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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中上下自況傳宗遞出休書後,人人絕口不再提及此事,好似從未發生過。大夥見了他,也是虛應幾句,讓他這幾日來,無論見了誰都尷尬。

  況傳宗百般無聊來到爹娘房中,卻見雙親在收拾包袱,忙道:「爹、娘,你們在做什麼?」

  況明充耳不聞,周玉蘭摺著衣裳,一件件納好收在布上,垂眼道:「還能做什麼,當然是離開這裡了,娘哪還有面目留在這兒。你已休妻,我們跟慕容家就再無瓜葛,縱使夫人挽留,我跟你爹也不能領這份好意。」

  況傳宗嘆道:「娘,你們還在怪我?」

  「怪你做什麼,是我們教得好,將你教得這般頂天立地,讓你寧可見月兒受旁人指點,也不肯委屈你接納她。我注定沒有好兒媳侍奉,還不如回鏡泊湖與你爹相依為命,什麼含飴弄孫,我以後再也不敢想啦。」

  「跟他說這麼多做什麼。他翅膀硬啦,能為自己作主啦,咱們往後孤不孤單,還由他操這個心嗎?快點收拾了,趕緊上路,再在這兒多待一刻,我的愧疚就多添一分。」況明哼道。

  況傳宗苦道:「爹,您別生氣了,我這麼做是為了月兒好啊。」

  「出去、出去,我跟你說了,你膽敢寫這封休書就別喊我爹。既然你不當我是爹,就別虛情假意待在這兒啦。」況明將況傳宗連推帶趕,硬生生推出門外,砰地一聲,將大門重重摔上。

  況傳宗無奈離去,如今府中只有毛大鈞對他仍不改態度,肯與他說笑,但他說出已遞休書一事,毛大鈞神色也是一愣,才堆出笑容。瞧來毛大鈞對他的作法不甚贊同,只是顧全兄弟之交,才不多言責怪。況傳宗暗暗自問,難道他當真做錯了?

  況傳宗不知不覺來到慕容月房外,回神一瞧,又嘆了幾口氣。這幾日他總是傻傻地就朝這兒走,莫非自己心中也知愧疚?他在門外望了好一會兒,若是從前,他是毫不猶豫就往房裡找人,現下卻一點勇氣也沒有。他想當面道歉,但手舉在半空中怎麼也敲不下去。

  頓時房內一聲驚喊,況傳宗想也未想,立即踹門而入,見她手指冒血,抓著她的手急道:「痛不痛?妳別怕,我去拿……」

  慕容月本來錯愕,隨即縮回手來,打斷道:「況大哥,我沒事。」

  「還說沒事,妳別動,我去拿藥來。」

  況傳宗轉身就要取藥,慕容月冷冷道:「我這小傷不礙事,不用忙啦。」

  「可是……」

  慕容月不再瞧他,低頭繼續縫製戰衣,只道:「晚點我自己會擦藥,不勞煩況大哥,你出去吧。」

  「好吧,那我出去了。」況傳宗隱隱一痛,轉身離去,卻覺得自己雙腳重如千斤。

 

  況傳宗鬱鬱寡歡,自個兒來到庭院,他坐在一處岩上,三不五時就來一嘆,偶時見有人走過,便連忙躲在岩後。況傳宗越想越悶,他到底做錯什麼,好不容易回陽,如今反像個賊人似的,見了誰都得躲。若是平時,他大可拿出鎮龍刀,以武宣洩鬱苦,也好過在這兒什麼都不能幹。

  況傳宗倚在岩上,懶懶曬著日光,望著天上的雲朵,想起那兩個月來陪著慕容月抒懷情傷。府中沒有一處不曾留下他二人的足跡,便是現在倚著的大岩,也曾是他二人促膝長談的地方。

  那時他們無話不說,他向拙言語,也能讓慕容月撩得話多了,這一想,慕容月的臉龐好像更清晰。為何那時不覺得她笑容很甜,現在想再看一眼,恐怕也看不到了。況傳宗掏出頸間的平安符,那是去金霞鎮除屍妖時,慕容月贈他庇身,他在地府百般無聊時,每回總要看幾眼,當自己仍在陽間。現在再看,自己彷彿仍在地府,有些窒息,好似沒法透氣。

  他忍不住又嘆,回想當初喜歡馬銀霜其實也不深刻,或許是爹替他提及親事在先,所以不由自主將馬銀霜當成可論及婚配之人。後來見馬銀霜與毛大鈞兩情相悅,淡慕才消,慕容月卻是一早當成了妹子,於是根本從未想過兩人之間的事。

