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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暫時放下李心妍這塊大石,隔天我馬上前去關心魔方四。但我來到他們家中,卻見他們很輕鬆地看電視聊天,似乎一點也不擔心交歌的期限只剩下一個月不到。這些人沒有我鞭策,果然皮在癢。

  「你們的歌完成了嗎?」

  「還沒啊。」鍾明漫不在乎。

  我忍不住大聲:「那你們在幹嘛?」

  「當然是放鬆囉。」

  「放鬆?」我叉著腰,活脫脫就像來討債的,來討一首歌的債:「歌都還沒完成,放什麼鬆?」

  任亦方遞過一瓶剛從冰箱取出沁涼透骨的可樂給我,我搖頭示意不想喝,他無所謂般隨即從沙發背後往前一跳坐了下來,打開瓶口咕嘟吞了一口,滿足地打嗝一聲:「我們也想完成,可是以默又再刁了啊。是他把我們趕出來,不是我們不寫歌。」

  「刁?」我一臉糊塗,望著魏旭齊想求解釋,魏旭齊笑了笑:「他們是說,以默又遇到瓶頸了,現在窩在房裡扮憂鬱。」

  「管他是扮憂鬱還是裝可愛,你們就這樣忍受他機車啊。不管啦,先把他房門踹開再說!」我走到梁以默房外,小心翼翼貼耳聽著房裡的動靜,儘管之前說得自己有多義膽俠情,其實骨子裡根本就是個小孬孬,轉身想抓個送死的人過來:「裡面根本沒聲音,你們誰要進去看看?」

  鍾明頭也不回地看電視:「別找我。」任亦方也搖頭,好似這舉動會掉腦袋。

  「好啦,我去。」答應要去送死的魏旭齊無可奈何,前來輕輕打開了門,這一見,我們兩個都垮了臉,我抱著胸沒好氣:「這就是你們縱容他幾年的下場。」

  鍾明和任亦方也湊熱鬧,我們躡手躡腳走進去,一點也不敢大聲。梁以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據鍾明解說,梁以默把他們趕出來一個小時了,桌上的曲譜連一個音符都沒增加。顯然他們現在才知道,梁以默每回寫不出歌把他們趕出去,都在趁機偷懶睡大覺。

  看著梁以默的睡臉,我忍不住作勢一拳想卯在他臉上。魏旭齊見了,輕輕笑了出來:「算了,就讓他睡一會,晚點我再叫醒他。」

  沒輒,我們只好暫時退出房間。接著,任亦方忽然接到玫蘭的來電,興致勃勃打扮後出門約會,不到片刻,鍾明也接到莫名來電,用著有些怯懦的神情說要離開一會兒。望著鍾明的臉,我突然湧起女人的直覺,把他阻攔下來。

  「你要跟誰出去?」

  「朋友啊。」鍾明一副幹了壞事的表情。

  「男的女的?」

  鍾明似乎作賊心虛,想惡人先告狀:「哎喲,連我媽都不問這種問題了,妳這樣問,好像是我女朋友一樣,總之我出去一下就回來了啦。」

  「你如果交女友要跟我講啊,你別想學小任……」鍾明像逃命一樣竄了出去,完全不等我把話喊完,這下子我更覺得他心裡有鬼,轉頭問魏旭齊:「阿明是不是談戀愛了?」

  「我不知道,應該沒有吧。」魏旭齊聳聳肩,好像真不知情。

  「是男是女也不敢說,一定有鬼。」我咬著唇思索。

  「放心啦,回頭我再幫妳問他,總之不會再像小任那次,讓妳一點準備也沒有。何況阿明肚子裡裝不了話,他真交了女友一定憋不住的。」

  突然之間,屋裡走了兩個人,只剩下我跟魏旭齊單獨相處。我原本是來看看魔方四作曲的進度,現在人全散了,我好像也沒理由再留下來。魏旭齊沒再開口,只是轉了身看電視。那次之後,我們就不曾私下聊天,我可以理解他對我的失望,只是心中總是有股難以言喻的失落。突然發現自己找不到話題能恢復原先的我們那般自在聊天,我打退堂鼓,不想再尷尬待著,反正我見魏旭齊似乎也沒意思說話。

