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甄大驚,趕忙拉大哥回裡頭緩緩情緒,何有求也急忙代他處理餘下的客人。剛才那光景鬧得紛擾不息,何有求每接待一位,就得應付他們好奇的疑問,好容易才全數送走目睹此景的客人。月甄拿了冰袋給大哥敷臉,心中若不惱火是不可能的,又不是不共戴天,岳子熙那一巴掌未免太沒分寸,一點輕重都沒有。

  為了此事,毛平不得已讓顏日誠暫退後線,叫何有求重回位置,怎麼也得讓那女人再無法找上顏日誠吵鬧。半個月過去,岳子熙沒再上門,正當大家以為風頭已經過去,這日早上她竟當沒事發生一般又闖了進來。

  月甄心中生火,立即走出櫃檯橫在岳子熙身前,兩眼圓睜。岳子熙狐疑瞧著她,無端擋在路前,分明是有意,斥道:「幹嘛,我是客人,妳瞪著我什麼意思?」

  「天逸堂不歡迎妳這種客人,請妳離開。」

  岳子熙哼道:「妳不歡迎是妳的事,走開,我找顏師父。」

  「顏師父沒空接待妳。」

  「不過是個小小的櫃檯,跩什麼啊。最好妳在這裡的薪水很高,值得妳無禮。」岳子熙抱著胸,驕傲地盯著她:「一個破天逸堂有什麼了不起,妳信不信我叫我爸把這間天逸堂買下來,妳以後就專門給我遞鞋端茶。」

  如此沒有禮貌的女孩,月甄真的開眼界了,也逼過臉去:「我再說一次,請妳出去。我的耐心不會浪費在妳這種人身上,再聽不懂人話,我就轟妳出門。」復生悻悻然在一旁觀看,就差一步想上前給她一耳光,卻被何有求伸手拉住。畢竟這女人跟女人鬥,鬥輸了嘴上討不了便宜,若男人跟女人鬥,什麼難聽的話都有得說。

  「轟我出門?」岳子熙從頭到腳瞧她一遍,瞧她乾乾瘦瘦,渾身上下沒幾兩肉,還敢說大話,隨即冷笑,「妳看妳跟個難民似的,這輩子沒吃過好東西吧,椅子都舉不起來,還想轟我出去。顏師父這麼高大的人都打不過我,妳憑什麼。我不想欺負妳,妳哪邊涼快閃哪邊,害怕的話就去把顏師父叫出來。」

  「欠人教訓!」月甄目光一兇,迅雷不急掩耳抓了她手臂,肘腕一制,便扭手過頂。岳子熙手臂一疼,不由得跪了下來,頻頻嚷疼,這麼掙扎反而更加疼痛。

  復生叫道:「月甄姐,幹得好,直接把她手臂扭斷,讓她在醫院乖一個月。還敢跟我們月甄姐挑釁,教妳知道厲害。」

  「放開啦,好疼……」岳子熙揉著肩膀,疼地都快掉淚。

  「月甄,好了,放開她。」何有求開口,月甄只得罷手,悻悻然推開她手臂,逕自回櫃檯去。岳子熙揉揉肩膀,氣憤地朝月甄一瞪,正接上月甄那雙怒火蒸騰的眼,登時一怯,轉回頭不敢再瞧。

  岳子熙站了起來,來到何有求桌前,不樂道:「我不是找你,我找顏師父,他人呢?」

  「妳無緣無故打他巴掌,他懶得見妳。」復生一旁氣沖沖罵了,岳子熙聽了,不高興地正想回嘴,但想跟他們說這麼多廢話也是浪費,無視復生氣憤,仍道:「他到底在哪?去他道館,他們也說他不在,那他一定在這兒。」

  「妳憑著什麼身分跟我說話?」何有求冷冷反問,逕自整理桌上的東西,瞧也不瞧她。

  「上門就是客人,你又憑什麼身分這麼囂張跟我說話?」

  何有求不慌不忙抬眼瞧她:「上門就是客人,那我就是為妳指點迷津的師父,明白說也是妳人生的導師,我可以囂張。但妳是來找人,不算客人,那我就是他們的長輩,妳有意生事,作為長輩的我更可以對妳囂張。如果照妳剛才所說,要買下這間天逸堂,明白告訴妳,我就是天逸堂的主人──天逸居士,面對妳這種奸商,我絕對會不留情面,囂張。」復生聽了,得意地笑了出來。



