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天涯悄悄下床,走出房外早是一片寂靜,她揚手輕輕施法,屋內頓時飄搖轉眼間又恢復當初。這不過是安眠咒,屋內只要有靈的,不睡到天亮是不會睜眼。走去廳堂,天涯在魚缸前駐足,缸內一條金鯉窩在一角不動,彷似安眠。數條魚兒也乖乖各占一處,互不侵擾,似乎都因天涯的安眠咒昏睡。

  天涯將食指輕輕靠著玻璃,指尖湧出一條銀絲緊緊纏住金鯉,金鯉頓時驚惶躁動,濺得水聲四起。天涯帶起那條銀絲,直指著屋內一處,銀絲一端赫然縛著一道人影,見那人影清晰後,天涯隨即放手。

  「我怎麼會……」小夜倉皇望著自己身軀,抬頭見天涯站在眼前,心有惴惴,「是妳拉我出來,妳想做什麼?」

  「別害怕,我只是拉出妳的人魂,肉身還在缸裡。」天涯淡然。

  小夜怔道:「這麼說,妳開啟地書了?」

  「托妳的福,我才知道自己身中懷著地書。」天涯神色難辨,清醒後的她似乎變得神秘難近,這番話說得讓人難以摸透心思,小夜瞧著已惶惶不定。天涯似乎察覺出她的恐懼,輕聲嘆了,「我知道妳犧牲自己的修為喚醒我,也知道妳是受人命令伺機接近我們,妳方初修成龍,能分辨的好壞不多,所以我並不怪妳。」

  小夜怯怯道:「那妳又為何叫我出來?」

  「雖是命運厚賜妳短時間悟道修龍,但幾百年的修為也不是這麼容易積攢。開啟地書後,我已不再需要妳的修為,從哪兒借來的就該還去哪兒,我拉妳出來就是想還妳修為。」

  「不用了,當魚還比較自在,我不想再修了。」小夜黯著臉。

  天涯正色道:「有這份修為不該輕易放棄,不管妳還要不要,我終是會還給妳,想不想化龍也是妳的意願。何況有這修為,縱是不想修龍,也能讓妳儘早脫去畜身,早一日修成人身,償妳的心願。」

  金氣從天涯掌中施了出去,直灌入小夜胸膛,小夜頓時只覺一股精力湧來,全身上下無一處不感舒適。失去修為後,她又感受到肉身的沉重,彷彿萬斤重擔,修為回來彷如騰雲駕霧。她還是眷戀,縱然不想修龍,但總是自己花費幾百年時間修行,能再度擁有,心中已是感激。

  天涯微微笑了:「我該做的事已經做了,妳是不是也該告訴我,命運的事?」

  小夜登時詫異,惶道:「我對他的了解其實沒有你們多。」

  「那妳怎麼知道他是命運,他長得什麼樣,又喚什麼名?」

  小夜凝思:「長得什麼樣我不會形容,他說他是命運,我見他天威難犯,又輕而易舉助我通悟,我當然就信他了。在他助我通悟期間,我對他很是崇敬,所以免不了想多問幾句。他可能也沒想過防著我,名字倒是透露了,叫天機,天機不可洩漏的天機。對了,他還說過,他這次下凡不只為了妳來,還為了一個人,說道地書要有妳繼承,天書一樣得要由那個人繼承,三界才會平衡。只是見識過他對妳的所作所為,我已分不出這番話還有幾分真實。」

  天涯點頭:「命運不是沒想過防著妳,可能早安排藉妳的嘴告知我這個訊息,否則他何必對妳說這麼多。他神力超凡,根本不在乎讓我多了解他,他當一切都是遊戲,不知在哪處已悄悄窺視我們。」

  「天涯,我知道自己沒資格說這番話,但是不要妄圖反抗命運,他不是你們想得這麼容易對付。」小夜與他們相處一段日子,不免也捨不下這段情誼,又怎願意見他們身入險境,「雖然我不知道命運為何針對你們,但試圖跟他修好吧,和他談談是否能用和平的方式相處,一定有折衷的辦法。妳跟崇佳好不容易在一起,該快快樂樂的生活,不要再去介入這些爭鬥。」

