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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大鈞重逢故友,雪凝見他二人話無不盡,此時又值正午,便與馬銀霜料理中餐。何峰一人獨居,飲食起居向是隨性,有時只吃乾糧也過一日,見一桌盤盤皆是家常菜,心中大動,忍不住掉淚。眾人知他思鄉情切,個個無不勸撫,何峰大感溫暖,連忙轉涕而笑,席間和毛大鈞閒話家常,終化了那份過往傷痛。

  「小山,你獨居在此未免寂寞,不如返回金霞鎮,我爹和大哥會替你打算,盤纏方面你就不用擔心。」毛大鈞道。

  雪凝也道:「何大哥,展大哥視我如親妹,他娘子是我義姐,咱們說來也算一家人。你回去時與我憐星姐姐說一聲,她定會代我好好照顧你。」

  何峰站起身,微笑道:「在這兒住了許久,我早慣了,你們為我如此費心,我實在過意不去。眾位的好意,我在此先謝過了。」

  雪凝不解道:「何大哥,你在這兒孤單寂寞,回金霞鎮還有舊時好友陪伴豈不是好?」

  「我自小無親,是師父發現了我將我撫養成人,教授我一門鑄劍之術,在我心中早將師父當成親人。我將他安葬於此,有美景作陪,還有我時時與他談心,我怎能擾了他安眠之地。況且城民也已習慣我的存在,偶時還會前來關心問候,已不若初時那般憎惡我。是我不耐城鎮生活,才沒應城民之邀入城居住,這兒的一切我都熟悉不過,實在不想再背包袱奔波流離了。」何峰拱手謝絕。

  毛大鈞勸道:「小山,金霞鎮總算是你的家鄉,人道落葉歸根,你又何苦如此?」

  何峰落寞自嘲:「我是哪人早就不知啦,師父也不是金霞鎮人士,住在哪還不都一樣。我將師父葬在此,也道這兒是我的根了。梅興城裡我有熟識,彼此都有往來,也因他們照料,生活還不至匱乏,你們不用替我擔心。」

  「大鈞,既然何大哥這麼說,咱們也別為難他了。他選在此處居住,想來也是不願多沾是非,咱們不用硬逼他改變,只要何大哥開心就夠了。」馬銀霜道。

  「是啊,今兒能與幾位在這談天說笑,我心中已無遺憾。可惜這兒無美酒,我便以茶水敬各位一杯,聊表我對各位的謝意。」何峰舉杯一敬,豪邁飲淨。

  大夥也回敬一杯,話題不續。毛大鈞敘道一路來點滴,聽得何峰揚眉頓首,興致頗高,一頓飯吃了半個時辰還不見完。

 

  飯後,大夥仍對鑄煉房興味頻頻,貿然請何峰允他們一行入內觀覽,何峰也是高興,開了鐵門,任他們自由觀看,每有疑問,便悉心解說。況傳宗每把刀劍都拔出一瞧,順手使劃,心中不覺將鎮龍刀與之一塊評斷,越使越覺得自個兒寶刀仍屬上乘,不禁自喜。

  毛大鈞瞧了一會,忍不住又將好不容易覓得的紫劍揚手細瞧,越瞧越愛不釋手。他武藝本為稀鬆平常,對付市井混混還是綽綽有餘,兩拳緊握就這麼硬上,隨手拾來木棍石塊也充當武器,從不介懷自個兒有否刀劍。但今兒卻有專屬自己的配劍,還是從故友悉心鑄煉得來的佳品,寶劍手握瞬間感覺自己成了大俠。

  馬銀霜瞧了許久,對屋內眾多刀劍不感興致,伏魔劍終生得攜,縱是遇上好劍也無法共敵,便至何峰身前,捧劍一禮道:「何大哥,銀霜有個不情之請。」

  何峰忙道:「馬姑娘,妳別跟我客氣,妳有何所需儘管開口就是。」

  「是這樣,馬家的伏魔劍傳至我這代也有千年啦,但想請你瞧一瞧,有何該補強之處?」

  「原來是這件小事,行,我來瞧瞧。」何峰雙手接過,一握手中,沉如厚鐘,暗暗詫異這看似精美的短劍竟有如此沉力,喃喃道:「挺沉,有十來斤重……」心中不禁對馬銀霜有些佩服,要使這把沉重之劍對一般女子可算得上吃力了。

