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獸嘯聲縱天,雪石被嘯聲激得滾滾而下,轟隆四起,場面狀甚危急,馬銀霜拉著雪凝忙閃避一旁。但那嘯聲響徹天際,雪凝聽得胸口怦怦而動,一顆心彷彿就快炸開,極為不適,連忙遮耳不聽,仍忍不住呻吟。馬銀霜見狀,立即朝她眉間畫咒,心道雪凝這副模樣,初時毛大鈞也曾遇過,她一凡人之軀無法抵擋天界神威,得助她凝神定氣。
雪凝心跳趨緩,耳旁只入風聲,再無聽聞二獸吼嘯,待仰頭一望天際,已見不著二獸身影,忙道:「姐姐,他們呢?」
「凡人之軀不耐神威,我得將妳五覺收起,教妳耳目不明,他們仍在旁處,半步未離。」馬銀霜簡單幾句解釋,又道:「妳且一旁歇坐別亂了心神,此次不只龍嘯,還有麒麟雷鳴,我所下咒法未必能防,妳若有不適,趕及喚我知道嗎?」
雪凝點點頭,目視之處安寧祥和,也不知二獸攻勢是否已發,只得細望馬銀霜的神色。卻見馬銀霜悄然隻手握了伏魔劍,劍鞘已離半分,欲意助攻,心中一緊,暗道龍裔或許處了下風,匆道:「姐姐,現在是什麼情勢?」
麒麟前足一纏,利爪猛然撲上,神龍呼嘯縱飛,麒麟前足撲得空來,將雪壁大石抓得粉碎,雪塊土末陡然而落。神龍龍尾揮邊而來,帶著一道金光,朝麒麟一掃,麒麟張口不退,反將龍尾一口咬緊,扭頭作擺。神龍讓麒麟咬個正著,於空中不停掙扎,試圖擺脫糾纏,豈知麒麟連番扭甩,神龍幾次撞至雪壁,疼得腦暈眼花,差點跌落地上。
雪凝朝上一望,雪石簌簌滾落下來,雪壁震盪不息,雖不明所以反而更添愁慌,忙不迭追問情況。神龍仰天大嘯,怒從火中,見麒麟狠咬不放,扭頭一轉,龍焰立時朝麒麟噴出,陡然間燒了麒麟半邊鬍鬚。麒麟痛嚎一聲,鬆口大張,神龍趁隙掙脫而去。神龍轉頭一見,龍尾滴血不斷,怒意大增,倏然大展攻勢,飄忽來去,東撲西擊。麒麟縱撲連抓,迅疾自不比神龍,處處抓空,於下更煩躁得氣惱。
「姐姐,快告訴我,龍大哥到底怎麼樣了?」雪凝坐立不安,抓著馬銀霜連連追問。
「總之不分高下,妳別心急,神龍不會這麼輕易敗下陣來。」馬銀霜緊瞧局勢,不移目光。
雪凝急道:「姐姐,快讓他們別比了,我不想見到龍大哥出事。馬家先祖當初能降伏神龍,應有咒法能治麒麟,妳快助龍大哥一臂之力,讓這場打鬥停了吧。」
「這……我哪有法子能插上一手。先祖靈巧蕙質,道法精我百倍,降龍一事我猶有不及,何況銳制麒麟呢。」馬銀霜空有餘心卻無力干預。
雪凝又急又氣:「我不管,我不要龍大哥出事,姐姐要是不敢插手,我自己去。」
「妹子,妳容我想想好嗎?」馬銀霜忙將雪凝拉了回來,氣急敗壞道:「妳跑了去,到時傷了妳可怎麼辦。行了,我盡力一試就是了。」
二獸糾纏打鬥,不分個死活難以罷手。神龍扭轉一包,團團將麒麟包覆,悶頭連撞,麒麟怎堪受縛,足下發狠踢擊,兩者各有所傷。只見二獸東滾西撞,雪山陣陣搖晃,積雪連連抖落下來。雪凝晃得連站也站不穩,急忙抓著馬銀霜站定,又憂又怕。馬銀霜見這二獸打得天昏地暗,她如不出手干預,只怕連毛況二人也受這撼動波及,到時雪石崩塌下來,不是受困便是遭雪石擊傷。
「神龍,歸位。」馬銀霜手捧龍珠,喝力一逼。