  「如果能修好,我何嘗不想這麼做,開啟地書後,我就知道他的意圖,不達目的他永遠不會放過我們。」天涯暗自唏噓,一會兒擺上笑來,對小夜道:「好了,別為我們擔心,拿回修為後不如為自己好好打算。我也很抱歉那日差點傷害妳,希望妳諒解我當時不受控制。妳回去休息吧,我也該回房睡了。」

  天涯手指一比,銀絲又纏上小夜,緩緩將她帶回肉身。金鯉仍狀似不安,朝天涯游擺而來,天涯微微一笑,手心劃過金鯉面前後,隨即返回自己房去。

*

  剛過中午,sky下樓本想接替師父照顧天涯,來到房中卻不見人影,心中有些狐疑。他四處尋去,在靈靈堂發現師父的蹤跡,詢問過才知天涯隨著天棠上天台去了。sky匆匆奔去,心頭有些惶恐,他相信天棠不會做出任何事,只是那日的情景多少已經成了他心中揮之不去的夢魘。見到他倆輕聲細語笑談,sky才微微鬆口氣。

  天涯瞧見他,揮手笑道:「sky,你來得正好,幫我一塊解決。天棠買了好多午餐來,說是每種都讓我嚐一點,可是我根本吃不完。」

  「sky叔叔,你也來幫著吃啊。」天棠也笑。

  sky笑著入座,他方才真不該胡思亂想,如果天棠知悉就未免尷尬:「為什麼不在屋裡吃,這兒風沙這麼多,到時吃下滿口沙,生病了怎麼辦?還有妳才醒來幾天而已,該好好調養身體,怎能隨便出來吹風。下回出來要早點跟我說,如果不是遇到師父,要我上哪兒找妳去?」

  「sky叔叔,姐姐才醒來而已,你就限制她這麼多,是不是身分一時還難以適應?這些話聽來就像在責備晚輩,可不像男朋友。」天棠似笑非笑。

  sky一把擰了天棠的耳朵,佯怒道:「你吃了復生的口水啦,哪學得這麼酸溜溜?我還沒責備你隨便帶天涯出來走動,你就敢搶白。」

  「姐,快救我,很疼!」天棠皺了臉,天涯笑了幾聲,伸手打斷他倆的玩鬧,「好啦,是我說想出來曬曬太陽的,他只是陪客,還不快點放手?」sky笑了笑,很快拉來天涯的手,兩隻手藏在桌下緊握。

  天棠不滿地翹起嘴來:「親疏立見。」

  sky白他一眼,才道:「你休學也快一年了,命運不是短時間就能驅逐,你有什麼打算?」

  「我跟天棠剛剛就在聊這件事。我是覺得課業與修練並不牴觸,地府的時辰跟陽間不同,每日下課後抽空去一趟,回來也還不晚。」天涯娓娓說著,伸手按了天棠的肩,「何況舅舅還在命運手上,地界肯定正在發愁,流星叔叔要代舅舅執掌地府還得想辦法救他回來,短時間也沒法專心教你。不如先重回本分,專心在課業上,修練的事等流星叔叔有空,你再跟他討論怎麼安排時間。」

  sky也道:「我跟天涯的想法一樣,你畢竟不是地界之人,對你而言要緊的就是學業,總不能為了修練本末倒置。」

  天棠點頭:「我知道,剛才姐姐這麼說,我也決定先復學。」

  sky拍拍他腦袋一笑,「現在最要緊的,就是趕緊把你買來的午餐嗑光,你要是沒吃乾淨,就晚餐接著吃,晚餐沒吃光就接著宵夜,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浪費。我不會讓天涯吃這麼撐,靠你自己了,天涯,我們下樓吧。」說畢,已拉起天涯。

