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棠再入阿鼻,只忍受幾分鐘,斂神術大破,磨苦立時排山倒海而來,逼得他猙獰之相湧現。鈴聲又再度雜亂作動,流星惱嘆,天棠偏不願放棄,急急又拉回他魂魄。天棠已拉出半個身來,神色甚是痛苦,流星抽繩的舉動更加急促,竟在這時,天棠莫名卸下繩鈴,倏然間繩端一鬆,流星不由得往後跌了。

  「天棠──」流星驚吼,撲到岸邊一跪,望著兇猛不息的火勢,腦中一片空白,「為什麼他……現在怎麼辦才好?」

  寂滅瞧了也暗暗驚奇,這就是天棠的自覺?

  天棠墮入阿鼻,卸下唯一的救命繩,忍受無盡的痛苦。阿鼻數不盡的怨魂,永世不得超生,一日得承受億次死生,刑期有百億年之久,這些折磨無止盡湧來,千刀萬剮都不足以形容,很快就令天棠感到絕望。

  天棠已覺自己和那些怨魂沒什麼不同,一樣哭天喊地,跪地求饒,他甚至千萬倍感到後悔,為什麼狂妄自大拋下一線生機,墮入阿鼻受苦。怨魂受的他也跟著受,這逼得他戾性也出、恨意難澆,不住哭吼怒罵或聲聲求饒。一個時辰過去,寂滅忍不住悄然進入阿鼻,找到天棠,這時瞧見他的舉止,已是蹙眉搖頭。

  「才修到第三層就企圖想背負業障,太小看眾生之苦。憑你的修行是不可能留下了,看來我也太過期望。」

  就在寂滅轉身離開之際,耳裡竟傳來字字地藏經,他愕然轉身,果是天棠忍受折磨,千難萬苦逼著自己一字一字、斷斷續續口誦。修練期間,天棠受地藏而動,不僅熟背無數佛經,更在期間與流星研論佛理,才會在如此折磨下藉佛心努力不讓自己沉淪。寂滅訝異瞧著,天棠渾身顫抖,滿臉淚水,根本毫無辦法專注斂神術,在此處境下不管是誰都只能絕望,他竟然能在如此境地逼出自己一絲理智。

  寂滅訝然發現,天棠並非無法專注斂神術,而是不願,他與業障而融,身邊週遭隱隱已有不同。受地藏經而渡,怨魂逐一靜聽,天棠的神色已逐漸緩和。

  寂滅低低笑了,心道:「天棠,你的自覺原來不是莽撞,而是跟隨。你知悉自己一時萬不可能逼出如地藏的救世弘願,於是選擇同墮──好一個不背負業障,而是成為業障。你注定不是尋常人,不如瞧瞧,此刻的你能否接下地藏的人書。」

  寂滅端手一現,果見一本藍書在掌心作動,往天棠身軀一排,藍書驟入他心口。天棠急急睜大眼,神情僵化,寂滅凝目細察,也是久不敢吭氣。半晌,天棠眼皮驟翻,陡然間莫名頹下頭來,久久再無動靜。一會兒,天棠猛然抬頭,雙眼一睜,波平如鏡,嘴中已飛快朗誦地藏經。

  返回岸上,寂滅見天機又掉頭而返,臉有慍色,隨即含笑走去,果聽天機沒好氣道:「你竟然私自把地藏的人書給他,如果讓千年局岔生枝節怎麼辦?」

  「我雖答應不插手你的千年局,但沒說過不對他們出一臂之力。」寂滅喜色便走,天機無奈嘆氣,隨即緊隨,「寂滅,你的憐憫總有一天會壞事。」寂滅低頭笑了,仍不作聲。



  流星在岸邊焦急踱步,苦思如何救出天棠,可眼下他哪還有什麼辦法,一想到地藏的吩咐和況天佑夫妻的傷痛,就深深埋怨自己。流星心中萬分愧疚有如凌遲,很快召來數名死神,決定即使要犧牲自己,也定要入阿鼻嘗試救出天棠。

  就在流星心底作定,差一步跳下阿鼻時,倏然間一股綿力將自己往後推了,「流星叔叔,你想做什麼?」

  「天棠?」流星驚惶難定,果是天棠輕輕躍回岸來,雙腳沉穩站著,步步走回。流星怔怔瞧他,眾死神也無不驚詫,天棠好似不同了,尋常神色卻露肅穆,雙眼祥和卻現斂威。不知為何,死神個個驟起敬畏,紛紛朝他跪下,不敢逼視,流星眼眶一濕,嘴角已彎,也是跪了。