神龍嘯然不息,大愕馬家掌門令旨,心中仍不願停了打鬥。這勝負未分,他陡然間回了龍珠,豈不讓麒麟作笑他膽小怕死,可龍珠真元受旨一撩,神龍嘯聲突微,須臾間給吸回龍珠。龍珠中嘯聲依然未停,顯然怒氣依舊不小,頗有幾分怨懟馬銀霜將他收了進去。
「住口。」馬銀霜一喝,龍珠霎時沒了聲息。雪凝連忙靠將一近,望著龍珠低頭安撫:「龍大哥,你且稍安勿躁,姐姐是為了你好,你在裡頭好好歇歇。」
麒麟掙扎而起,足下已是打顫,看來這場打鬥他也是大失氣力。
馬銀霜一步步移靠前去:「仙麟,你大鬥未歇,我若趁人之危未免卑鄙,但你二獸皆想分個勝負,不如由我替神龍向你討教。當初神龍受我馬家先祖降伏,你若輸了給我,自與神龍不分高下,倘若我輸了你,四大仙獸之首自當為你。未免你屆時不服,我不作武鬥,只消破了我的陣法,就當你贏。」
馬銀霜一席話自給二獸擺足台階,她若贏了,麒麟顏面不致難看,總能算得平分秋色。倘若馬銀霜輸了,她的道法與馬靈兒自難相提並論,神龍非戰之敗,麒麟贏了也毫不光彩,肯定不好炫上一耀。麒麟苦鬥初畢,正是傷痕累累,馬銀霜若趁隙續攻,難有餘力應敵,聽她這般說來,也頗為同意。
馬銀霜的隨身包袱讓毛大鈞攜了去,手邊已無法具可使,但她自小熟習密法,先祖傳下之術未必件件得靠符器傍依。她衝喊一聲,伏魔劍疾勢而去,卻不往麒麟身軀作攻,反在祂頭頂上方打轉。
麒麟不明所以,見伏魔劍近在頂上作勢不攻,不免戒心,暗道馬銀霜為保神龍仙獸為首的浮名,恐突施攻擊,這一尋思,忍不住前足一抬,仰頭便咬。怎知麒麟一咬之際,伏魔劍眨眼間重刺地面,入土沒半。卻見麒麟身軀遭縛,困於無名力量中,祂朝自己一望,隱隱數圈黑光捆著自己,愕然一想,那伏魔劍不作攻勢,反朝祂畫圓,可是天大的詭計,忍不住喊道:「困仙索!」
馬銀霜朗聲道:「不錯,正是困你這一仙獸。」
麒麟縱聲呼嚎,引得雪塊砰然作動,不分大小砸將下來,原想借由雪塊震得伏魔劍拔地而倒,可伏魔劍穩若泰山,半分不移。麒麟越發苦惱,這輸了是小,做為仙獸失了面子是大,終得想出掙脫索圈的法子來。
馬銀霜不作武鬥,明的給二獸面子,實則想鬆懈麒麟戒備之心,好教祂依計縛於索中。她若明刀明槍上陣,肯定敗在麒麟神力之下,馬銀霜以智會鬥,才讓麒麟乖乖站定原處讓她縛綑。麒麟哪肯服氣投降,藉著神力想掙脫索圈,那數條黑光不由自主越發鬆張。馬銀霜見狀,將頸間繩索取了下來,縱躍而去,於麒麟周身張繩一結,儼然一面八卦圖圍著麒麟,喊道:「你想破索,便試試馬家獨門密製的平安繩,過了我這第二縛再說。」
馬銀霜彈指一咒,艮位之繩彈將而去,猶如一鞭狠削麒麟身軀。麒麟痛嚎一聲,困仙索猛然間又緊緊捆牢,讓麒麟動彈不得。
一會兒時間,麒麟身上處處鞭痕,八卦斂魔縛便是第二縛,麒麟不知陣名,更無從而解。馬銀霜從未將二縛合用,但戒於麒麟神威,自然也多作一道防護。她見麒麟對此二縛破無可破,威力比單用一咒來得更強,不禁暗罵自個兒從未將馬家道法融會貫通。她一路習道,只守著先人智慧停滯不前,甚而引以自滿,實在過於高傲。馬家道法不僅能單獨一使,原來也能彼此助威,馬銀霜愧然於心,自始至終她還是不及馬珊珊千分之一。