  天棠苦苦哀嚎幾聲:「我也吃不完啦,那不你們叫宇蒼叔叔上來幫我一起解決。」

  「我會帶到你的話,如果他不肯醒,我也沒辦法。」sky笑了幾聲,兩人下樓去了。

  sky還是憐惜天棠的小胃口,先回家一趟,輕輕敲著羅宇蒼的房門。羅宇蒼一臉惺忪前來應門,神情好似有些火來:「什麼事啊,我才剛躺下不久,晚上還要上班呢。」

  「天棠讓你去天台一趟,說有重要的事找你幫忙,還說非你不可。你趕快去看看,好像很嚴重。」sky狀似正經,一番話說得不容他懷疑,果見羅宇蒼皺著眉,仰頭嘆出好長一串氣,懶懶回房穿衣。天涯憋著笑,忍不住打了sky一下,輕聲笑罵,「你把宇蒼叔叔騙去,等他上天台發現不是這麼回事,你等著被他剝皮。」

  sky趕忙一隻手指壓在嘴上,示意天涯別露餡,一會兒羅宇蒼幾乎閉著雙眼走出房來,沒精神道:「好啦,我上去看看怎麼回事。」

  天涯突地身顫手抖,雖只是眨眼間的反應,已令她感覺分外不對勁。方才不過才接觸一下羅宇蒼的手臂,為何會有這麼奇怪的感覺,天涯急急轉身瞧他背影,雖說瞧不上有什麼古怪,但真的有一種感覺逼得自己發寒。羅宇蒼畢竟是相處十幾年的人,家世背景沒有任何異樣,就連他家人也見過不少面,身分應當不是假的,可是這發寒的感覺是什麼?



  「妳怎麼這樣瞧他,會不會太專心了……」

  天涯回神來,見sky緊緊盯著自己,臉有不悅,趕忙笑道:「我哪有啊。」

  「我有眼睛。」sky語氣冷硬不已。

  「你亂吃什麼醋啊?」

  sky不悅抱起胸,模仿起天涯的舉止,腦袋左右擺動:「這樣瞧那樣盯,眼珠瞧得都快掉下來,好像幾百年沒見過他一樣。我可不准了,妳再這樣看別的男人,哪天我真的會把妳鎖在家裡。」

  「佔有慾好強喔,我以前怎麼都沒發現。」天涯好笑不已。

  「以前我不敢佔有妳,現在不一樣。」sky轉身將天涯緊緊壓在牆上,強烈吻著她的唇,他初時有些不高興,吻得牙齒輕撞,只想表明天涯只屬於自己。一會兒兩人深深沉醉,sky再不捨自己這麼粗魯對待她,溫柔嚐她嘴裡的芳馨。天涯輕輕咬著他的唇,舌尖不斷逗弄sky急欲渴求的慾望,讓sky頭皮又陣陣發麻,狂喜從頭直往下竄去。

  「施崇佳──」門外驀地響起羅宇蒼沖天的怒吼,兩人一驚匆匆分開,sky趕忙拉起天涯的手,邊笑邊逃:「糟糕,來興師問罪了,快躲起來。」

  兩人連忙逃回房去,門一鎖,壓著聲探聽外頭動靜。卻見門把被用力地轉開,兩人匆匆往床一坐,皆是捂著自己的嘴強忍笑聲,半晌,門外的人好似放棄,「可惡,不知逃到哪兒去,等遇上你再教你好看!」直聽到外頭傳來細微的關門聲,兩人才放膽笑出些聲來。

  天涯突如其來雙手夾著sky的臉,轉向自己,湊嘴吻了。吻著一會兒,sky輕輕推開她,笑道:「妳這是幹嘛?」

  「沒有,只是想起以前的你,才發現這些年來,你已經不曾這麼開心笑了。」天涯微笑瞧他。

  sky微微一笑:「天涯,以前我們是怎麼相處的?」

  天涯低著頭,含笑想起過往,神情中仍有思念:「多是曖昧,從來也不曾說開過,你那時就已慢慢懂得顧及其他人,直到最後我才等到你的心意。我不是沒有感受到,只是那時的我並不開心,我懷抱一個目的來到未來,讓我也無暇細想自己的感情。但你並不介意,甚至很包容我,像大哥又像家人一般陪在我身邊。」