  只聽遠處傳來腳步聲,況傳宗翻身一轉,躲在岩後,這一藏忍不住又罵自己。他翹首一望,只覺欣喜,原來是慕容月抱著魚食走來,坐在池邊發怔。慕容月看似沒心思餵魚,神色頗為不專,正想起身回房,沒料到雙腳一滑,竟爾摔入池子。

  「月兒!」況傳宗大驚。

  「況……況大哥……」慕容月喝了幾口水,嗆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手腳一陣慌忙踢水。

  況傳宗噗通一跳,連忙游向慕容月身邊,將她牢牢抱住。見她嚇得臉上已分不出是池水還是淚水,急忙替她擦乾,心疼道:「別哭,沒事了。」

  「誰要你救我!」慕容月忽地將他一推,怒色斥罵,但因又失支柱,無端又喝了幾口水。

  況傳宗一急,將她扶穩:「我不來救妳,出了事可怎麼辦?」

  「我偏不要你救,放開我,我寧可讓別人來救,你走。」慕容月突地發怒,隨處一指,意思再明顯不過。

  「胡說什麼,這時候還分誰能救嗎?」況傳宗聞言也火。

  「我就偏要分,」慕容月瞪著大眼,怒氣沖沖,頓時淚水又一發不可收拾:「我偏不要你救。你為什麼要救我,你救我一回,我名節沒了,你再救我第二回,是不是連我的命也要給了你?你既然不在乎我,幹嘛要救我,為什麼還要再讓我欠你一次。你走啊,我已沒什麼東西能還你了。」

  原來慕容月始終介懷,這次又讓況傳宗所救,心中又怨又苦,幾日來的委屈全數爆發。況傳宗見她大哭,忙道:「我救妳並沒想過要妳還我啊。」

  「我不想再受你恩情行不行?」慕容月掙扎著想推開他,「放開我,我不要你救。你心中沒有我,我也不要有你,你不在乎我,那我也不在乎你,以後我的死活都跟你沒關係。」

  「誰說我不……不在乎妳?」況傳宗越聽越慌,慕容月哭得這般傷心,把他的心也揪得痛了,忍不住吼道:「我當然在乎妳!只要妳哭,我就心痛,妳開心,我也跟著高興,妳若是受傷,傷口也像割在我身上一樣。妳現在哭成這樣,我心裡就不痛嗎?我是不懂得說,但我心中沒有一日不想著妳,就算在地府見不著妳,也每日拿著妳送的平安符來看,因為只有那時想著妳才能平靜。妳這樣說,我簡直快要氣瘋了。」

  況傳宗脫口說了一串,他從來沒對慕容月這麼暴躁過,聽她口口聲聲罵自己,那氣就不打一處來,說完那些話才驚覺自己連連大喘,心跳快得彷似蹦了出來。豈料慕容月倚他身上,小臉埋在他肩頭,乖順安靜,況傳宗想起自己方才說的話,當下手足無措,結巴道:「我……」

  「你若又說些我不喜愛聽的話,我就永遠不睬你啦。」

  慕容月柔聲一阻,況傳宗霎時住嘴,她在自己懷中,此刻嬌弱得就像隨時會消失。瞬間他感覺撥雲見物,窒息頓然而消,伴隨著激動欣喜。原來毛大鈞老要他多想,就是要他多想想對慕容月的感情,他太執著兄妹情誼,以至真正的愛情到了,他也遲鈍地無視情愛,差點讓慕容月傷心放棄。

  「況大哥,你還走不走了?」

  況傳宗心中狂喜,摟緊慕容月道:「不走了,咱倆一輩子都不分開。」

 

  將慕容月送回房中安頓好後,況傳宗喜孜孜離去,歡喜無限。待他來到爹娘房間,況明夫婦果真揹了包袱,正打算向眾人辭別,況傳宗雙手一擋,忙不迭地跪了下來。

  「宗兒,你這是做什麼,你怎麼全身都濕了?」周玉蘭又慌又愕。

  「娘,我不走啦。」

  況明罵道:「你胡說八道什麼,你還想留在這兒丟人嗎?我跟你娘還要臉呢。還不快將包袱收拾好,咱們要回鏡泊湖啦。」

  「爹,我不想離開月兒,我不走啦。」況傳宗急忙搖頭。

  「月兒是你愛留就留、愛捨就捨的東西嗎?你休書都寫了,不說月兒,夫人的氣恐怕一輩子都不會消啦。你不想離開,人家可不想你死賴在這兒。快別胡說,趕緊將濕衣裳換下來,隨我跟你娘回去。」況明又罵。