  岳子熙悻悻然回不出話,她見識過何有求伶牙俐齒,不比其他人是一根腸子跟她吵,這種人卻是頭腦清晰不易受人撼動,引經博典跟她論,她心知肚明自己吵不過。這麼被搶白,岳子熙哪還想得出話來,尷尬又惱羞地站在原處。

  「妳還想見我囂張嗎?」

  岳子熙惱怒道:「總之我就是要見到顏師父。」

  何有求冷絕道:「那妳就等,等八百年他都不會見妳。」

  岳子熙叫道:「為什麼?」

  「為什麼?我一不是妳父母,二不是妳導師,三不是妳奴才,我為什麼要告訴妳為什麼。」

  「夠了,我知道你很會說話了行不行?」岳子熙壓下不悅,逕自翻著自己皮包,從裡頭拿出一疊錢來,輕輕放在桌上,「這些錢你拿給他,當是……當是我對不起行了吧。我不是故意的,都是他說難聽話,我氣不過才打的。」

  復生惱道:「妳下手沒輕沒重,把他的臉都打腫了,還不是故意的?我師叔風度好,沒跟妳計較,妳就當我們好欺負是不是,把妳的臭錢拿回去,我們不希罕!」

  岳子熙氣極一惱,眼中不由得滾了淚:「你幹嘛罵我啊,我好意來道歉,你們就該接受啊。」

  復生斥道:「這種對不起,我還真沒見識過,我今天徹底開眼界了。」

  「好了,復生。」何有求開口一阻,只將那筆錢塞回她手上,「把錢拿回去,這世上還有很多事是錢辦不到的,比方妳動手傷人,錢可以醫人的傷,但醫不好妳在他心中的評價,妳留下這筆錢,污辱的只是妳自己。我希望妳以後不要再來了,我這天逸堂不想招惹妳這種人,我們都是安分守己的人,但不代表我們可以隨意讓人欺辱。妳再敢來一次,下回就是我親自轟妳出去。」

  「你們……」何有求不留情面下了逐客令,岳子熙又惱又羞,滾出了淚,「不來就不來,這地方有什麼了不起,又破又小,請我來我也不會來了。」拿了那筆錢,哭著跑了出去。

  復生搖搖頭:「真是人間第一極品女。」

  顏日誠從裡頭走了出來,先到門邊瞧了幾眼,確定她已離開才返頭,煩躁道:「我上輩子做了什麼孽,我又沒去勾搭沒去招惹,好好的怎麼無緣無故引來這種人?」

  復生好笑道:「你上輩子不就是完顏不破嗎?」

  顏日誠白了他一眼,懶得爭論,只道:「師兄,這麼罵她後,她應該沒臉再來了吧?」

  何有求無奈道:「不知道,我想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皮厚,被人捧在手心慣了,應當不只這麼一次羞辱人,可嘆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是羞辱人。能安然無恙活到現在,不是瞧她爸媽面子,就是瞧她是個女人,不過她這種個性,總有一天一定會吃虧。」

  「她跟我們月甄姐比,就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垃圾場,我隨便街上拉一個都比她好,有錢沒品有什麼用。」復生嫌棄不已。

  「好了,趁現在安寧,剛好跟你們提件事。」何有求撐著桌站了起來,「我是想,你們已經開始練習更深的道法,天逸堂這裡明顯不適宜你們練了。你們一塊想想,有什麼地方更寬敞,方便你們練習。」