  「真希望我也能記起來。」sky語有遺憾。

  天涯笑道:「你真的想記起來?回憶不見得都是愉快的,也許當中還會讓你傷苦。」

  「只要是關於妳,我都不想忘記。」sky臉有急切。

  天涯低頭一笑,隨即抬頭瞧他,雙眼緩緩閉上。sky見狀,輕輕笑了幾聲,看來天涯定是想索幾個吻當報償,他何樂不為,立即覆上她的唇。這一深吻下去,sky腦中卻陡然傳來幾幕影像,是還在飛虎隊的自己,他初遇天涯的那一刻。sky匆忙離開,天涯也睜了眼,暗暗擔憂望著他的反應。sky細細盯著天涯,胸膛已微微喘息,心想這一切都是真的?

  sky迫不及待又吻了,隨著需索,腦中的影像也逐爾增多。大多的回憶他都記得,可是又絕大不同,因為每一幕回憶都有天涯,一點也不突兀地存在。一個神秘又古怪的女孩,總是分不清左右的女孩,不知何時放在自己心上擔憂掛慮的女孩,也總是帶著淡淡憂愁的女孩,這不是幻境,是自己回憶被抹除掉的真實。他終於知道自己為何總會這麼悉心看顧天涯,因為他很多年前就這麼做,是靜靜陪在一旁的愛。

  直到最後記起自己在牆上刻下的那串字句,心痛也湧了上來,sky才知道當時自己為何不敢踏進酒吧一步,甚至也不想留在香港,「原來妳是這樣消失的,為了讓師父他們阻止聖母與人王之戰,不惜犧牲自己改變歷史。我這麼處心積慮要記住妳,最後還是把妳忘了。」

  「你從來沒有忘過,這裡一直沒忘。」天涯輕輕將手擱在他胸膛,sky憐惜地望著她,沒想起來之前那只是單純的愛,現在卻夾雜濃濃的思念。他幾乎已把過去和現在的天涯重疊,似乎也返回年輕時的悸動,原來他真的在等天涯長大,等著過往的她跨過時空與現在交會,然後相愛相知。

  sky拉起天涯的手,放在自己嘴邊親吻:「我永遠不會再讓妳從我身邊消失。」



  發寒的觸感一直在天涯腦中盤旋不去,或者該說,自開啟地書後,她的感受比以往深,也比往昔思索得多,她不知自己力量到了什麼程度,如果地書記載的一切是真,那麼豈不有改變週遭的能力?

  地書是本古怪的書,作用強大,卻得受天書制衡,簡單說,只要天書注定,地書就得按照注定為其規劃一切,直至注定完成。不過即使天書如此強大,仍可以突破注定,這強大的介入來自稱為機會的人書。人書能給予世人改變注定的機會,但機會稍縱即逝,所以不是容易能掌握到。消逝即快的機會不易掌握,阻礙就是來自地書,森羅萬物在依照注定下走向自己的結局,不管機會是什麼,地書都會強烈達到目的。

  換言之,當天書注定一個人在下午四點因車禍而死,地書會依照結局規劃腳本達到死的目的,當人書介入給予那個人機會,地書也會因應突來的變化規劃無數情節,直到那個人按注定而死。所以就算機會人人有,也不是人人都能得到,除非人書的機會強烈到打破天書的注定,繼而影響地書的規劃。但世人偏是愚昧的,即使人書總是慈悲不斷給予世人機會,他們仍舊漠視。

  這三大奇書互相牽制,地書在天涯手中,天書為命運所管,可擁有人書的地藏卻被命運抓在手中。照說三書抗衡才是三界六道平靜的象徵,命運卻貪婪想坐擁二書,天涯孤掌難鳴獨守地書,又該如何利用地書救回地藏。天涯越想越是顫寒,命運撩起她的狂性,又趁眾人無暇分神之際擄走舅舅,她真的有能力面對命運嗎?