  「爹,我這輩子非月兒不娶,我……我方才已經跟月兒說好,我二人這輩子要永永遠遠在一塊,再也不分開啦。」

  周玉蘭又驚又喜:「宗兒,你這話兒是真的嗎?月兒不氣你了?」況傳宗點點頭,周玉蘭歡喜地大叫一聲,邊笑邊奔了出去,嘴裡還直道:「太好啦,我得趕緊將這好消息告訴親家。」

  況明安心一笑,扶起況傳宗:「傻孩子,這事兒你竟然也要幾日才想得通,難為月兒暗自傷心,也不來吵你一吵。成親後一定要好好待她,絕不能再讓她傷心啦。」

  「爹,我永遠不會再讓月兒難過了。」

  況明開心道:「好,好,咱們況家又能開枝散葉啦,你得趕緊替我生個孫兒來。好了,快去把濕衣裳換下來,犯了病就不好了。」況傳宗欣喜點點頭,傻傻地笑著。

  馬銀霜與毛大鈞也沒料到這事兒急轉直下,又驚又喜。原本待戰衣製好,他二人就要往北方探查,無論如何要替世間與三大仙獸殲滅大患,眼下慕容府為了婚事忙得不可開交,戰衣怎麼也得緩一緩。

  當初唐琴簡單替慕容月辦完冥婚,沒有大肆鋪張,畢竟想到女兒這一嫁就是守寡,怎麼也不願旁人指點竊笑。那日是低調完婚,只在家中設了席宴,請了些有頭有臉的人招待。這會兒怎能再如此簡陋,唐琴二嫁女兒,嫁得還是同一人,生死各嫁了一回,怎會不讓松柏鎮居民大大震驚。人人都道慕容府當真老天庇佑,死了的女婿也能活活得求了回來。

  如今松柏鎮居民對這喜事也是歡欣,各個都讚慕容月貞烈之心感動上蒼,才能讓夫婿安然無恙而回。不論自己是不是在喜宴招待名單上,能賀一道禮過去,皆盼沾一沾這喜事的福氣。唐琴見賀禮絡繹不絕,心中大為開心,名單也不設了,仗著自己家財,索性在城中大設宴席。消息一傳,人人知道自己也能在城中大沾喜氣,無不欣喜萬分,慕容府嫁女兒,這會兒竟成松柏鎮嫁女兒了。

 

  慕容月眉笑眼開地縫製戰衣,這當頭她還是沒忘替馬家趕製戰衣。只不過她縫了幾針,望著一旁的喜服就看了幾回,她終忍不住捧起喜服細看,想到自己也有今日,歡喜地流下淚來。

  「傻妹子,再過幾日就要出嫁,哭什麼?」馬銀霜進來房中,瞧見她這模樣,微微一笑。

  「沒什麼,只是開心罷了。」

  想到這向來老在自己身旁又哭又笑的姑娘,再過幾日就要出嫁,沒多久不定就成了孩子的娘,世事變化真大。馬銀霜欣慰不已,她一直盼望慕容月能過得幸福,這日子總算盼來了。

  「妳總算否極泰來,當日妳求我算命,為的是能不能找回家人,這心願妳盼到了。可是姐姐一直沒跟妳說,妳這命是苦盡甘來,不論家人還是情愛,妳總要狠狠苦過一回才能擁有,如今妳終於熬過去了。」

  慕容月笑道:「不論是苦是福,我一點也不在意,我欣喜自己的命是如此,若是我一早就無憂無慮,肯定不會像今日這般珍惜。家人、姻緣或是朋友,在我心中就像珍寶一樣珍貴,苦過之後就知道這一切不能輕易放手,一定要好好守護。姐姐,不論妳和大鈞哥哥會有多少阻礙,妳也不能輕易放棄,除了大鈞哥哥,再沒人能像他心甘情願陪妳一生一世漂泊,行這衛道除妖之路了。」

  馬銀霜感動道:「我聽妳的,姐姐無論如何也不會捨下大鈞,一定會守護我二人的感情。」

  姊妹二人在房中促膝談心,同床而眠。這幾個月來,她二人是好久沒睡在同一床上,互聊心事,能在慕容月出嫁之前,再懷念過往一切,彷彿就像回到了初時相伴。

  幾日後,慕容府張燈結綵,喜砲響燭連綿不絕,何峰等人也前來賀喜,大夥久未相聚,此番真是歡喜不已。吳開來著他賢弟方延壽親自送來賀禮,唐琴驚喜不在話下,原來女兒這段時間受苦,還是結識不少有頭有臉的人。展杰雖獨自一人,失親之痛已化了不少,他與何峰共同開了間鐵舖,學著這些鑄煉本事,日子也算充實,一忙起來,也沒再餘暇想著過往之事。

