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第一件事很簡單,看到後頭那張木桌沒有?替我斟杯茶來。」

  毛大鈞鬆了口氣,此事忒也簡單,這賽華陀想讓人卑躬屈膝,今兒馬銀霜生死難關,要他跪迎奉茶也不打緊。毛大鈞徐徐倒茶,兩手端著茶杯神情端謹,轉身正想步步走來,賽華陀陡然喝道:「你就從那兒遞給我喝。」

  「這兒?這兒少說離你還有十步遠,我怎有法子……」

  賽華陀打斷道:「你不能用其它工具,不得讓人轉送,而且一滴茶都不准濺出來。若半個時辰內你沒法從那兒端茶給我,馬姑娘之事一筆勾消。你別忘了,時間不多啊。」

  毛大鈞滿臉錯愕,杵在原處驚惶地看著他,汗都急得滴了下來,賽華陀仍是一臉事不關己。小東子趁師父沒注意,小聲對他說道:「師父是為你好,想讓你在短時間內凝聚靈力,你也知道烈骨畫魂還得施咒,這事兒旁人幫不來,誰作畫就得由誰施咒。你且凝住心神,萬分不擾,試試將心神專注在茶杯上,看能不能運力將它升起。」

  毛大鈞睜大眼睛狐疑地望著小東子,瞧他將此事說得就像吃飯喝水一樣容易,若能將茶杯嗤地一聲繞著房樑飛轉,不是神仙是什麼?這兩人掛著行醫的招牌,可不知是什麼來歷,對道術咒法似乎頗為知悉,這一想,毛大鈞又失了神。

  小東子見毛大鈞發傻,悄聲道:「我知道要你短時間辦成是難了點,趁師父沒注意,我念一道箴言仔細聽了,心頭默念,凝聚心神直到茶杯升起為止。」

  毛大鈞聽話地默念了半句,低聲道:「這什麼亂七八糟……」

  「你照念就是,總之是能助你激出靈性的法門,你想短時間內救人,就得取巧。」

  「小東子,誰讓你在一旁多話,站我身後。」賽華陀大眼一瞪。

  「是,師父。」小東子低下頭來,垂頭喪氣走回賽華陀身邊。

  賽華陀冷冷道:「你還裹足不前。我醜話可說在前頭了,此事是你急我不急,你再拖遲下去,即便我想幫也幫不了。」

  「斟茶嘛。你等著。」毛大鈞氣哼一句,心想這賽華陀明知救人急迫,卻還出這古靈精怪的點子礙事。

 

  毛大鈞專注心神,雙眼直盯著手中那茶杯,照著小東子所教,心頭默念。時間分分秒秒過去,眼見一炷香燒完,小東子緊接點了第二支香,茶杯依舊紋風不動,他額上直冒汗,第二炷香已剩半支不到,半個時辰就要過去,再不屏除雜念,馬銀霜便無法可救了。

  毛大鈞擦了額汗,屏氣凝神盯著茶杯,目光突地亮了起來,雙眸炯炯有神。小東子暗自一喜,心道這毛大鈞總算專注心神了。倏地,茶杯緩緩升起,毛大鈞一見,喜不自勝,但突地岔開心神,那茶杯又似搖搖欲墜,彷彿要掉了下來。毛大鈞趕忙收起欣喜,再不敢分心岔神,只見那茶杯緩緩送了過去,三人望著皆不敢大口呼吸。直到賽華陀手中接過,小東子大聲歡嘆,毛大鈞才暗自稱幸。

  賽華陀默默啜了一口,毛大鈞在一旁不敢出聲,只等著他一句話。此時才發現,自個兒喘氣如牛,汗水濕浸了衣裳,這半個時辰耗費心神竟比平時還疲累萬分。

  賽華陀擱下杯子,淡色道:「不錯,這麼短時間能激出靈性,我答應過的便為你辦到。」

  「等等,還有第二件事……」毛大鈞插嘴道。

  賽華陀哼道:「第二件事現下要你去辦,幾日幾夜也辦不成,你急欲想替我辦事也不急於這一會兒。總之你差我一件事,有朝一日我定會來討。」

  毛大鈞喜道:「這麼說,你肯替我取下心骨了?」

  「我還是得叮囑你,大傷未癒下費神施咒,對己身更損百倍。何況你取下一根心骨,日後定然纏病於身,你想保住性命活得長久,就得切記萬事不得勞鬱掛心、事事動氣。你不聽我建言,身子便會燈盡油枯,沒有幾年可活了。」

  毛大鈞感激道:「多謝大夫,我會牢記於心。」

  「好了,廢話不說,隨小東子入內堂準備吧。」

  過了一個時辰,毛大鈞才緩緩睜開雙眼,他一時還未回神自個兒身處何處,但小東子一張大臉擋著他的視線,他才驀地想起馬銀霜還等著他回去救。毛大鈞身子一起,胸口登時劇痛難息,他低頭一瞧,胸口早讓布牢牢紮緊,不由得綻歡一笑:「我的心骨呢?」