半個時辰彈指即過,麒麟深知這二縛已然破不過,終放棄掙扎,四足一跪,原處坐了下來。這場打鬥祂已心悅誠服,馬家雖說誘計讓祂中縛,但比劃當前,自己本就不該輕忽大意,不論武鬥智取,馬銀霜的機謀的確高出祂一層。祂身為仙獸反不如她,若顯憤怒氣惱,豈不連氣度也一併輸給了馬銀霜,終示自個兒誠服。
馬銀霜放心一笑,終將索咒收了,鏗疾一聲,伏魔劍頃刻間入了鞘。麒麟原處坐定,人形一化,坐在雪地上大嘆,面容自不好看。龍裔倏地出現,搖扇走近,垂手相請,笑道:「這場比試,咱倆算得平分秋色,你又何苦揪著個臉,此次結果也只我們得知,你不必擔憂失了面子。」
小東子與龍裔伸手一握,躍上一站,朗聲道:「這場比鬥還是你略勝一籌,我心甘情願尊你為首。當初你與馬家先人對戰,來人可是創派祖師,道法精湛無倫,你當時修行不過數百年卻能硬戰數回。而我卻有千年以上修行,機變仍不敵眼前一個小姑娘,我倆勝負早分,這場架我輸得心服口服。」
馬銀霜站前一揖:「仙麟,銀霜若有得罪之處,還望你包涵。你二人爭鬥不免也撼危世間,我只得施計阻你二人罷手,仙麟神威浩瀚,我哪能與你正面應對。」
小東子笑道:「馬姑娘不必謙虛,妳急智多謀,可不輸妳馬家祖師,今日的確是我輸了,無可怨尤。」
馬銀霜此番上山求得不過就是麒麟髮,從不想與麒麟動手,今日二獸大動干戈,為的還是毛況二人的安危,眼見麒麟與她一行人嫌隙暫消,懇求道:「仙麟,咱們上山為的就是盼你贈髮,今日我也不強人所難,逼你削髮相贈。但神龍此次與你大打出手,無非因為擔憂大鈞他二人,他們此行凶險萬難,望你良言相助,告知咱們天罡九卦術一解,好救他二人回來,我衷心感激。」
小東子面有難色,這試煉可是賽活陀矚言交辦,他怎能違逆師父命令。再者天罡九卦術精妙絕倫,師父若在定能相助,他可沒法子助她一行人破陣。但瞧馬銀霜懇言相求,心中已軟,明白告知:「天罡九卦術我也無力可解。」
龍裔詫道:「你對三昧芙蓉知之甚詳,連天罡九卦術也深明佈法,又怎無破解之道呢?」
小東子嘆道:「好吧,即便師父怪罪,我也與你們說了。陣法是師父對我解說,但如何破解他老人家可沒提,你們縱然逼問,我也無法告知。不過師父曾說,毛大鈞此番上山未必凶多吉少,因為破解之法就在他身上,只要他能透晰此陣,便可全身而退。」
「破解之法就在大鈞身上?你能否說得清楚些。」龍裔急道。
小東子苦笑道:「師父是世外化人,我跟隨他千年,他說話向來高深莫測、機禪難明,此次他肯透露破陣之法就在毛大鈞身上,已是不可多得的指引。」
馬銀霜疑道:「你師父到底是什麼人?」
「妳不用問,因為我絕不會說。你們不必焦慮,師父並非想加害於他,毛大鈞根骨奇佳,不定會有一番奇遇,各位不如耐下性子等他二人回來。」
小東子堅決不肯透露他師父到底是何方神聖,馬銀霜縱使舌根嚼爛,也無法從他口中探聽。但那神醫竟是世外高人,初時也助毛大鈞施展烈骨畫魂法救她一命,想來絕非故意刁難。如今他二人吉凶難料,馬銀霜望著山頭冰雪,心頭依舊作慮難安。
*
毛況二人重拾包袱,併肩齊走,不時以刀劍削草斬葉,試圖劈出一道小徑。他二人明知身在雪山,雪路一邊便是懸崖峭壁,這障眼法將他們困在密林中,倘若走得心急,極可能墜入崖中。況傳宗以寶刀作探,輕敲路面,確定有地可行,兩人才踏前一步。不覺已過一個時辰,毛況二人汗滴如雨,始終走不出這片密林。