  大夥是喜逐顏開,就只陳全一人又哭又笑,他傾慕慕容月已久,這會兒見她出嫁,心中又難過又高興。不一會兒竟抓著況傳宗衣襟,惡狠狠警告幾句,說完竟又抱著況傳宗大哭。眾人見陳全這副樣子,皆是搖頭一笑,況傳宗見他鼻淚都抹在自己身上,無奈搖頭。

  唯一沒出現道賀的就是龍裔,慕容月一直想找機會好好謝謝他,但那次過後,龍裔就不曾在她面前出現。慕容月有些失望,心道若有龍裔親口道賀,她這一生也不算有遺憾。豈料婢女正替她穿上喜服時,房中突然五彩繽紛,落下點點花雨,五色七彩的花瓣憑空而下,房中霎時傳來一陣幽香,久久不散。

  慕容月望著驚喜,幾名婢女也是瞧得開心,紛紛伸出手來接這花瓣。只見花瓣終於落在地面,點點散了開,大夥一愕,這些花瓣竟排成幾字,正是『恭賀慕容姑娘大喜』。慕容月喜極而泣,心道龍裔果然沒忘了她,還記得向她這個妹子道喜。

  「龍大哥,謝謝你,我得你之言頓醒,以後會好好為人婦,相夫教子,侍奉公婆……」

*

  一個月後,馬家戰衣就快製成,慕容月就剩幾處縫製便大功告成。原本她與況傳宗新婚,正該好好一過二人世界,只不過因自己婚事,戰衣也延遲了數日未縫,況傳宗知她割捨不下,也道待戰衣一成,再過蜜期無妨。

  馬銀霜與毛大鈞待在府中一個月,雖能偷得閒暇,但心中仍是掛慮,徐福是否又已作惡,殭屍王行蹤是否又已失去,尤其是藍使者罪惡滔天,四使到底將他擒住了沒有?慕容月替她趕製戰衣已經辛苦,不好日日催促,只得耐下性子等候。他二人日日相伴,情愛更是深種,縱是生死也難將他二人分開,尤其這些日子輕鬆愜意,有毛大鈞伴在身旁,馬銀霜只覺得自己這一生再無遺憾,即便當下要死,也是開心。

  毛大鈞牽著馬銀霜的手,在園中賞花談心,兩情相隨,當真好不快活,心血來潮之際,摘下一朵紅花別在馬銀霜鬢髮,花增人艷。馬銀霜雪膚沾紅,羞澀地低下頭來,毛大鈞瞧見此景更覺如沐春風,笑道:「銀霜,連花兒也不及妳一半美。」

  「又不是孩子,若讓人瞧見豈不笑話我了。」

  毛大鈞拉著她的手,笑了笑:「怎麼會,若是旁人見了,肯定都不捨將目光移開啦。我還怕自己遭人生妒,身旁有這麼美貌的姑娘相伴。」

  「你說話就愛誇大,我自己的容貌我怎會不知。」馬銀霜笑斥一聲,心中其實也是歡喜。

  毛大鈞此刻情意澎湃,柔聲道:「銀霜,待這件事一完,不論殭屍王有無殲滅,咱二人返回馬家,妳說如何?」

  馬銀霜一愕:「回我馬家?」

  毛大鈞心頭驟跳,自況傳宗完婚,他見義弟與慕容月日日恩愛,半刻不離,心中好生羨慕,想到他與馬銀霜之情卻仍未受馬家應允,難免焦急。不論如何他已篤定要伴馬銀霜一世,患難與共,福禍相倚,馬家答不答應,都再無法改變他的決心。但想馬家拒情愛於門外,是他二人之情最大阻礙,怎麼也得登門造訪,親自求馬銀霜爹娘允了這事兒。

  「此次若能除了殭屍王當然最好,妳爹娘見妳完成使命,自也無話推拒。若是不能,我也得親自登門求見,這殭屍王不是輕易能除,至少也要求妳爹娘允准,讓咱們正大光明攜手除妖。」