  「在這兒呢。」小東子手捧布包。

  毛大鈞急忙下床一站,頓時痛楚難當,雙腳險些跪了下來,小東子扶道:「慢點兒,別急得傷口也裂了。」

  毛大鈞聽也不聽進去,焦急穿衣,從小東子手中拿回心骨捧在懷中,開心得眼淚就快掉了下來。這賽華陀人雖古怪,心腸卻挺好,初時對他的憎厭此刻也消了下去,便想跪地磕謝,賽華陀開口阻道:「別跪了,一點動作都能讓你傷處激得直疼,你還是快些回去救人。讓你擾得我好夢盡斷,去、去、去,別讓我瞧你瞧得心煩。」

  「診費我稍後會托人送來,多謝二位,我先走了。」毛大鈞欣喜若狂,半分不待,捧著心口一步步走了。

 

  毛大鈞每走一步,胸口即劇痛萬分,他懷中緊抱著那根心骨,想起馬銀霜諸多神色,便覺得胸口的痛楚也算不得什麼。他大傷未癒,若是旁人也要躺床數日,現下這般勞動筋骨,走沒一刻已唇色慘白、冷汗直流,連胸膛的衣裳也滲出淡血。但毛大鈞一刻也不敢緩,著至書齋備齊文房四寶,即匆匆趕回客棧。

  龍裔二人外出尋了一會兒,終找不著毛大鈞躲於何處,想雪凝守著馬銀霜屍身,倘若突生枝節,難免無法看顧,只得又回客棧,耐下性來等著毛大鈞歸返。果然一個時辰後,房門輕輕敲了幾下,雪凝深怕店小二突地闖入,打開門縫瞧了一眼,果見毛大鈞站在門外。

  「大鈞哥哥,你總算回來……」雪凝安心不已,但見毛大鈞神情萎靡,彷似快暈了過去,連忙一把扶著,喊道:「你怎麼了?」

  毛大鈞婉拒攙扶,雙腳頻頻顫抖,緩緩走入屋內,大夥瞧著又急又憂,毛大鈞對自己去處一字未提,只對雪凝道:「ㄚ頭,替我盛碗水來。」

  雪凝依言照辦,快步下樓,龍裔忙道:「你到底去哪了?」

  毛大鈞只將紙筆硯墨一一擺好,才由衣襟中取出那小布包來,等著雪凝取水作畫。

  「你該不會……」

  毛大鈞卻道:「況兄,借你寶刀一用。」

  「你借來要做什麼?」毛大鈞緩緩揭開白布,一根細長白骨登時立現。龍裔二人乍見,心中又氣又痛,皆尋思毛大鈞果然外出著人將心骨取了出來,勸阻之話也只能硬生吞了回去。

  「況兄,我現下身子無力,勞駕,替我將這根白骨切碎了些……」龍裔一聽,心頭應聲糾緊,垂下頭來再無話說。

  況傳宗難過得無以復加,想毛大鈞不顧旁人勸阻,定要取下心骨救回馬銀霜,連自身安危也拋去一旁,忍不住鼻頭一酸,痛心道:「你為什麼就不聽勸,你若是按下性子,早些聽龍兄一言,至於將自己折磨成這副樣子嗎?我知道你捨不得世妹離開,但若你有個萬一,世妹她怎能安心……」他話未說完,趕忙擦了眼角的淚水。

  毛大鈞身子虛弱,無力再說話抗辨,只道:「你不願幫我,我自個兒來也成,將寶刀給我吧。」

  「大鈞哥哥,我來。」雪凝在門外聽了進去,又是傷心又是不捨,她端著一碗水大步走了進來,置於桌上,一把搶走了況傳宗手中的刀。

  雪凝哀怨瞧著龍裔二人一眼,這才接過毛大鈞的白骨,用刀細細切碎,她心中憐惜不捨,眼淚一顆顆滴了下來,哽咽道:「為了姐姐,大鈞哥哥定要取下心骨,我雖不明事理,不知是對是錯,但這是大鈞哥哥的苦心,我們縱使難過,也該替他完成心願,要不然他傷害自身取下的心骨不就白費了嗎?」

  毛大鈞聽了淡淡一笑,著水磨墨,雪凝切碎了一些骨末便遞給毛大鈞,兩人雖不說話,但心中一般固執。龍裔瞧見這副光景,事已至此,無須多潑冷水,他二人心意誠表天地,或許真能感動上蒼,換回馬銀霜生機,也道:「況兄,大鈞傷勢未癒,明兒一早,你盡快將大夫請來,我在這兒看顧他。待他事情一完,得立時休養,拖緩了對他己身有害。」

