時間要開啟輪迴盤不容易,也難怪況天佑等人想再借助他的天眼。丁無目站在大輪迴盤前,心想這是地府的上古神器,自有混沌便已存在,是萬物的必經之途,他一人之力恐會迷失混沌,於是此行也請掌門一道來助。

  流星見他神色,忙道:「丁師父,我明白這是強人所難,如果沒有極大的把握,還是別探了,我們另外再想辦法就是。」

  「難道你們還有其他辦法可想嗎?」流星回答不出,神情已顯棘手,丁無目苦笑,轉身對眾人道:「我承認此行沒有多大把握,所以我請掌門師弟來助我一臂之力,我試試能探多少,盡力而為。若有危急,掌門師弟會立時助我收眼,因為不知會面對什麼,你們聽他吩咐就行。」

  通天門掌門──馮華臉露憂惶,師兄會想借助外力收眼,此話一出非同小可,可想而知他心中有多忐忑,只是不願顯露罷了。他匆匆往前一站,勸阻道:「師兄,此行還是我去……」

  「你是我通天門掌門,倘若出事,你要我怎麼面對門人?不用再勸,我心已定。」丁無目厲目一駁。

  況天佑愧道:「丁師父,對不起,如此危急之事應當是我們去,卻要勞煩你……」

  丁無目大手一攔,笑道:「夠了,幹嘛個個擺出出殯的嘴臉,我還沒死呢。別再說沒意義的話,要謝等我安全出來再謝,都在一旁稍安勿躁。」

  丁無目很快盤腿而坐,再不給眾人話別之機,否則聽多了,他也以為自己將有去無回。馮華見他入定,也隨即在他身側盤腿而坐,只吩咐眾人在丁無目身前燃香,香必須燃著不斷,直至丁無目安全回來。天眼一現,很快進入輪迴盤,丁無目四顧瞧著,此處根本不是混沌,很快認出自己進的是修羅道。四周紅似火,修羅驍勇善戰、易怒好鬥,絕非久留之地,否則將生危急,連忙退出。

  這次一進是畜生道,眼前盡是飛禽走獸、蛇蟲鼠蟻,也因數大反而可怖,丁無目匆匆又退,心中卻已想著,難道自己的天眼修為望不及混沌?他暫出輪迴盤,閉眼只道:「我望不到虛空之界,我的天眼修為不足,只能望及六道。我仍會再探,不過你們也得想法子助我進入混沌。」說畢,天眼再度進入輪迴盤。

  此話一提,眾人頓生愁苦,就是因無法開啟輪迴盤,才會厚著臉皮借助天眼,一時間又怎麼想得到辦法。大夥苦思,流星更是與轉輪王低聲商討,試圖找到不藉業力而運轉輪迴盤的方法。業力本就是運轉輪迴盤的驅力,換言之,輪迴盤有掏盡業力的本事作為動力,再將魂魄引進所判的六道之一,這是無法動搖的限制。

  天棠默然不語,那次他望羅宇蒼的靈界,頭一回有機會窺視命運,自此就不斷揣測天機的用意,大夥會如此惶恐,就是無法知己知彼。天棠心想,如果天機不能打破輪迴盤的限制,那他藉助的應當也是業力,問題是他如何尋得這麼多業力開啟輪迴盤──天棠倏然一驚,命運就是業力!

  命運背負著許許多多人的業,注定一生,開啟輪迴盤對他而言,根本是稀鬆平常。

  天棠忙不迭開口:「流星叔叔,地府何處業障最深?」

  轉輪王搶道:「當然是阿鼻,那兒數不清的怨魂,業障秒秒積累,不是輕易就能化解,要不地藏何以發願要清空地獄呢?」

  天棠心跳加劇,顫顫道:「斂神術哪一層可以背負業障?」

  「你想做什麼?」流星暗暗驚疑。

  「是不是第三層?」天棠目不轉睛瞧著流星,「那時舅舅帶我入阿鼻取下鎮龍刀,你曾自告奮勇,但舅舅說你修為不足,可見你心知自己已可面對業障,卻還無法背負。流星叔叔,第三層是什麼?」流星惶惶不敢回答,數月相處,他明白自己這一回答,以天棠性子與擔憂地藏之心,肯定不假思索就要嘗試。

  馮華代答:「是破心。成仙九層第三層修的是褪我,這個我指的是小我。第一層的不動修的是定心,第二層的觀微修的是斂心,第三層的褪我修的便是破心。這前三層只是根基,脫胎換骨的基本,只要成功修練這三層後就將進入磨俗,也就是你將進入千劫。我已經聽師兄說過,地藏正助你修仙,你在短短時間就將邁入第三層,靈性果然非同小可。不過你最好仔細考慮,如果修練成功,千劫可不是區區小劫。」

  況天佑忙道:「天棠,好好的為何問這個?」

  「因為我相信,天機能輕易開啟輪迴盤,就在於他本身背負世人的業障!」



  流星鄭重道:「天棠,不可以,你第二層觀微還不算修成正果,貿然要跨絕對力不從心,危殆驟生。」

  「流星叔叔,我並不在乎修不修仙,但這一年來跟隨舅舅,也受你潛移默化,雖還無法擔業,卻已為世人的苦痛而苦。」天棠鬱鬱不已,雙眼垂了下來,「我一人之命大不過蒼生,地界不能沒有舅舅,六道眾生有舅舅憐憫,世間才能更添生機。現在我們就差一步,丁伯伯也正等著我們助他進入混沌,所以我已決定嘗試。」流星聽言,無奈已嘆。