  「那我先走了。」不想多添惆悵,我拿起皮包,準備走到門邊穿鞋。

  「妳不等以默醒來?」聽見我要走,魏旭齊總算轉過頭來。

  「我等他幹嘛,難道我能幫你們作曲嗎?總之你幫我盯著他們一點,時間不多了。」我擠出笑容,可是聽到這句話,心裡卻暗暗失望,為什麼我留下來非得讓你認為一定是在等梁以默。

  「好。開車小心點。」說完,他又轉回頭去繼續看電視。

  我聳聳肩,主人不留客,我就得知趣,穿好鞋,我起身走了出去。只是那一瞬間,我的眼前白花花一片,鐵門看來越發模糊……

♫♫

  再度睜開眼來,藥水味瞬間充斥鼻子,我隨即明白自己在急診室了。身旁幾張臉焦急地湊過來,一言一語問個沒完,我只覺得腦袋傳來陣陣疼痛,只想知道自己出了什麼事:「我怎麼了?」

  「沒什麼大礙,可能是這陣子太累,醫生說躺著休息一會,恢復精神就沒事。」老爸一臉擔憂。

  「那我什麼時候可以走?」

  「等點滴滴完吧,我去問問醫生。」老爸拍拍我的手,隨即前去找了護士。

  「妳是怎麼了,怎麼忽然昏倒啊?」見老爸走遠,鍾明終於有膽發問。

  「我才醒來而已,這問題不是你們應該要幫我問嗎?」我苦著臉,不斷揉著疼痛的腦袋,看來昏倒時我十足以腦就地摔個徹底了,要不就是與那鐵門正面對上。

  「是不是有撞到頭?」見我臉色難看,魏旭齊匆忙詢問。

  「應該是吧。」我停下動作,起身坐了起來,揮舞雙手想將他們趕走:「你們都回去,我這不是什麼嚴重的病,不用在這陪我,還是趕緊把歌做出來要緊。」

  「任何事再要緊比得上健康嗎?」梁以默一臉豬肝色,「妳想不想吃點什麼,我去幫妳買碗粥回來怎麼樣?」

  我很想說不用,不過看著梁以默不高興的神色,我很怕這個回答將面臨掉腦袋的危險,只得點頭:「也好,醒來之後我也覺得餓了。除了粥,我還想吃肉圓,順道再幫我買一杯蜜茶--你們都去吧,有語霈陪我就行了。」這下子,魔方四一時半刻總沒法回來了吧。

  「有胃口吃這麼多,應該不要緊了。」梁以默微微一笑,率著魔方四出去。

  看著他們離開,我輕輕呼了口氣。林語霈一屁股坐在床邊,用手掐著我手臂的肥肉,不知是不是確認我身上有夠多肥肉可以補足營養:「妳身體什麼時候變這麼虛啊,我看妳該好好放個假了。」

  「妳怎麼知道我在醫院?」看著林語霈悉心打扮過的模樣,一副根本就是出門約會,我忍不住懷疑。老爸在是理所當然,魔方四在我也能理解,畢竟在他們家昏倒,那這個林語霈是從哪冒出來的。

  「那當然是伯父通知我的啊。」林語霈閃過我的眼神。

  我壓根不信:「說謊會掉大牙!我爸就在這,妳想來個當庭對質嗎?又不是病入膏肓,我才不相信老爸會這麼小題大作。」

  林語霈緩緩站了起來,就像慢動作似的,我太了解她了,每當她想找藉口,就企圖打花槍閃避,果然她說了:「那又不重要,妳該好好保重身體才重要--奇怪,伯父怎麼去這麼久,我去看看……」