況傳宗說道:「義兄,咱們走了大半天也累了,不妨由我先行一探,你在此歇歇,若無危險,我再喚你前來。」
「義弟,不可。」況傳宗正要往前一邁,卻讓毛大鈞牢牢抓緊,叮囑道:「咱們身在迷陣中,你所見一切皆是虛幻,這深叢野林可不是鏡泊湖,我們要探的可不是路,而是陣心。況且天罡九卦術乃迷中迷陣,這迷可是千變萬化,倘若咱們失散,有可能彼此再也見不著了。」
況傳宗慮道:「難道再無別的法子了?」
「總之咱們只能冷靜沉著,步步為營。這一路行來,便注意有無稀奇古怪之物,不定正是咱們要找的陣眼。」
況傳宗又道:「可這片密林如此之大,陣眼是何物,咱們一概不知,要從何處找起?」
毛大鈞道:「陣眼定在附近,想來是我們不會留心之物這才看漏。我記得馬家密法中有一道『乾坤定訣』,破的是迷幻虛無之陣,天罡九卦術雖要破除陣眼才能解除,但乾坤定訣也可指點咱們眼前障蔽。我靈法雖只初通,不過乾坤定訣我應能施展。」
毛大鈞攤開馬銀霜隨身包袱,取出一把法尺,揚手折開,約有二米之長,將法尺往土中一鑽深入一米,餘下一米便以直徑劃十,以四宮肩、足、載、履之處劃下符篆,他二人便在中心。況傳宗不明其法,只見毛大鈞在符篆之處各嵌木枝,於木枝上結下符紙,又抽出紅繩分別在木枝上綁牢,四條紅繩全繫於中心法尺之上。
毛大鈞嘴念符箴,不一會兒,四張符紙順著紅繩疾回法尺之處,小火燒盡,僅餘符灰散在法尺周圍。法尺霎時震盪不息,只見土上存於一米之長的法尺忽地倒在地上,所指方位恰是載位之向。
況傳宗忙道:「這指的可是咱們上山之路?」
「不錯,咱們雖在迷陣之中,眼前幻景蒙蔽實路,但這乾坤定訣卻可指出真實方位。義弟,我們就朝這兒走吧。」
況傳宗放下焦慮,待毛大鈞將東西收好,兩人朝指引方位步步前進。毛大鈞每隔十米便作乾坤定訣一探,雖是費時費神,總比兩人忙頭亂尋的好。他二人走得半個時辰,卻見周遭景物搖曳生變,隱隱有些虛幻,況傳宗迎來冷風,這風略挾刺寒,內心不覺欣喜,喜道:「方才這迷陣之中的風還是暖的,現下有些寒冽,看來咱們就快走出去啦。」
「看來真是如此,這乾坤定訣果真無誤,咱們還是得小心謹慎,萬不能輕忽大意。」毛大鈞也是欣喜。
走得片刻,四周景致若隱若現,雪景淡現眼前,似乎就快走出迷陣,他二人憂慮鬆然一放,快步往雪景竄去。只聽得況傳宗驚呼一聲,腳下踏尖,忍不住朝下一望,黑石一角正露地面,原來踏足石尖了。況傳宗安心作氣,擺手一揮,要毛大鈞不用緊張,兩人繼續行來。
毛大鈞走沒幾步,景象轉瞬一換,兩人頓時目瞪口呆。
只見山頭流下岩熔,所見之處盡是火流竄茂,火塊如雨陣陣射下,樹木草叢皆焚於火熔之中,況傳宗乍見,驚愕道:「眼前是……是真是假?」
四顧皆是火氣,他二人熱得出汗,霎時一小火塊不偏不倚打中毛大鈞手臂,立時據痛難息,焦肉立見,毛大鈞連忙揉手,喊道:「這是真的!」
「這……這怎麼會是真,不是虛障嗎?」況傳宗又慌又疑。