  大夥低著頭思索,片刻過去,復生忽然拍手一叫:「那就用酒吧的天台吧,sky也都在那兒練,多我們三兒不擠。而且離天逸堂不遠,就走幾個街區,還不用錢呢。」

  「聽來不錯,我找個時間就去跟天佑他們商量。」



  「有求叔叔!」天棠開心一叫,歡天喜地奔了過去,直接撲在何有求懷中,何有求開心不已,將天棠抱在自己腿上,笑道:「一段時間沒來看你們,天棠有沒有乖乖的?」

  「有!」天棠歡聲一喊。

  何有求笑道:「那叔叔應該要獎勵你了。」

  馬小玲擱下飲料放在何有求桌前,坐了下來也笑:「別再買東西給他們了,天棠的玩具多到他有十雙手都玩不完,每回毛爺爺帶他倆出去,非得買足東西討他們歡心才甘願。」

  何有求笑了笑:「那是師父疼的,我疼我的。天涯最近還好吧?」

  馬小玲點點頭,欣慰道:「好,看來這決定是對的,天涯變了很多,我喜歡看她開心,以前的事就永遠不要想起來最好。」

  「剛剛上來瞧見宇蒼,和他說了會兒話,還好他也不記得這事,不過他似乎對自己怎麼發生車禍還渾然不明。」

  馬小玲嘆道:「真是很對不起他,跟他道歉又怕他覺得莫名其妙,為了補償,天佑想了名目調升他的薪水,我瞧他這麼高興,更覺得愧疚。不提這件事了,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雖然天逸堂的師父多了,但還需要你鎮住吧。」

  「就是因為師父多了,所以才過來跟妳商量。他們現在開始學習更深的道法,天逸堂實在容不下,我聽復生說,酒吧的天台可以用,不知sky願不願意讓我們擠一下?」

  馬小玲笑道:「他一定樂意的,上回跟復生交流過,也發現自己的不足,如果他們能一起切磋,也是好事一件。不如我現在帶你上去看看,sky正在那兒練習,你瞧瞧適不適合?」

  「當然好。」何有求放下天棠,跟著站了起來,馬小玲忙對天棠叮囑,「天棠,你乖乖回屋玩,別亂跑,也別吵你爸爸睡覺。」天棠聽話點頭,轉身跑回房去。

  上了天台,馬小玲二人靜靜站在一角瞧著sky,沒出聲打擾他練習,何有求暗暗誇讚,sky凝神術的根基學的比復生三人紮實。他之前沒機會試過sky的資質,但聽復生說過,當年他還是飛虎隊時,只花了一小時就悟通凝神術的法門,比其他人學得還快。這天分雖然略輸復生幾分,不過他就贏在專注,眼下的sky如果要和復生三人比一場,絕對大有勝算。

  何有求想著不禁有些嘆息,他知道馬小玲教徒弟是隨意隨性,sky怎麼順手就怎麼由他學,也如種子發芽從不限其如何茁壯,根紮穩了便比其它種子發得快,鑽得深。馬小玲將自己比做園丁,助他成形成樣,但這一切發展也還得sky肯投入心血練習,何有求嘆著復生三人缺的就是sky這股心思。或許一道學習,復生三人羞愧之餘,有助他們更加放入百倍心力,何有求衝著這點,打定主意就是這處地方了。

  「sky才方回來,這麼快就能開啟伏魔劍,資質當真不錯啊。」何有求輕聲說著。

  馬小玲也是欣慰:「先祖保佑,我無德無能卻反而收了sky這麼好的徒弟,我真是有愧做他的師父。復生資質也很好,那天他倆交流切磋,復生一樣能開啟伏魔劍,這兩人的天賦旗鼓相當。」

  何有求詫道:「他回去怎麼沒跟我說?」

  「復生這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懂慎重正經,他肯定是不以為意,不明白能開啟伏魔劍並非如此輕易,玩心還大得很。」馬小玲搖頭一笑,隨即語重心長,「復生的天分略高sky,但他就是少了投入,現在讓他倆比試,復生只有灰頭土臉的分。如果他有sky的心思,專注研習道法,這兩人攜手就能改變局勢,也是我們卸下重擔的一天。」

  何有求低頭笑了,馬小玲也是心思清明的人,這番話與自己方才所想的分厘不差。平時馬小玲隨意隨性,但論起道法,她有屬於自己的通透,雖聽多她自貶言詞,但這分大師氣度實也不輸任何人。

  「我決定就是這裡了,餘下妳再跟sky提,我們先下樓去,別打擾他練習。」



  回到屋中,兩人坐了下來,馬小玲已道:「有求,我恰好有件事也需要你幫忙。」

  何有求一笑:「什麼幫不幫,妳直接開口,我直接做了。」

  「是這樣,我是想著該重拾家業了。」沒等馬小玲說完,何有求已高興打岔,「很好啊,妳相命館一開,sky就有實際的案子可以練習,對他大有好處。妳要我幫忙的這件事,不會是要我別把飯碗都搶去吧?」