  「妳給我回來!」想藉故溜走,門都沒有。

  「我怎麼知道的很重要嗎?」林語霈垂頭喪氣回到我身邊。

  我奸笑了一聲,「本來是不重要,因為我剛才也是隨口問問,但妳的舉止實在太讓我好奇,以我對妳的了解,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快說,若佳都不知道我在醫院,也不是老爸告訴妳,妳是從哪聽來的?」

  「好啦,我說就是--就鍾明嘛!」

  「鍾明?」我瞪大眼睛,望著眼前那個不斷掰手指的林語霈,突然之間全懂了:「他下午出去是因為要跟妳見面?」

  「我沒有讓他被認出來喔,我們只是想出去散散步……結果還沒到淡水,魏旭齊就打電話來了。」林語霈努力擠出她一貫撒嬌的笑容。

  「是啊,你們散步的地方還真遠……」我白了她一眼。

  「要不然怎麼辦?鍾明又不是隨便能帶女生到處逛街,我就算不在意他,也得替妳考慮啊,妳總是他的經紀人嘛。」

  「對啦,這時候就想起我是他的經紀人--多久了?」

  林語霈垂著頭,無精打采,就像被人抓到把柄那樣失去底氣:「交往五個月了,就在妳被那兩個男人甩掉之後。開始只是打電話聊聊天什麼的,後來他就問我願不願意跟他交往……」

  我聽了忍不住擰她手臂:「什麼被甩掉--要死了妳,這麼久都不告訴我,妳還想讓我再來一次『小任事件』嗎?」

  「妹妹,妳幹嘛?」林語霈唉唉叫的同時,恰巧老爸回來看見這一幕。

  「伯父,你看她啦。」林語霈趁機躲到老爸身後,還不忘告狀。

  「還不都是因為她欠揍!」

  「胡說八道什麼,朋友好心來看妳……」老爸瞪了我一眼,「醫生說吊完點滴就可以走了,沒什麼病,可能這陣子妳太常熬夜又沒好好吃飯的關係。我以後不准妳熬夜了,所有事妳儘早白天就處理好,再這樣不重視健康,遲早小病變成大病。」

  換我懶洋洋垂頭答應,老爸還是少不了一頓嘮叨,不外乎說我工作時肯定沒好好吃飯,還說好不容易將我養得白白胖胖,沒想到進了星龍後整身肥肉全讓公司榨乾了。林語霈一旁聽了直笑,我卻連一句話都不能回,沒勁得很。

  沒多久,魔方四拎了大包小包的東西回來,除了我先前指名的食物,一路上他們隨買隨點,簡直拿我當豬在餵。吃東西之餘,我不忘瞪上幾眼那個卯命吃雞排的鍾明,不過他就像餓死鬼投胎,完全沒察覺風雨欲來。林語霈發現了,一馬當先擋在鍾明身前,替他擋下我攝人的殺氣,再補上自以為能迷倒我的甜美笑容。

  好姊妹,這會兒可懂得護食了。沒關係,現在人多,賬改天再算。

 

  回到家後,老爸一個勁地逼我上床睡覺,老天,都還沒九點呢。但老爸和老哥邊罵邊趕,我也只好乖乖滾回床上去。可惜周公還沒找我聊八卦,在床上翻來覆去,我一點睡意都沒有,老爸又三不五時探頭進來瞧我是不是爬起床,我也只能逼自己醞釀睡意。手機頓時響起,我趕忙接聽。

  「吃過藥了沒?」

  「又沒病沒痛吃什麼藥?」

  梁以默在那一端聽了我的話,又不出聲了,我只好主動說話:「找我有事嗎?」

  「我在妳家樓下。」

  「你跑來幹嘛!」

  「拿東西給妳,給了我就走,快下來!」

  這傢伙真當自己是主子了,用什麼命令的口吻啊。我匆匆穿好衣服,立即跑到樓下開門,梁以默很機伶,門才開了點,隨即就擠了進來。看他手上拎了好幾袋,我更加吃驚:「什麼東西啊?」

  梁以默二話不說遞給我,我翻了翻,全是些能用來拜年的禮物,雞精、燕窩、蜆精,還有四物飲--四物飲?瞧得我滿臉詫異,「瘋了吧你,這每一盒都不便宜吔,你買這些給我幹什麼?」