岩熔緩緩朝他二人之處覆去,毛大鈞急忙抓起況傳宗往後便是奔跑,豈料一轉身,兩人困在崖邊,崖下深不見底,正是前後無路。況傳宗半信半疑,明明在迷陣之中,怎可能眼前景象是真,連忙撕下衣擺一角,著小石子往岩熔之處扔去,只見嗤地一聲,衣角霎時起火,轉瞬燒沒。況傳宗大失方寸,見著此景呆站原處,半晌說不出話來,毛大鈞一時也想無他法,望著熊熊而來的岩熔,又急又慌。
況傳宗連連退後,只感腳底略空,低頭後望,一些碎石滾落於崖下,他驚懼不定,急忙往前一踏,慌道:「義兄,難道咱們今日就要死在這兒?」
毛大鈞疑中生思,慌忙喃喃自語:「陣眼?山中之物,到底是什麼?到底是何物引發了天罡九卦術?」
「義兄,別想這些了,你能與龍兄通神嗎?快喚他上山救咱們啊。」
毛大鈞急道:「神通之術便只馬家人能行,除非龍裔有心與你神交,我法力初開,沒有這等道行。咱們如不想通陣眼到底是何物,縱使過了眼前這關,還有其餘難關要過,這關關可是越發凶險哪。」
他二人竭思愁慮,眼睜睜望著炙熱岩熔逐漸逼近,烤得是熱汗頻滴,身子趨燙,看來今日不是墜入深崖摔死,便是活生生燒死。況傳宗自知死期將近,求生意志頓消,想起自己死前竟無法見得爹娘一面,淚水霎時盈眶。毛大鈞望著前方岩熔,好生後悔入岩洞一探,也累得況傳宗今日要陪他一死,暗暗苦道何峰當初的玩笑話竟然成真,苦心鑄煉的紫劍還未能一用,妖魔之血一滴未沾,今日就要陪自己一塊盡焚岩熔了。
岩熔之中隱隱紫光激出,轉瞬即沒,毛大鈞立目一瞧,方才況傳宗不慎踏足的黑石經岩熔覆過,竟還完好如初,岩石表面黑灰讓火熔一燒而盡,紫光淡露。毛大鈞左思右想,這紫石過高溫熱燙如何能夠不融,他越瞧越覺怪異,腦中如有萬千思緒打結,一時間怎麼也解不開。毛大鈞忽地想起何峰鑄煉紫劍一事,冷不妨抽劍一瞧,似乎就快看出端倪,可偏差那一點臻結。
「義兄,這把紫劍你還未曾用過,是不是想及咱們就快死在這裡,你一時不捨,才對紫劍多番注目?想想真是可笑,何大哥千辛萬苦從這兒挖出紫礦鑄成這柄劍,沒想到今日這柄劍終究回歸故土了……」況傳宗心灰意冷。
毛大鈞一聽,茅塞頓開,連忙對況傳宗道:「義弟,你在這兒別動,千萬別跟著來。」
「義兄,你要做什麼?」況傳宗驚愕不安,說遲時快,毛大鈞往前奔步一跳,這一躍有幾丈遠,他雙腳一踏入地面,登時傳來焦肉之聲。
「義兄?」況傳宗驚慌大喊,手足無措,望著岩熔逼近,一步也無法靠近,痛心急道:「義兄,你這是做什麼,快回來。」
此刻毛大鈞雙腳陷入岩熔之中,哪有餘力返回,痛得幾近暈厥。況傳宗眼見此景,耳聞毛大鈞聲聲哀呼,終不敢看:「義兄,快回來……」毛大鈞唇齒打顫,全身除了疼還是疼,岩熔將他身上衣裳燒焚,火苗已將自己團團包住,況傳宗見他身受火焚,無力跪在地上發怔。
「我不能暈……」毛大鈞已快無知覺,拼著僅剩餘思,揚手將紫劍一舉,用盡自身氣力狠狠插入紫石之中。
毛大鈞倒在岩熔之中,登時盡沒火中。況傳宗見他已被岩熔覆滅,淚水洶湧而出,腦中已經空白,顧不得眼前奔流的火焰,拔足一奔,只想將毛大鈞救回。
眼前之景驟轉,天際猶陰,四顧是雪花一片,白寒入眼。毛大鈞倒臥在紫石之前,赫然一見,紫劍已全數沒入紫石,只餘劍把可見。況傳宗撲到毛大鈞身邊,見他尚有鼻息,連忙呼喚大叫,心中又激動又難過,顫抖不息。毛大鈞悠悠睜開雙眼,只見況傳宗鼻淚蹭面,望著他直道:「義兄,你沒事吧。」