  何峰抽劍一拔,登時詫愣。劍身黑如精光,威逼難視,瞧在眼中心頭撲通直跳,待揚劍一使,短劍顯長,嗤聲風響,似連周遭也能為之一振。何峰狂喜難平,以手輕拂劍身,霎時刺涼透骨,忽地只感指頭微跳,彷彿讓劍力一逼而回。

  何峰目不轉睛,雙眼發亮,瞧得連劍也捨不得交還回去,顫喜道:「長約一點二五米,劍背鑲孔有十四處,每處皆有墨玉嵌融,傳說墨玉可破一切陰障,正是墨玉劃界、百鬼不過。取上一揚劍鋒筆直、嗡聲不息;彈指一敲,劍身彈彎有力、剛柔相濟。好一把伏魔劍,我平生從未見過,師父若還在世,定也欣喜成狂。」

  馬銀霜道:「何大哥,除此之外,有何待加強之處嗎?」

  何峰緊盯著劍,一言不發,他鑄劍多年,遇得好劍猶如珍寶,握在手中早已萬分不捨,大笑道:「奇啊。」

  馬銀霜詫道:「怎麼了?」

  「我鑄劍多年,也未見得刀劍具有靈性,我輕拂劍身,但此劍似乎不願受我撫觸,我手中只感一陣棉力逼回,教我一時不敢無狀。這還不只,鑄劍之礦到底是從何尋來?這等黑礦我與師父四處尋走也從未見過,這礦石應當不好熔鑄,劍身密黑無隙,看來不與他礦同鑄而煉。據師父教授我所知,良礦附近定有同處石礦才能熔密,正所謂剛柔相配,百煉而成,於是劍身或帶不純之色。便是我替大鈞鑄成紫劍也非純粹,但妳這把寶劍卻是黑沉至底,世間難見。」何峰又驚又喜。

  龍裔頻頻點頭,何峰果真是鑄劍良才,他不知伏魔劍底細,竟也能探究這般清晰。

  何峰忽地又讚:「二奇啊,鑄劍之人是個女子吧。」

  龍裔一驚:「你如何得知?」

  「便看錘煉之功。此劍是小錘而鑄,雛形之時便一下下先行錘勻,那女子力不及男子,只能多費工夫鑄煉,此劍還在雛狀就已錘得精密了。再者這女子手藝之高,連我也自嘆不如,她竟想得將劍身挖空,節節嵌勾,能為劍使又作匕刺,這手法真是前無來者,那女子當為首席。我為何不能早活千年,好教我能與她潛心討教啊。」

  馬銀霜大感佩服,讚道:「何大哥真是目光如炬。」

  何峰交還伏魔劍,讚道:「這女子鑄劍如此專注,連我也猶感不及,馬家先祖對一門鑄煉有如此聰慧之人,真是歷來少見。這劍根本無需補強,但瞧劍身千年不鏽、鋒利如昔,這女子初時定花了許多工夫,妳能得此寶劍該要好好珍護。」

  馬銀霜欣喜一笑,悉心收藏伏魔劍。何峰評得正為興起,瞥見況傳宗手握寶刀,忍不住相借一瞧,況傳宗大方遞交,何峰接來一沉,急忙抽刀細看:「這是同礦而鑄的寶刀啊。見這刀錘煉之功,看來仍是那女子而鑄,不過……」

  況傳宗急道:「何大哥,有何不妥之處?」

  「不是不妥,可這刀身怎消了沉黑呢?我輕觸馬姑娘之劍餘力不息,可你的刀卻像……卻像封藏不出。況兄,這刀多年未使了吧。」

  況傳宗搔頭一笑:「是啊,爹讓我這趟出門帶了傍身,一直以來,我況家世代納刀供奉,敬為上案,早是久久都沒使過了。」

  「難怪,但見這刀根之處猶有薄黑,往後若能常使,不定能回復面貌。可惜我對此不甚通透,無法助你回復刀性,縱是我重新替你鑄煉,也未必能激黑靈。」何峰雙手遞回,有些無力為之,愧然於心。

  況傳宗笑道:「不打緊,世妹會助我回復刀威。」

  何峰笑道:「說得是,馬家先祖鑄劍之精,想來此法也傳了下去。」

  「何大哥說笑了,這事兒我是一竅不通。你瞧,這會兒不是仰賴你替我驗劍嗎?」馬銀霜笑了笑。

  何峰大笑幾聲,能親眼得見兩把世為罕有的兵器已大慰平生,好礦雖是難求,也得有識礦之人相中。可惜他與師父尋了多年也未找著如此良礦,乃是一憾,只道師父若是親眼能見,定會簡囊一攜再度尋礦而去。他深明師父之意,餘生求的只是打造上乘刀劍,這兩把兵器一現,紫劍立時就比了下去。他多年專研鑄劍,怎能為了造出紫劍就自得其滿,暗自琢磨,絕不能獨守在此,當初師父立有雄心,他深得所傳應當從師父遺願,待眾人離去之後,自個兒也包囊一收上路尋礦。