  天棠大愕,匆匆扶起流星:「你們快起來,這是在做什麼?」

  「能安然進出阿鼻之人從來只有地藏,你能代地藏背負無盡業障,已令地界臣服。」說道這話,流星逕自一退,恪遵本分,語中無不敬服。

  天棠忙道:「我做的不及舅舅千萬分之一,所以別再對我行這跪拜之禮,我受不起。」

  「是,我等定會聽從。」流星低頭一笑,舉止中仍有敬意,天棠無奈搖頭,只得道:「流星叔叔,我們還是趕緊回到醧忘台吧。」

  回到醧忘台,丁無目已是喘息打坐,天眼瞧來已是收了,神色無喜,想必此行徒然落空。此時眾人見天棠無恙回來,皆是鬆了口氣,但見他面無表情,也不知此行是否大功告成。況天佑只盼天棠安然而返,成不成還是其次,已匆然奔去他身前,細細瞧過,才大卸憂心。

  轉輪王與靜待一旁的鬼差一見,個個心頭震顫,黑影也喉頭頓緊,平時能輕易喚他,不知為何只覺不周。轉輪王慎微走近天棠面前,細細瞧著,突如其來雙腳跪了,鬼差紛紛隨同,黑影亦是。況天佑等人大吃一驚,忙不迭扶起他們,嘴裡已是懷疑詢問。馮華正助丁無目凝神定氣,耳中傳來眾人莫名躁動,忍不住睜眼瞧瞧動靜,見到天棠返回,心中已是嘖嘖稱奇。

  「難以置信,短短時間你竟完成三層修練……」丁無目聽了,也匆匆轉頭瞧著天棠,況天佑不解,著急詢問,只聽丁無目怔怔說道:「掌門師弟的意思是,天棠已經脫胎換骨,修來仙根,很快就將進入磨俗。天佑,好好珍惜你跟天棠相處的機會,進入磨俗後,他將拋下一切塵緣,歷經千劫,直至褪下肉身。」

  況天佑急道:「很快進入磨俗,多快?」

  流星凝重道:「天佑,這是天棠必經之路,你跟小玲要學會放下。他會在我們無法預料之時進入磨俗,時辰一到,不是我們能攔就攔。他現在修得仙根,天界已鑒名,千劫很快將為他而備。」

  「不是這樣的,我們的用意只是幫天棠阻止命運控制,不是要他修仙。」況天佑緊緊擁來天棠不放,「你要我怎麼跟小玲說,這不是我們的意願,大哥怎麼可以自做主張讓他修仙?」

  sky匆匆安撫:「大哥,你先冷靜,你也知道命運極難擺脫,天棠除非修到第八層才有辦法擺脫控制,地藏一定也是無可奈何才讓天棠進入修仙一途。天棠是你們誕下,親情不會斷,地藏也曾救母,就算他會拋下塵緣,也絕不會忘了你們。」



  況天佑傷苦難抒,喃喃道:「這就是第四層修練?千劫是什麼,對天棠會不會有什麼傷害?」

  「第四層是千劫,是在磨他堅定之意,他會面對人世間種種劫難。只要邁過第四層,第五層緊接而來,修的是千傷,所有傷苦恨憐妒慾痛等等,他都得無止盡嚐受,直至捨空。第六層是千渡,必須渡盡極難悔悟的眾生萬物,直至懷抱大我。前三層是攻心,讓他脫胎換骨,而這三層就是磨俗,跨過之後便捨身外。而最後三層所歷經一切,將決定修的是仙或神。」流星緩緩道來。

  況天佑急急扳過天棠的身子:「天棠,別修了,我們會有別的辦法讓你擺脫命運的控制,無論如何,我一定會讓命運罷手。別讓我們傷心,你媽會捨不得的。」

  天棠細細凝望父親:「爸,我從不盼望成仙,就算向舅舅修練這斂神術,也不以修仙為目的,可是這期間跟舅舅還有流星叔叔修練,我已為他們渡世之願而動。我想跟隨舅舅,發下弘大誓願,生菩提渡眾生,不管是仙是人,我都已決定種下願心。我不會讓你們傷心,我修的也是為你們而修。」