毛大鈞連忙坐起身子,急探自己雙腿,雙腳還是完好如初,再一望自己手臂,方才火塊擊中之處,連一絲絲燙疤也沒有。況傳宗難過得說不出話來,方才情景還歷歷在目,心中仍是恐懼,淚水依舊不斷。
毛大鈞站起身子,安慰道:「義弟,別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義兄,你怎能如此莽撞……」況傳宗擦乾淚,餘悸猶存,毛大鈞笑了幾聲。況傳宗四顧一瞧,原來他倆一步也沒離開雪徑,只不過已離當初停留之處甚遠,忙道:「義兄,陣法是不是破了?」
毛大鈞緩緩點頭:「看來是破了。」
「難道這紫石就是陣眼?」
毛大鈞道:「那也多得你提點,我才能想通。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當初小山他師徒二人將紫礦挖出,無意將天罡九卦術啟動,只不過他二人未及上山便攜礦離去,這才躲過一劫。這紫劍輾轉來到我手中也是巧合,若不是小山贈我這把劍,今日咱們就要死在這兒了。」
「馬家密法也道,這陣眼與山中之物息息相關,我本來怎麼也想不透,幸而你說了那句紫劍回歸故土,我才壯膽一試。這紫石在此陣之中,我們一路尋來其實也見過多次,總沒悉心留意,只當它是塊黑石。我見黑石經岩熔焚過,現出紫晶,更加確定我猜測無誤,總之咱兩命不該絕,上蒼庇佑。」
況傳宗道:「換言之,義兄若無何大哥贈與這把紫劍,今日咱倆也別想走了出去。不過當初何大哥將紫礦挖出,這才啟動天罡九卦術,若是不挖,咱們不就沒了這些生死難關?」
「那也未必,我今日能破陣純屬僥倖,看來破陣最下策就是毀了紫礦。雖說如此,此計還是難如登天,重重險關讓人措手不及,解無可解,何況是毀了礦石。天神女媧佈下此陣,想來心中仍存慈悲,不願上山之人誤入陣法,才將紫石擱於終道。倘若有人尋花,定會一過紫石,陣法也會隨之開啟,尋花之人終究會困於此陣。但想來女媧也未算到小山師徒會將紫礦挖去,將陣法啟動,我二人才會上山不久即陷入迷障。幸而礦根並未挖盡,終留有一線,讓咱們破除陣法。」
況傳宗嘆道:「幸虧雪山之路難行,常人不易走近,要不便會困在此陣。」
毛大鈞沉吟道:「我本想不透徐福為何要對小山師徒動手,現在一想總算明白了。這紫劍雖好,可算不得神兵利器,徐福何來用之,但他如是將紫劍用來破陣便說得通了。不過這徐福到底哪來這麼大本事,連三昧芙蓉也想插上一手,這可是天界之花,他到底從何處探聽呢?」
「義兄,這事兒容後再想,咱們還是趕緊入洞取花為是。」
毛大鈞點點頭,如今他們已走到徑末,岩洞便在不遠之處,眼下還有更大的難關要過,不得再多費心神在此。毛大鈞路經紫石,見紫劍沒於石中,心中不免遺憾,何峰這般萬難才將一柄好劍贈他,如今卻得還了熔雪峰,唯一一用竟是破陣之途,終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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