 

  眾人得遂心願,紛紛步出房來,一行人重背包袱,對何峰憑說離去之情。毛大鈞不捨故人,忍不住又多番勸慰,好教他改變心意,何峰仍是固執,不願拋下自己花費心力建築的一切。

  「小山,你有鑄劍之才,去哪都能餬口飯吃。我是擔心你的安危。倘若那人又找了上來,知道你將紫劍送了出去,當初卻不願交給他,他氣惱之下,肯定又對你百般折磨,甚或痛下殺手。你別這麼固執,拿自個兒性命賭氣。」毛大鈞又道。

  何峰笑道:「你就別替我擔心了,今兒與你們一聚,才知自己這些年多磨消沉,差點忘了我身為鑄士之心。你們走後,我不多時也要遠遊去啦,即便那人找上門來也是撲空一場。」

  毛大鈞知悉何峰遭人多番欺凌,越想越是氣憤,罵道:「那人真是可惡至極,為了區區一把劍竟傷人命。小山,你將那人的樣貌說給我聽,沿路我替你留神,但讓我發現,定教他生不如死。」

  「那人樣貌我也依稀記不清啦,隱約記得他與師父爭執時,操北方口音,約莫四十來歲,有你這般高,看來頗為斯文穩重,怎料下手卻是這般毫不留情,斯文之色也轉為猙獰,讓人瞧了害怕……對啦,他發怒之時,眼眸竟驀地轉為淡綠。」

  「淡綠?」龍裔驚問。

  何峰緩緩道:「是啊,我從未見過綠眸之人,他本來眼珠子是黑,忽地這麼一變,難怪我當時也瞧得傻了。他雙瞳一綠,舉止也隨即大變,霎時就對我師徒二人動手。」

  眾人驚疑相望,馬銀霜忙道:「何大哥,這事兒你怎麼現在才說?」

  「我不是不說,可說了也沒人信,定諷我誇大其辭。我也以為定是我慌亂之下瞧錯,況且那人相貌我已記不全了,縱想替師父報仇也找不著人,若能親眼見他一見,不定我還能認出。」

  毛大鈞怒道:「不用認了,那人定是徐福,只有他才會這般作惡。」

  馬銀霜皺眉不語,龍裔也是一般心思,兩人皆是默不作聲,何峰見毛大鈞氣惱,忙道:「看來你們也吃過他的苦啦。我瞧那人功夫極高,你們還是別與他正面衝撞。反正我已打算順師父心願暫別,尋求好礦鑄得上乘兵器,這兒好一會兒都不會有人在了,縱使那惡人尋來,我也走得遠了。」

  毛大鈞嘆道:「你有這鑄劍之法,若是幫我該有多好。你也知我生性疏懶,紫劍我定不會悉心呵護,倒不如你隨我一塊走,空時替我磨鑄紫劍,我也能用得順手啦。」

  「說這狗屁不通的話。想用這話激我,教我隨你一行,門都沒有。紫劍已交了給你,你若讓它鏽了,我鐵定跟你沒完。」何峰大笑,毛大鈞這般顧念自己安危,心中早是感動。

  毛大鈞聳聳肩道:「我也沒法子啊,鑄劍之事我一竅不通,你又不肯伴我,我只好讓它鏽了。待這紫劍一鏽,我再找你重鑄他劍,我用完一劍就丟一劍,你這一鑄便會鑄個沒完,到時苦的可是你自己。」