  每回談到此事,馬銀霜總露愁容:「我馬家傳了千年,單憑你之言又怎容易違了祖訓。我何嘗不想與你一塊,但我怕你隨我回去,我爹定然盛怒,到時將我二人硬生分開,此生此世怕是再也見不著了。」

  毛大鈞勸道:「不會的,馬大哥見過我的靈性,自與妳相伴,我靈性又增了不少,與妳相階除妖更能事半功倍。妳馬家能有幫手,衛道之途也如虎添翼,不論要求妳爹多久,我也會一直求下去。」

  「但我馬家女子天生命屬孤星,若沾惹情字,恐會殃及身旁之人,你伴我身邊便會因我受累,兇險更增。歷代馬家先祖並非只我一人著迷情困,但總無好結果,這事兒神龍最知。我馬家女子命格與常人不同,縱使我爹心中也肯,但想及你安危恐怕仍是堅拒。」

  毛大鈞不信道:「什麼命屬孤星,我偏生就是例外,不定我二人早是天生相配,成雙成對。」

 

  「姐姐,戰衣做好啦。」馬銀霜正自為難,卻見慕容月興沖沖朝她二人跑來,歡欣大喊:「姐姐,妳快隨我進屋試試,看看合不合意。」馬銀霜連忙點頭,欣喜戰衣終於盼到,馬家得此寶衣,往後安危之慮終能消了一半。

  大夥在堂中等得心急,集四仙獸製成的戰衣到底做得什麼樣子,早想瞧瞧。可慕容月偏生不願讓他們見著,說道戰衣自然得先讓馬銀霜瞧這第一眼,數日來賣著關子,眾人今日總算能好好一飽眼福。良久,馬銀霜終於出來。

  龍族戰衣是一袍衫,但慕容月手藝靈巧,腰間布帶仔細地以鳳羽作邊,襯得七彩之色隱隱閃耀,將馬銀霜身段毫不吝惜展現。腰扣左右分別是一龍一鳳,以金線作繡,繡得是威嚴兇猛,栩栩如生,好似就快飛了出來。身前一龍圖由肩至尾,狀似飛躍,雖繡得形緻,但突兀地偏是一條黑龍。雖說慕容月以銀絲勾勒龍狀,紅絲作眼,雪絲繡角,可那戰衣驀地有這黑龍,如此不清不楚,威猛氣勢也早蕩然無存。

  唐琴大失所望:「月兒,這龍狀雖真,可妳以黑絲為繡,如同白紙染墨,戰衣縱製得再漂亮,也白白糟蹋了。」

  慕容月嘟嘴道:「急什麼,你們想瞧清楚便到屋外來。」

  眾人好奇,隨慕容月來到外頭,再看戰衣時,紛紛驚喜交加,瞪大了眼睛無法置信。黑龍早已不見,激入眼中卻是金龍,艷陽映照下,分外刺眼,色色層疊,金龍彷彿在天際翱翔威嘯。令人更為喟讚便是龍旁隱約有三獸之形,虛實不清、難以捉摸,大夥嘖嘖稱奇。唐琴一見乍喜,忍不住撫衣細看,才知慕容月將三獸以暗繡而製,無日映照下無法察覺,只有金龍身狀一現時,三獸才若隱若現,彷彿龍領三獸,人間行道,這樣一來,戰衣也不至花俏。

  「那日我見這麒麟髮在日映照下是金黃耀眼,我大膽一試,果然正是如此。幸而這麒麟髮為數不少,我才有餘髮繡出金龍來。姐姐行這衛道之路,有此金龍威嚇,任何妖魔鬼怪肯定無所遁逃。」慕容月笑道。

  金龍之狀與龍裔真身相差無幾,看來慕容月以龍裔為仿,才將龍狀繡得唯妙唯肖,馬家終於有戰衣寶甲,天下將無不除之惡。況傳宗將慕容月摟肩一擁,妻子手藝如此靈巧,替馬家作出戰衣,他也與有榮焉。

  唐琴喜道:「如此珍物,若是我慕容家收藏,肯定價值連城,人人皆想佔有。枉我看盡天下珍寶,藏盡世間寶物,就只這戰衣無福擁有。也罷,我有幸能見仙物寶衣,這一生當真福氣了。」

  況明笑道:「說得是,仙物豈是我凡人能見,有緣能見上這一眼,已是積福換來的。」

  「銀霜,這戰衣妳要好好保存下去,馬家千年功績,這戰衣只馬家夠資格一穿。」毛大鈞大為欣喜。

  馬銀霜神情難靜,激昂道:「我馬家絕不負天界之命,定會替世間降妖除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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