  酒吧最喧鬧之際,天涯卻步出房來,馬小玲與天棠似乎已經熟睡,兩人的房聽不到半點聲響。天涯披了外套隨即下樓前去酒吧,與其胡思亂想猜測,還不如徹底試試。

  況天佑見天涯莫名過來有些意外,匆匆擱下手邊的事,忙奔來問道:「怎麼這麼晚還不睡,妳媽跟天棠呢?」

  「都睡了,我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睡太多,今晚怎麼也睡不著。」天涯咧嘴一笑,逕自坐來吧台,「爸,你去忙不用理我,我就是想跟宇蒼叔叔討杯小酒,灌點睡意我就會上樓了。」

  「好,喝點小酒也有益處,不過我只准妳喝一杯喔。」況天佑笑了笑,隨即朝羅宇蒼囑咐,「宇蒼,你給天涯調杯酒,淡點就行,喝完就趕緊讓她上樓。」羅宇蒼點點頭,況天佑拍拍天涯的肩,逕自忙去。

  羅宇蒼笑道:「天涯,妳聽到老闆的話了,要喝什麼我做主,我可不能讓妳醉在這兒,否則別說老闆連sky也會找我興師問罪。」

  「反正我又不懂這些,你調什麼我喝什麼。」天涯一笑,羅宇蒼聽了隨即利落地套起酒來。天涯暗暗納悶,面對面的確沒什麼古怪,行為舉止也跟平常一般,難道只是自己胡亂猜想。「好了,喝完後就趕緊上樓睡覺。妳前陣子才剛生了場大病,喝酒不太適宜,我調得很淡,妳安心喝。」酒吧突然歇業,況天佑自然也想好說詞,羅宇蒼才不知天涯發狂一事。

  羅宇蒼輕輕在桌面擱下酒來,天涯立時伸手連同他的手一道握住,登時一股寒意從腳底冒了上來。天涯倏地凝目瞧他,瞧得羅宇蒼大為糊塗,連忙將她的手拾開,笑道:「好好的幹嘛抓我的手,酒在這兒。」

  天涯縮回手:「宇蒼叔叔,這十幾年來你一直做這工作不會膩嗎?生活日夜顛倒,將來還怎麼陪女朋友,你都不會著急啊,怎麼都不見你想找個女友?」

  羅宇蒼笑了幾聲:「總不能在這裡找女朋友吧,老是在夜店進出的女孩我覺得還是少碰為妙,有機會的話我當然想認識一個,不過好女孩大概也不會喜歡見我做這份工。」

  「我看,不光是進出夜店的女孩不能碰,應該是你眼光太高,瞧不上世間所有的女人吧。」天涯微微笑著。

  羅宇蒼傻笑道:「什麼意思?」

  「就是無可攀及的意思!」天涯目光一厲,迅雷不急掩耳將他的手抓來,只朝空微微呼了道氣,兩人隨即消失。酒吧一點異樣也沒有,甚至沒有人發現羅宇蒼消失,就連況天佑和其他員工也只在做自己的事,好似這瞬間,羅宇蒼彷彿從沒存在過。



  到了未知之處,天涯立時將羅宇蒼往旁一摔,戒心地退遠幾步瞧他。羅宇蒼一時還未回神來,匆匆瞧過四處,心中頓時詫異,方才明明在酒吧,現在這情景是怎麼回事。他匆匆站起身,又慌又疑,「這裡是哪兒,我們怎麼會……我們剛才不是在酒吧嗎?」

  「這裡是慈雲山,很適合悄悄說話。」

  羅宇蒼大驚:「我們怎麼來到慈雲山的?」

  「你這驚訝的神情一點都不像是裝的,該說你演技好嗎?」天涯細細瞧他,不論怎麼瞧都是她相熟十幾年的人,但那股寒氣太特別太生疏,也許以前他身上就有這道寒氣,只是自己當時力量太弱,什麼也感覺不出,「沒關係,我試得出來。」

  天涯說著,掌心突現一團紅光,舉了起來就要排去,就在一霎那,羅宇蒼雙眼倏然閃過一絲銀光。天涯立即收回攻勢,原處大喝:「你到底是什麼人,放他離開,別再束縛他。否則,我會用更殘酷的手段對付你。」天涯握拳一緊,霎時間雷光初動,一聲奔雷大響甚是攝人,頗有警告意味。