  「你得了吧,真當自己是大俠了。我瞧這紫劍伴你,你連拿它一用都沒機會,還說鑄個沒完,真是笑死人了。」

  「我現在可是不同以往,你別小看了我,倘若有天我自創門派,到時我門人都來找你鑄劍,你也大沾風光了。」眾人見他二人鬥嘴起來,不由得頻頻偷笑。

  何峰大笑道:「好哇,哪天你成了創派宗師,不用你說,我定會前去投靠,還教我代代後人奉你毛家為師,專替你毛家鑄煉兵器。不過,這要等到哪年哪月呢?」

  毛大鈞氣鼓鼓大吼道:「就是今天。我先創一派,爾後定會讓它聲名大噪,江湖上無人不知。你若聽得其名,別忘了你今日對我說的話。」

  何峰漫不在乎,他深知毛大鈞向來行事衝動,說話不思熟慮,當下也不以為意,掏掏耳朵道:「哪一派啊,不會是胡說八道派吧。」

  毛大鈞尋思一秒,擲地有聲:「『茅山派』。取我二人姓名其中一字,但毛字不夠威嚴,我便用同音之茅,槍茅的茅字作數,求的是威嚇一擊。你記住了,以後這茅山派你也有份。」

  眾人皆是一愕,見毛大鈞雖是著惱,說出此話卻是正經八百,不容旁人嘻笑胡來。何峰心中激昂頓起,單就毛大鈞對自己這份護及之心,不禁也感動萬分,兩人拍掌一擊,笑道:「好,我記住了。待茅山派名揚之時,我絕無第二句話,定會投奔前去。」

  馬銀霜心中欣喜,與毛大鈞初時相識,他還是街市中行騙的神棍,整日渾噩懶散,今兒卻許下如此雄願,不禁也為他感到驕傲。

*

  此時天候驟寒,灰雲低壓,寒風漸遽,馬銀霜一行人別了何峰也有三個月。他們本來自北向南而行,為了傳說中的麒麟,又折返西北一去,終在今日到達熔雪峰山腳。只道熔雪峰長年積雪不化,他們一行人漸到此處,沿途朝商家買了禦寒衣物,以便上山時保暖,不受風寒侵颳。

  只見整座山附著靄靄白雪,那雪飄於山腳已逐漸蒸融,帶來陣陣寒意。馬銀霜見午時初過,上得山來只怕不多時便要趁夜露宿,他們一行人男子還不畏懼,但雪凝身子嬌弱,向來不敵風寒,只到山腳之處就不知打了幾個噴嚏,鼻水直流。她見眾人還未吃上一頓,索性喚著大夥尋覓容身之處,今兒便先在山腳休息一日。

  況傳宗踏足山野,彷彿回到自家門前,一馬當先找尋容覓之處,果不多時便找著一處山穴,他獨自入洞探視安全,確認無虞,才招大夥前來此洞休息。毛大鈞與況傳宗兩人前去捕捉野物,馬銀霜便在洞口之處撿拾木枝生火取暖,備火煮食,一行人各有所忙,唯獨雪凝身子轉趨不適,只得坐在山穴裡頭。眾人忙了一陣,終得香氣撲鼻,野物也烤得熟脆,紛紛撕下肉來大口吞食,龍裔返回龍珠補真,已一段時間沒露面。

  馬銀霜割下幾片肉置於大葉中,趁還熟燙,連忙帶進山穴裡頭,好讓雪凝填肚。雪凝抱著身子,見馬銀霜取食進來,她湊鼻一聞,什麼香味也聞不到,推回道:「姐姐,我不吃了,沒胃口。」

  馬銀霜憂心道:「多少吃一些,這樣身子才有力氣,妳這幾日就是吃得不多,難怪老是喚冷。」

  雪凝聽話吃了一口,但野物烤得油香四溢,一嘴的肉汁反而更添難受,連連搖頭:「不吃了,吃了一口我反而更不舒服。姐姐,我想休息一會兒,妳出去吃點東西,我睡一覺就沒事了。」

  馬銀霜無可奈何,幸而穴洞無風灌入,她脫下厚暖大衣置於地上,好讓雪凝躺臥休息。雪凝躺了一會兒,眼皮已沉沉蓋上,馬銀霜伸手湊額一摸,雪凝額上熱燙,看來早已發燒。馬銀霜見她睡容有些不舒服,不由得憂心忡忡,來到洞口之處,與毛大鈞二人併肩而坐。

  「妳怎脫了大衣,外頭冷啊。」毛大鈞見她單薄一身,急忙脫下自個兒大衣覆上。

  馬銀霜嘆道:「我不要緊,不過雪凝發燒了,這兒荒郊野外,上哪找大夫去。」

  況傳宗道:「世妹,這樣吧,我待會煮點熱水讓雪凝姑娘喝,也好暖暖身子。」

  馬銀霜點點頭,況傳宗擱下肉來,立馬先做了去。馬銀霜盯著火苗,霎時也沒了胃口,取了樹枝撥弄火燼,她本就掛慮一行人隨她結伴,難免也因她遭險,這除魔天職是馬家當守,怎能讓不相干之人也踏了進去。毛大鈞等是男子,受點磨難還能挺得過去,但雪凝弱質嬌嫩,手無縛雞之力,受不得奔波之苦,身子難免犯病。她心中萬分不捨,總希望替雪凝找著一處容身,不必隨她受磨,但徐福一事又令她放不下心,怕留雪凝獨自一人又重蹈前事,越想越是焦急。