  況天佑還想試圖說服,天棠已拉起父親的手搶白:「爸,如果我很快就要進入磨俗,那表示我們沒有多少時間,因為我希望能趕在進入磨俗前和你們一起化解千年局。我們還是趕緊將舅舅先救出來,修仙的事以後再說吧。」

  況天佑不語,這就是流星說的脫胎換骨,如此堅定不受動搖,跟尋常的天棠早是不同了。流星眼眶又濕,地藏希望他伴天棠如同伴他,如果此次救出地藏,地藏知悉後肯定也會為天棠的造化而喜。

  眾人來到大輪迴盤前,天棠震撼輪迴盤的宏觀,這是度過多少罪孽與善行的重生之道,這上古神器若是有靈,肯定早為世人流下萬世淚。天棠垂頭而嘆,他已背負無盡業障,仍無法肯定自己能同天機輕易開啟輪迴盤,但事已至此,不管揣測是否切實,終要嘗試。

  天棠終於走近輪迴盤,只差一步就要跌入六道,就在此刻,輪迴盤在他眼前驀然消失,成了無盡幽洞。天棠大喜,要入混沌果然得不分六道。他欣喜轉頭望向眾人,但眾人卻報以莫名神色瞧他,天棠暗暗狐疑,莫非大夥什麼也瞧不見。天棠心頭一凜,看來混沌只有他能入,很快再請丁無目相助。

  「丁伯伯,您的天眼望不見混沌,我的地眼又望不到界,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您的天眼暫時附著給我?」

  丁無目沉吟,隨即看向馮華,馮華一凜,神色已愁莫名垂頭,丁無目淡然道:「有,只要掌門師弟施展我通天門破眼之咒,我就能摘下天眼附著給你。」

  「師兄……」馮華顫聲,丁無目隨即舉手打斷,「我該做的,當是還地藏一份大恩。師弟,開始吧。」

  馮華淒苦點頭,丁無目和天棠很快面對而坐,雙雙閉目。馮華眼眶驟濕,況天佑瞧在眼底已覺不對勁,難道破眼之咒對丁無目是極大傷害,心中惴惴不安,只見丁無目已現出天眼。馮華舉指念咒,咒勢一畢,竟伸手取下丁無目的天眼來,很快重按天棠腦門,兩人痛呼一聲。天棠腦門突現一隻眼來,隨即進入輪迴盤,丁無目這時才軟倒在地。

  況天佑匆匆前扶,急道:「丁師父,你是不是有什麼沒對我們說?」

  「沒有,別多心。」丁無目虛喘。

  「師兄,難道天棠一會兒回來,你還能瞞嗎?」馮華終忍不住落下一道淚,「破眼之咒本就是我通天門摧毀天眼的咒術,但凡門人其心不正,掌門便有責任毀其天眼,這等同廢除修行。天眼一摘,很快眼力便消,如果十分鐘內天棠找不到地藏的下落,師兄的苦心就白費了,幾十年的修行就這麼毀於一旦。」

  況天佑大痛:「丁師父,你該說的啊,我們會再想其他辦法找到地藏。」眾人頓感愧欠,流星垂下頭來,傷苦嘆了。

  「行了,反正天眼我也沒施展幾次,沒有天眼,我這雙眼可還沒老花。」丁無目匆匆一笑,「天棠回來後別對他說,能為地藏出一份心力,值得。」

  眾人再無話說,只等靜候天棠回來。十分鐘後,天棠輕輕睜開眼,腦門上的天眼果然消失,流星急切詢問,這時天棠望見丁無目的異狀,容色頓傷:「丁伯伯,天眼摘了,是不是您的修行也沒了?不久前混沌越來越暗,就快什麼也看不見,一股力量似乎在拉我回來,這應當是天眼的眼力正逐漸消失,讓我再無法深入混沌,是不是?」

  丁無目掃過眾人一眼,若無其事道:「別胡思亂想,那是因為天眼不是你的,無法附著太久,還是趕緊說說你瞧見什麼?」大夥掩住傷苦,只為幫丁無目瞞下善意的謊言。

  「對不起,我沒有找到舅舅,混沌太大,我又突然被拉回,沒有多餘時間從容尋找。」天棠落寞說著,一會兒臉露哀淒,「而且裡頭十分詭異,一入混沌,人心難定,僅僅幾秒就驟生輕生之意,如果舅舅真的在裡頭……」