  「天棠……」況天佑愁苦,頻頻搖頭。

  「爸,就如你說的,每逢大劫從沒想過有命回來,也因為你跟媽注定要攜手化劫,所以肩頭才感沉重,現在我也是一樣。」天棠目光堅定,也鎖得況天佑一時難以勸阻,他再不想給眾人挽回的機會,掃過大夥神色,「流星叔叔,就請你陪我去阿鼻一趟吧。」

  況天佑倏然抓緊天棠的手,意在留住他,天棠朝父親一笑,撥開手後已走去流星身旁。流星大為慚愧,這趟前去,他也明白地界有多對不起況馬二人,他凝重望著況天佑,保證絕對會守護天棠的安危,隨後領著天棠離開。況天佑垂下頭來,縱使他夫妻一意盼給孩子平淡安寧的日子,但他們的肩頭卻已注定要扛下蒼生。

  天棠細望阿鼻極陽之火,那次深入阿鼻,是有舅舅守護,如今情況已大為不同,心中若無恐懼是不可能。他頭也不抬問道:「流星叔叔,這第三層的褪我你正在修練,要義是什麼?」

  「斂神術每一道是逐碁修練,先是心定而後心斂,隨著才是心破,第三層的就在於『破』。換句話說,這一層層修來就是攻心,你能心不動,爾後就能收心,最後才有辦法無心。但無心是最困難的,我面對業障,總無法有效無心,業障會攻你最弱的一環,讓你的心久懸不放。若不能放下,隨即會耗弱你的斂心,很快逼你動搖,這一動,你便與業障同墮。」

  流星接著又道:「我修練若干年,只能面對少許業障,背負少許,我不贊成你這麼做,地藏命我伴在你身旁,沒有一絲意思要你速成。」

  天棠凜然道:「這不是速成,而是大願。舅舅發下清空地獄的大願,何嘗不是速成,他肯定明白業障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化除,不是自身修為就能盡數背負,但他依然面對,堅定速成,因為眾生的沉淪已等不及舅舅能背負無盡業障。他在行願心中褪我,從他發願的那一刻,就是無心。」

  流星眼眶已濕,心中生敬,他終於見到地藏說的,天棠的雙眼能收攏人間,那雙明眸堅定望著阿鼻,印出的卻不是阿鼻火勢,而是眾生苦相。他還無法背負業障,但天棠一年間修來,回回教他刮目相看,或許能解除地藏危急的人只有天棠了。流星立即取出紅繩鈴,一端纏在天棠手腕,一端纏上自己。天棠已明白他的用意,流星終於答應讓他嘗試,很快盤腿而坐,靜待吩咐。

  流星鄭重道:「天棠,這次再入阿鼻已非當初,身邊再無人能守護你,這紅繩鈴會傳達你的危急,無論如何都不可卸下。你若大功告成,只須晃鈴三回,我會立時拉你而出。我這端也能輕易感應到你的情況,只要鈴聲雜亂急促,不管你留與不留,我一樣會拉你回來。」

  天棠點頭,閉目而待,流星強忍憂慮,終於取魂,排入阿鼻。一入阿鼻,天棠立即動搖,他果然小看無間地獄,這次沒有舅舅在身邊,實在萬苦難言。流星也詫,天棠甫一進去,紅繩鈴立時鈴聲雜亂急促,他不做二想,匆匆拉回天棠魂魄。天棠返回肉身,身如火燙,這燙無法貼切形容萬分之苦,早已膽顫頻抖,恐懼得說不出話,神色大顯蒼白。這才須臾,天棠就受不得,已是匆匆想著,原來舅舅發下這大願,無我之心是這麼強烈,自己光是嘴上說說,這份願心又怎比得及舅舅。

  流星見狀,淒澀道:「天棠,沒關係,不用試了,你有這份心意已經足夠。我們先返回他們身邊,丁師父可能已進入混沌也說不定。」

  天棠徐喘半晌,堅定搖頭:「不,是我的心過於輕挑,我要試。再送我進去。」

  「算了,太危險──」流星急急勸阻,這時見天棠抬起眼來,苦中帶傷、傷中帶憐,憐中又有威勢,頓時吞話回肚,「我知道了,我再送你進去。」天棠又入阿鼻。



  此時天機在一旁抱胸觀看,安靜、透明,就似空氣。沒一會兒,寂滅從後走了過來,恰巧瞧見天棠進入阿鼻,站在天機身旁道:「你叫我下來看戲,就是看這齣?」

  「我以為你會有興致,所以才讓你一塊來看戲,沒想到,你反應這麼冷淡。」天機頗帶興味瞧他一眼。

  寂滅低頭一笑:「我倒以為你對復生有興致,沒想到,看來你挺關心天棠。」

  「不差這點時間,我就是好奇況天棠能不能安全出來,難道你不想知道?」

  寂滅道:「他是個特別的孩子,做為尋常人最是平淡而不起眼,不是參天巨木會讓人抬頭肅望,他就是一顆石,縱是踩過也不教人放在心上。不過這顆石是還沒經過雕琢的玉華,得磨。我並不想知道他能不能出來,我只想知道,他能不能留下。」

  天機微笑道:「果然是愛之深責之切,光是你這番話,你對況天棠的安排就比我想得深。既然你不想見識他能不能出來,我們也沒留下的必要,走吧。」

  「你先走吧,我還想留下。」

  天機道:「你不是不感興致嗎?」

  「我感興致的,是他有多少自覺。」寂滅微微笑了。

  

  

Copyright © 2006  愚敏 愚不可及 All rights reserved 
版權所有.謝絕轉載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創作者介紹
    創作者 愚敏 的頭像
    愚敏

    愚敏 愚不可及  

    愚敏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