  馬小玲笑道:「客人自來自便,哪有辦法干涉,茅山名聲大那是你們的努力,我不用心的話,怎麼搶也不會有飯吃。」

  何有求笑了:「那是什麼事?」

  「我是想,你有沒有辦法把酒吧重新改變一下,區隔一處地方暫時權充我的靈靈堂。」

  何有求奇道:「妳想把靈靈堂開在酒吧裡?」

  馬小玲訕訕一笑:「我知道是有些不體面,不過sky的意見也蠻好的,資金不足,那我們就要有變通的能力。酒吧的客人就是直接的來源,靈靈堂開在裡面也是個噱頭,sky的想法我考慮幾晚覺得可以嘗試。不過我跟天佑都沒這方面的本事,所以才想借用你的長才。」

  「sky的想法的確有新意,我就試試吧,等設計圖出來,酒吧再重新裝潢。」

  「那我先謝謝你,這樣我也能跟sky交代了。」馬小玲安心一笑,「對了,日誠的麻煩解決了沒有?」

  「希望是解決了,前些日子我鄭重下了逐客令,這段時間她都沒再來過。」

  馬小玲皺眉道:「我還擔心這幾天她會去鬧呢,看來是杞人憂天。」

  「怎麼了?」

  馬小玲道:「你們不知道嗎?婚事告吹了。」

  何有求愕道:「怎麼回事?」

  「幾天前,狗仔拍到照片,她準未婚夫背著她偷腥,這件事鬧得很大。訂婚前夕就鬧出這件事,婚事當然取消了,她是沒露面,不過女方家屬氣得不得了,現在開電視應當還看得到。我是擔心那女人會把自己婚事取消怪到日誠頭上,她幾次去天逸堂,都算得自己沒姻緣,她本來就不是講理的人,你這些天要注意一點。」

  何有求聽了,忍不住大嘆,看來短時間還是不能輕忽岳子熙。「小玲!」馬小玲二人四顧一瞧,卻是毛憂無聲無息冒了出來,匆匆走近。

  馬小玲笑道:「今天什麼日子啊,怎麼都忽然過來了?」

  毛憂忙道:「我有點急事,要跟妳借樣東西。」

  「什麼東西?」

  「馬家的搜魂旗!」馬小玲二人相視一驚,要用上搜魂旗那可是非同小可的事,何有求已道:「地府出了什麼事?」

  毛憂凝重道:「有魂魄逃出去了。」

  馬小玲詫異道:「怎麼會,地府戒備森嚴,出入口都要經過幾關,一再核實身分才能出入。如果是魂魄,想要離開地府就只有輪迴,這事兒怎麼發生的?」

  毛憂苦道:「地藏正在找出魂魄逃出的路徑,這不趕緊關了,往後就不只有這一回。說來也是我們大意,這鬼恨意極深,為了讓他靜待輪迴,我還特意囑咐將他關禁。在大夥放下戒心的時候,一不留神他就跑了,怎麼跑的沒有半個人知道,彷彿就這麼消失。」

  何有求思索道:「毛憂,地府有處幽冥園,據說是關押著罪大惡極的人,尤以仙靈精怪,讓他們潛心思過,爾後輪迴歷劫。那隻鬼也是關在那兒嗎?」

  「是啊,那隻鬼生前積福,輪迴後能享盡福報,並不是大罪大惡,所以幽冥園此處最適合他暫待。」

  何有求忙道:「那就趕緊知會地藏。他是如何出去,裡頭肯定有人幫他,這些仙靈精怪仍有法力,如果能查得出來,就能知道他大致方位會出現在何處。」

  「那我趕緊去取搜魂旗。」馬小玲匆匆回屋,一會兒便拿出數支精緻小旗,交給毛憂,「毛憂,搜魂旗兇得很,是為找出難纏棘手的厲鬼而製,每面旗都有我祖師爺的心血,搜到了妳要留他一命,趕緊收旗。他前生為善,看在這點,千萬別教他灰飛湮滅,勸他伏首就是。」

  「我也希望如此,但他恨意已深,這一逃到人間去,前生苦痛湧來,很快就會變成厲鬼。我得趕在他鬼力還不強時,盡快找到他,否則就晚了。」毛憂說畢,急忙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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