  「當然是給妳喝的。妳每天喝一瓶,喝完了我再去買。如果妳沒有按時喝,我會問伯父,讓我知道了妳就完蛋。」

  我連忙推回去:「那我不要收,如果忘記喝了還被你剝皮,我不是自找罪受?你拿去給伯母喝吧。」

  「我媽每個月都有得喝。快收下,要不然妳現在就完蛋。」梁以默的眉毛擠在了一塊,有些不高興。看著他就快殺人的臉,我低聲嘀咕了幾句,接下那幾袋補品,沉地我差點拎不動,只能暫時放地上。

  「那你還有事嗎?沒有的話,我就上樓了……」

  「快回去吧,我在這裡看妳上樓了再走。」

  「謝謝你,那你回去時小心,注意安全。」

  梁以默笑了笑,輕輕推了我一把,趕我回家。我轉個階梯時,還沒見他離開,連忙跟他揮手再見,催促他盡快回去。

 

  老哥看我拎了好幾袋東西回家,隨即接手,他這麼一翻,霎時嚷了出來:「哇,妹妹,都是補品,不便宜,加起來少說幾千塊了。」

  「這些都是以默拿來的?」老爸笑得合不攏嘴,看來對梁以默的好印象已經衝破一百分了,「妳怎麼不請他上來坐一下,收了東西就把人家趕走,好意思嗎?」

  「拜託,現在都幾點了,他又不是這麼沒分寸的人。」

  「妳看他對妳多好,就算那次妳沒禮貌,他一點也不介意,知道妳生病了,回頭就買這些東西送來,妳要好好謝謝他……算了,妳什麼都懶,不如明天妳去幫我邀以默來家裡玩,我煮些好菜,代妳好好謝謝他。」

  「再說啦,我回房睡覺了。」不過就是些補品,老爸就想把我賣了。

  梁以默這麼一來,我窩在棉被裡更加翻來覆去,睡不好。當初他們兩個默契十足地避著我,事情也過去半年了,這段期間我們當一切都沒發生,照說應該已經風去無痕才對,為了我今天出點小事,他至於花大錢還特地送來嗎?我嘆了嘆,畢竟草包的腦袋一煩就特想睡覺,還不如當什麼事都沒有,明天正常上班。

  正當我睡意醞釀得差不多,準備踏入夢境,手機又響起了。看了看鬧鐘,原來我已經朦朧了半個多小時,連忙接聽電話。

  「誰啊?」我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妳已經在睡覺了?對不起,那我不吵妳……」

  一聽是魏旭齊,我好像吃了九轉還魂丹,當場睡意去了九成,「我還沒睡,找我什麼事?」

  「就是……看妳有沒有好一點。」

  「我好多了。」我莫名感到歡欣,心跳得像打鼓似的,連笑容都克制不住。

  「沒事就好。那妳早點休息,不要再熬夜了,晚安。」

  「就這樣……」聽到他這麼快就說再見,我的笑也垮了,「你沒什麼話想跟我說嗎?」我竟然發現自己問這句話時像在討好,像在……撒嬌。

  魏旭齊沉默了,聽著他的呼吸聲,彷彿把我的心一下下敲進更深沉的失落,好一會兒才聽見他又繼續:「總之妳要好好照顧自己,別再不顧著健康。今天忽然見妳昏倒在我眼前,我都有些不知所措,更別說妳家人會怎麼慌張了。聽妳爸的話,不要熬夜,趕快休息……」

  「阿齊,你先別掛,我有些話……阿齊?」

  魏旭齊就這麼掛了電話,我失神幾分鐘,只聽見手機嘟嘟聲響個不停。剛才我著急想留住他,卻沒想過該對他說什麼,只是在他真的斷了聯繫,我的心口一下下好悶好悶地撞著。突然間,我莫名生起氣來,決定立即撥電話回去。

  沒想到,他連手機都關了,毫無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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