  毛大鈞正待吃上一口,卻見馬銀霜發起怔來,問道:「怎麼不吃呢?」

  「雪凝現在抱病,我怎麼吃得下。她又不像我,自小研習道術武藝,身壯如牛,三個月來,我們一路奔波,莫說是我就快吃不消,她又怎能抵受?」

  毛大鈞摟肩一抱,解懷道:「妳別擔心,幸而只是發燒,喝些熱水驅了點汗之後就沒事了。況且雪凝雖弱,但她在簪月樓也受過不少折磨,小小年紀就要抬著與她一般重的泔水,寒冬時還得冒冷去替姑娘們洗衣,這些她都歷練過。相比之下,現今有咱們一塊陪伴,勞活也不用她做,比起在簪月樓她算過得舒適了。」

  「我就是疼惜她在簪月樓已受過不少苦,好不容易自由了,還得隨我一塊奔波勞碌,她畢竟不是馬家人,犯不著跟著我辛苦。若不是怕徐福一事重蹈覆轍,擔心她的安全,不定早在一處村落安身居住了。」

  毛大鈞笑道:「好,知道妳擔心她,瞧妳擔憂成這副樣子,旁人不知情,還以為妳掛慮著自己女兒呢。」

  「說什麼呢,嘴上就是沒個正經。」馬銀霜一羞,瞪了他一眼。

  毛大鈞割下一塊肉,湊到馬銀霜嘴前,笑道:「妳吃點吧,雪凝她娘,晚點兒義弟將水煮了,妳還得餵她喝呢。」

  「你真討厭。」馬銀霜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輕捶了他幾下,噗哧一笑,終將嘴邊之肉吞了。

 

  夜沉寒重,馬銀霜一行人早在穴洞睡得深沉,連在一旁守夜的毛大鈞也打起盹來,靠著火堆抱著膝頭就這麼打起呼嚕。洞外寂靜無聲,他們有暖衣蓋身,睡得正自香甜,唯獨雪凝此刻卻虛吟低喘,她周身難受,眼皮也無力微睜,睡得狀不安穩,虛冷頻抖。

  雪凝輕聲呻吟,只感自個兒渾身不適,但實在無力喚人,忍不住伸手抓弄,想撥醒身旁之人。但毛大鈞大聲呼嚕,旁人也聽得慣了,此番也擾不醒他們,雪凝呻吟之聲沒在打呼之下,眾人竟聽聞不見。

  「姐姐……」雪凝虛弱喊道。

  馬銀霜登時一醒,連忙起身偎靠過去,瞧見雪凝雙頰熱紅、唇泛慘白、手足冰冷,湊額一摸,驚道:「怎麼這麼燙!」馬銀霜瞧著一旁毛大鈞睡得正香,還說什麼守夜,連雪凝這般不適也沒發覺,氣沖一喊:「大鈞,你還睡。」

  毛大鈞嚇得醒了,差點倒在地上,況傳宗也被擾醒,兩人奔步一近,異口同聲道:「怎麼了?」

  「雪凝的病越來越重了呀。下午還沒這麼燒,定是夜裡驟冷,激得寒病更重了。現下怎麼辦?這麼晚了也沒法找草藥……」馬銀霜心焦難耐。

  況傳宗忙道:「我再煮點熱水來。」

  「將我們的衣服都蓋上,讓雪凝保暖一些,我去外頭盛些水來,妳待會兒用手巾湛濕了,放在雪凝額上給她去去熱。」毛大鈞脫下衣裳,匆匆跑外頭去。

  不多時毛大鈞盛回溪水,馬銀霜連忙將手巾弄濕,覆在雪凝額上,一會兒功夫,手巾又熱,馬銀霜接連做了幾回,雪凝依舊無法散熱,半睜著眼直喊:「姐姐,好冷……」

  大夥的衣服全讓雪凝蓋了,她仍然抖得不停,捲著身子取暖,馬銀霜接過況傳宗煮好的熱水,緩緩餵道:「明早天一亮,姐姐馬上替妳找草藥去。先喝點熱水,姐姐會在這兒看著妳。」雪凝緩緩點頭,喝了幾口,又沉下眼皮睡了。

  馬銀霜喚他們先去休息,自個兒守在雪凝身邊,覆巾去熱,一晚都不敢闔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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