  況傳宗也是一般心思,點點頭道:「我知道。」

  雪凝聽了,擦了淚水道:「我們一定能救回姐姐的。」

 

  毛大鈞終將心骨化於濃墨之中,他站在桌前,提著筆遲遲不敢下手,雪凝瞧了有些心急,忙道:「大鈞哥哥,你怎不動筆?」

  龍裔輕聲喝止:「雪凝姑娘,妳且莫心急,讓大鈞多想一會兒,他若是畫得不真,耗費的時辰就更長了。咱們算來只剩三個時辰作畫,每一筆都得謹慎,沒有重來的機會。」

  況傳宗也是著急:「要畫七情之魄,不就是你所謂的喜怒哀樂愛惡欲,將世妹的表情畫下不就是了?」

  「沒這麼容易,大鈞作畫定得合乎銀霜切實的心境,比方來說,喜與樂,你們可分得清?而愛牽引的欲念也脫不了關係,只有最切合銀霜心思的畫才能順利誘回七魄。我才說,這烈骨畫魂只有真心相愛的人才能分得清,每個細微的表情才不會逃過對方的眼中。何況銀霜生於馬家,一直以來壓抑心性,甚少表現,要畫她比一般女子更難。」

  雪凝與況傳宗對望一眼,原來七情之魄取來這般困難,難怪龍裔始終不願用這法子救回馬銀霜,倘若救不回,毛大鈞也危在旦夕。

  毛大鈞琢磨著龍裔的話,見他三人焦急枯等,開口道:「你們不用心急,無論如何我定會完成。」

  雪凝喜道:「大鈞哥哥,難道你知道怎麼畫了?」

  毛大鈞不答,終於在紙上勾勒一筆,他著手先畫的是喜。他還記得那時救出雪凝與憐星時,他藏於院中矮樹之間,見銀霜與她二人的對話之色,雖然只是淺淺一笑,卻彷似心頭有了萬欣鼓舞。他知道那時的馬銀霜是喜悅的,縱使在這天道不彰的日子裡,而她卻能善用馬家本事救出世間孤苦無依之人,比起孤單、徬徨,日復一日驅魔除妖更為令人振奮。

  毛大鈞相信自己這第一幅畫絕不會畫錯,說也奇怪,專注於畫紙上,身子的痛楚竟消於無形,他看著紙上馬銀霜的模樣,心頭又多了一份憐愛。龍裔三人凝神不吭地看著毛大鈞畫出身形來,畫中的她雖只淡然笑意,他們瞧著竟也感到一股欣喜。

  毛大鈞終擱下筆來,望著紙上身形凝神,雪凝看了暗暗擔憂,低聲道:「總算好了一幅,但怎麼知道有沒有畫錯?」

  現在便是取魂之際,毛大鈞早已記熟烈骨畫魂咒,現下必得對畫紙施念,這一節也是龍裔最擔憂的一處。他想暗中灌注神力到毛大鈞身上,不想前功盡棄,可怕幫了又成取巧,反而徒廢這一畫紙。毛大鈞卻未開口求助,反專注心神念起烈骨畫魂咒,倏地,畫紙朝房樑飛去,在上頭陣陣飄動。龍裔大驚,詫異毛大鈞何時融貫了凝神之術,將自身靈性迫了出來。

  只見那畫紙忽地扭皺,又或包團,彷似與什麼交纏,毫不安寧。大夥屏住呼吸,但見畫紙鬆然一張,垂放於空中,赫然一見,紙上人像忽生色調,與方才所見黑白之色大不相同,猶如真人縛於畫中一般,真假不辨了。畫紙往馬銀霜身上蓋去,眨眼工夫,畫紙滑於地上,紙上人像詫然消失,只剩白紙一張。

  雪凝連忙端詳馬銀霜的容色,見她唇色灰紫已淡,頓時開心哭了:「姐姐有些不同了,這畫成功了。」

  龍裔與況傳宗對望一笑,欣喜若狂,心中的憂心總算少了一成。毛大鈞短暫一喜,不敢耽擱時間,提筆又畫,心中傾盡所思,其餘六情斷不能想錯,要不便白喜一遭。毛大鈞著手畫了怒魄,他瞧過不少馬銀霜發怒的表情,可哪一種怒氣最能勾引她的元魄,頓時筆桿停在空中,雪凝忙道:「大鈞哥哥,怒應該很好畫,姐姐常對你生氣的。」

  「不,越易見的表情反越難畫,沒這麼簡單,一定有著令她久懷不忘的怒……」龍裔點點頭,也道毛大鈞所想不誤。

 