  「地藏……」流星聽了,心中大苦。


*

  復生乍醒,一屁股坐起身來,隨即抱頭呻吟。毛憂等人又愕又喜,正待安撫他焦狀,未料復生莫名生狂,彷似認不出眼前人,嘯出驚雷吼,銀眸愕出。天涯等人一時未察,受那嘯聲一創,紛紛往後跌去。毛憂受疼不已,抬頭一瞧,復生已不知所蹤。

  復生逃了出來,疾勢奔過一條又一條街,只覺眼前熟悉似也陌生,焦慌大起,忍不住蹲了下來。路人怪異瞧他,不由得皆是閃避,復生匆然起身,冷不妨抓住一路人,大吼:「告訴我,這裡是哪兒?」

  「你想做什麼,放手,救命哪!」那人驚恐出聲求救,復生一慌,用力甩手,再不敢停留,轉身又逃,「小憂,妳到底在哪兒?快回來,要出事了,我得帶妳逃!」復生一步也不敢停歇,雖已清醒,但神智似乎仍留在夢境,分不出虛實。他只知道必須要找過毛憂每一處停留過的地方,才可能發現毛憂,只是那些地方跟自己眼前沒一處相同。

  不知跑了多久,雙腳疼痛終讓復生一時再也難跑,隨地而坐。他腦中塞滿無數景象,而這些景象最終都是同個下場,他與毛憂會葬身於此。復生只覺腦袋脹疼,雙手只能緊緊按著不放,而雙眼卻驚恐望向四處,那模樣就怕再臨天災人禍。倏然間,復生凝定心神,感到一股怪異的感覺逼近,他匆匆環頸四顧,目光突然鎖住一個陌生背影,正在他眼前緩緩走了。

  復生急忙追去,很快伸出手來想按住那人的肩,未料一抓空,重心一失,踉蹌幾步。復生莫名不解,那人依舊行來不急不徐,只離自己幾步遠,怎會抓空。復生不好唐突,只得在後頭朝那人大喚,盼他停下。那人果然聽聞,腳步一停,轉頭露出側容來,嘴角已笑,立時又走。

  「你別走啊,我有事想問你……」

  復生見那人毫不理睬,心頭頓時生火,但他實在無法壓下心中那股莫名感覺,不由得又追上前去。復生顧著追及眼前人,周遭全無留心,只疑心怎麼追也無法追上,那人雙腳像生了輪,走的竟比他用跑的還快,怎麼追總差那幾步。不知追了多遠,那人總算停了,復生也停下腳步急急喘息,正待走前詢問,這時餘光一瞥,匆匆環顧,登時驚懼自己不知處在何方。

  「這裡是哪兒?」復生難掩驚惶,所有街景全沒了,是一朦朧之境。

  「我的世界。」那人終於轉身,面淡如冰,「不是有事想問我嗎?」

  復生暗暗顫寒:「你是誰?」

  「天機!」復生愕然一退,龜靈鞭已疾勢取下,舉手戒備。天機嗤然一笑,搖搖頭,「我真的已經很懶得重複說相同的話,但你們卻個個要試,不見棺材不掉淚似的,真以為能螳臂擋車?」

  復生怒道:「是你在我腦裡塞些亂七八糟的夢境,想讓我瘋?」

  天機挑眉笑了:「是我塞的,懲你不敬之舉。」

  復生又喜又怒,言下之意,夢境是假,再不必憂懷掛心;可這一來,他更惱恨天機無端折磨。手中的鞭子很快凌空揮去,復生起腳一躍,正待好好給他教訓,豈知鞭子陡然撲空,天機不知何時閃到他後方去了。復生惱怒不休,追勢而去,天機毫不還手,只左右躲過攻勢,連想還擊的興致都沒有。復生被他如此小瞧,恨得牙癢癢,可數回下來,連天機一片衣衫都打不到。

  只見天機輕柔揮揮手指,復生卻似受了猛撞一擊,人往後頭飛去,他大吃一驚,只想急切護住周身,以免摔疼自己。未料天機手指懶懶一勾,復生立時像溜溜球猛抽回來,眼睜睜見自己往天機撲去。須臾間他咚然一跪,正是屈辱地跪在天機面前,復生目含怒意抬頭一瞪,再想起身,雙腳已動彈不得。