  羅宇蒼搖頭一嘆,隨即搖搖手指笑了:「天涯,妳不適合說嚇人的話,我縱然不離開,可妳那一掌捨得打嗎?」

  天涯厲道:「別用宇蒼叔叔的身分跟我說話,現出你的面目來!」

  「你們老說一樣的話,難道用熟識的臉真讓你們這麼介意?連地藏也這麼要求。」天涯一聽,想自己感受那股寒意果然不假,能給人這麼強烈的畏懼,除了命運沒有別人。羅宇蒼四顧瞧了幾眼,嘖了幾聲,「我也不想他礙事,不過妳真要我在這兒放下他,妳讓他怎麼回去?」

  「我能輕易帶他來,你也能輕易把他送走,還有以後不准再糾纏他。」

  羅宇蒼笑了幾聲:「好吧,看在我們相處十幾年的情誼上,我接受妳的要求。」很快地,羅宇蒼神色恍惚,昏昏欲睡,待他一會兒清醒,卻見自己身旁站個陌生人,正想開口追問,命運已輕輕噓了幾聲,手指觸他腦門,「乖乖回去,你不會問到想要的答案,因為你什麼都不會記得。」

  天涯愕然一驚,見羅宇蒼消失,登時怒道:「你也是這麼對我!」

  「我對妳做的事太多了,多到我不明白妳指哪一件。」命運漫不在乎,逕自細數,好似在認真回想,「是注定妳來到未來改變歷史?不對,這太遠。是助妳一臂之力重生,還是以羅宇蒼的身分為妳尋早衰藥來,再不然就是藉妳殭屍狂性將復生咬成殭屍,如果都不是,那應該是我安排龍夜在你們身邊。小事就更難舉例,我幾乎也都忘了──我知道了,是喚醒妳記憶的事吧。」他冷冷笑著,令人感到不寒而慄。

  天涯強忍驚詫:「你到底想做什麼?」

  命運笑道:「妳還不明白?我想做的事遠在妳想像之前就已開始,現在才終於等到收網。跟地書結合後,妳的力量大了不少,我知道有朝一日會被妳識破,不過卻出乎我意料得快。真不錯,看來妳每晚在夢中修練果然大有裨益。」

  「住口!」天涯大怒,在命運面前彷如赤裸裸,什麼也無法遮掩,立時讓她惱怒得排了一掌。那攻勢還沒到命運身前,命運已懶洋洋打了呵欠,攻勢竟就這麼無聲無息。天涯暗暗慌懼,這一比立見高低,將來還有什麼信心能再與命運對敵,連舅舅法力這麼高深也如此輕易敗在他手下,這就是自己將要面對的敵人?

  命運已不想再擺出慈藹神色:「要說妳莽撞還是有膽識?該知道我不會放過妳,妳卻這麼胡來找我會面,難道不怕落得跟地藏一樣的下場?」

  「你不敢動我,因為你畏懼的是地書,否則在舅舅保管之際你就能奪去。你不奪,是因為我就是鑰匙,你無能為力開啟。你此刻不敢拿我,大概是怕自己的莽撞會打亂所有計畫。」

  命運仰頭大笑:「跟地書結合後果然通透許多,遊戲看來更好玩了。說的不錯,妳是我心中的一根刺,拔不出又嚥不下,我的確不能動妳。不過妳放心,隨著幕升至高點,我特地找來與妳旗鼓相當的人過招,我不能做的事他能做。看在過往情誼上,我勸妳往後得放十成心力戒備了。」

  天涯怒道:「你又想陷害誰,是舅舅嗎?」

  「別急,我相信妳一定也會感到有趣,哈哈哈──」

  笑聲一出,命運早無影無蹤,天涯匆匆奔前四顧又探,再探不出命運的蹤跡。天涯強自鎮定,命運這般棘手,如真照他所說,情勢也將一觸即發,大夥又該如何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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