  「銀霜,每畫妳一分,也讓我愛足妳一分,咱倆不打不相識,初時的回憶最令人刻骨銘心,要我用愛救妳回來,妳一定會感受到我畫下怒魄的情意。這是咱倆相識之初,妳大怪我不顧家人安危的怒氣,在妳眼中,我當時一定最讓妳惱怒。」毛大鈞暗暗思索。

  毛大鈞終於起筆而畫,在觀音廟中,馬銀霜罵得句句嚴厲,在他筆下,那副面容情真地就像躍於紙上動怒一般,畫紙蓋於馬銀霜身上,一會兒又不見人像。每完成一幅,馬銀霜的面容也更為紅潤,此時只餘半個時辰,餘最後一幅畫就能完成烈骨畫魂法,毛大鈞將愛魄最後而作,這一魄也最令他久久無法動筆。

  只見剩最後半個時辰,毛大鈞卻依然不動,龍裔三人不知他心中到底猶豫什麼,毛大鈞獨力完成六幅畫,這愛魄應是他最能抓悉的一幅,可為何遲遲不敢動筆?

  毛大鈞忽地眼眶泛淚,嘆道:「我拿不準愛魄……」

  況傳宗道:「毛兄,你別諸多顧慮,我相信世妹對你的感情也是一般,你放心畫吧。」

  「我起初也這麼想,但愛對馬家究竟算得什麼?以天地而論,那是渺小不及,以除魔衛道之職相比,又顯私心納度。愛魄最撩銀霜之心,也最令她懼怕於心,我畫得明了抓她不回,畫得淡了也無法誘使而歸。一個愛字,對世間男女這般容易,對銀霜卻是這般困難。」

  龍裔聽了,心中大動,若非毛大鈞這般深情,每一幅畫來又怎會如此真情意切,盡取六魄回來。這愛魄毛大鈞獨放最後,想來他真對馬銀霜情深一往,不由得思索自己堅持馬家千年來不若人道的祖訓究竟是對還是錯。

  毛大鈞喟然一畫,近半個時辰,愛魄之畫終於完成,此時四更已過,天色淡黑轉瞬之際就快沒白,最後一魄若不趕及取回,一切終成泡影。龍裔三人見畫中之人鎖眉憂鬱、淡色愁容,這愛應是最教人歡喜,為何毛大鈞卻將馬銀霜畫成這副模樣,不由得焦慮失望。最後一魄竟是如此之畫,怎不令他們著慌,便想重畫也無機會了。

  雪凝急道:「你將姐姐畫成這般樣子,若是畫錯了怎麼辦?這可是愛魄呀。」

  毛大鈞蹙眉不語,心道:「最後一魄若是畫錯了,只怪我不懂銀霜。但我如想得不錯,愛對銀霜來說,應是糾結難清、愁鬱難行。銀霜若沒遇上我,怎會知悉自己對愛如此躊躇不前、欲捨難分?咱倆之事晦暗不明,愛魄又怎能開懷歡喜……」

  「你別淨是發愣啊。」雪凝慌道。

  毛大鈞望著他們一眼,終執意施咒取魂,半分不由自個兒猶豫。

  「大鈞哥哥,別……」雪凝望著心急,忍不住開口想阻,但那畫紙已一躍於空,再無反悔之機。大夥瞧著心神驟緊,畫紙飄於空中始終毫無動靜,窗外薄黑已消,曙白就快丕露,大夥登時由祈望逐漸暗為失落。雪凝垂下頭來,淚水滾滾而落,傷心失望。

  「銀霜,妳就這麼一點志氣?寧可惰怠不回,也不顧我在這兒傷心是嗎?妳不能讓我失望,妳若是不回來,我就去地府找妳罵妳啦。」毛大鈞心喊,胸口急跳喘伏。

  畫紙驟然間拂擺一動,大夥頓時倒抽一口氣,盡見畫紙猶然撲抓扭動。只聽得一聲雞鳴,毛大鈞詫然望向窗外,淡光滲入窗脊,六個時辰終到,畫紙咻地蓋於馬銀霜身驅,悄然一落,紙上人像已消失無蹤。

  毛大鈞氣力已失,砰地一聲坐在椅上,顫抖地指著馬銀霜,喘道:「快,去看看……」

  雪凝奔到床邊,只見馬銀霜面泛桃紅,彷如熟睡,胸口隱隱作伏,呼吸綿細不斷。雪凝乍見還喜,淚滴如線,轉頭望著毛大鈞三人,哭道:「姐姐有呼吸了!」

  「太好了……」毛大鈞心力交瘁,聞言大卸憂心,霎時只感身子遍失力勁,眼前一黑,當即倒地不起。

  龍裔三人急忙靠身而來,見他胸膛滲血,解衣一瞧,傷口又已裂開,龍裔忙道:「況兄,快去請大夫。」




Copyright © 2010  愚敏 愚不可及 All rights reserved 
版權所有.謝絕轉載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愚敏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