  「別妄想我會跪你!」復生怒吼,要他跪在命運面前,寧可不要雙腿,說著就要碎了自己膝頭骨。

  天機疾勢彈他額頭,復生痛吟一聲,重重往後一躺,雙腳已能動了,換來的卻是全身的疼。天機那一手,震得復生感覺渾身骨架都快散了。天機冷然站在他身前,垂眼瞧他,「好大的傲氣,連在命運面前也不肯低頭,果然沒辜負我花費千年的時間搜出你。」

  復生勉強抬頭,咬牙切齒:「什麼意思?」

  「你還不明白?何復生──」天機驀然蹲下,森然冷笑,一隻手已點他檀中,復生頓時動彈不得。



  復生心頭隱隱一震,他頭一回翻閱天書,書中出現的就是自己許多年不再被外人喊過的姓氏,大夥都慣了喊他況復生,甚至連他也都快忘了自己姓何。天機不會無緣無故這麼喚他,復生腦中像打了結般,一點一點想拼,卻怎麼也拼不出所以然。好一會兒,復生倏然臉露驚疑,忍不住喃喃自語:「千年……」

  天機見他這副神狀,哼然一笑:「看來你已經察覺到了。」

  復生暗暗驚詫:「難道我才是你要找的何家人?這不可能,普天之下姓何的何其多。」

  「是很多,但只屬於我花費千年時間安排的只有你何家一脈。」

  復生驚疑道:「如果是這樣,為什麼師父歷代祖先在你安排下都得拜入茅山?」

  天機哈哈笑了幾聲,似乎感到有趣:「你不也已經拜入茅山了嗎?」

  復生冷抽一口氣:「你是說……這到底怎麼回事?」

  「這件事有點久遠,得提到你父親。」天機頗有興味瞧他,越瞧復生驚惶,就越覺得好玩,「你們何家一直都很聽話,歷代規規矩矩拜入茅山,可就有個人天生不受控制,偏要另闢蹊徑,那人就是你父親。他叛離茅山,背棄祖訓,帶著剛出世的你不聲不響遠走,不過始終沒走出我的掌心。」

  復生一股顫寒襲向全身:「那不就表示……」

  「沒錯,你喚了十幾年的師父,就是你的侄孫。」天機笑著打斷,似乎為這錯綜複雜的親情感到好笑,「多有趣,你因為曾淪為殭屍,反倒比你侄孫小了,我真想瞧瞧你跟何有求重逢時會是什麼畫面。這件事你師祖從頭到尾都知道,他雲遊這麼多年就是要找到你父子,他把這個秘密帶到墳墓裡去,不讓你跟何有求相認,應當是不想再生波瀾。反正你們已師徒相稱,親如家人,也算重結緣分。你不用擔心,何有求不會有事,因為他已經明白我要找的人是誰。」

  復生頻頻發顫,這些年來與師父相處的點點滴滴,清晰湧現在腦裡,他敬何有求為師,也當他是兄長,卸下工作時又像朋友,也會在何有求語出關懷愛護又或痛心責備時,將他看作父親。他初識何有求那時,總在言詞中佔他便宜,罵他孫子,沒想到何有求真是他的侄孫,真正有血緣關係的親人。

  「所以為了讓我成為你千年局的棋子,不惜將我變成殭屍?」復生勃然大怒,身軀頻頻扭動不休,想到這一切都是天機搞的鬼,他就恨火難平,「就因為我,你甚至牽連天佑哥,你到底要做什麼?」

  「你出乎我預料太早出現,我花費千年的時間,不能前功盡棄,唯有將你變成殭屍,才能等待時機成熟。況天佑與我無關,他的命運不是我注定,我只不過利用他的注定來造就你的命運。」天機終站了起來,神色冷淡,「你別急,很快你就會知道,自己能做什麼,我等你這支棋子可等足千年了。」

  復生怒吼:「永遠別妄想我會屈服你!」

  「由不得你!」天機厲色一出,彈指一射,復生只覺胸口大疼,側頭噴出狂血來,轉瞬間暈厥過去。天機鼻笑一聲,隨即將他扛在肩上,眨眼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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