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敏　愚不可及　　

　　帶著魔方四來到台北101大樓，他們的出現著實讓人潮湧聚得更多，不少人拿起手機拍個不停。沒敢耽擱，我怕身後跟來的粉絲會越來越多，匆忙進到電梯，門一關，我才安心呼了口氣 。瞧瞧時間，我們到達的很準時，果然門一開，顏若佳已在電梯口等了。她帶著我們進入公司內部，一進門，香味便充斥，公司裝潢的主調就是白，白的讓人感覺舒適，不過沒時間觀賞，顏若佳很快地就將我們帶到一處場地坐了下來。

　　會場不大，但桌椅不少，每一張桌子上頭都有數不清的化妝品，我光是一瓶瓶欣賞就眼花撩亂，就犯了購物癮想買。

　　顏若佳帶了幾位同事幫忙，一一先替魔方四做基礎清潔及打底。這幾天我也乖乖聽顏若佳吩咐，讓魔方四好好保養臉部，話我是帶到了，不過這四個人聽不聽話我就不知道了。

　　眼看任亦方已先化好妝，我安靜地站在一旁看著顏若佳替魏旭齊上妝：「到時照片拍出來，除了讓妳甄選還有什麼用途？」

　　「通常會列入內部刊物，不過那也是我贏得晉升時。怎麼，妳想用來做什麼？」忍受我在一旁騷擾，顏若佳依然處變不驚。

　　「如果效果不錯，也許我可以跟華容商量，看是不是能用作專輯封面啊。」

　　「妳還真是方便。」顏若佳笑笑。

　　「這是魔方四最後一張專輯，妳幫他們化得這麼特別，可見這是老天爺給我的方便啊。」

　　魏旭齊吃驚地打岔：「真的是最後一張專輯，京姐沒打算續約？」

　　「沒有啦，我開玩笑而已，是想讓若佳幫你們的妝化得更好一點。我是給她壓力，你們不要這麼緊張好不好？」眼看其他三個也帶著驚訝朝我望來，我得趕快解釋自己只是在開玩笑，否則他們承受不住打擊，送醫的話就不好了。魔方四一塊鬆了口氣。

　　「頂多我多洗一份照片給妳這樣可以了吧。」顏若佳無奈笑了一聲。

　　「那化妝品也給我們幾份試用嘛。」我連忙趁火打劫。

　　顏若佳白了我一眼：「貪小便宜的人！」

　　「化妝品這麼貴，我買不起啊。」我朝魏旭齊使使眼色，讓他也來加油添醋，這樣今天回去，就能賺到幾份戰利品了。

　　「妳最好是買不起。妳買不起，可以讓別人送啊。」顏若佳轉轉眼珠，示意一旁有金主，我忍不住哼了一聲。

　　「妳想要，我買給妳。」魏旭齊輕輕拍著我的手，一副想討好我的嘴臉。這個大笨蛋，顏若佳隨便丟個餌，這傢伙就跳陷阱裡去了。但聽他這樣說，我還是忍不住開心，「我隨便說說的啦，你不要傻傻被若佳蠱惑，我又不喜歡化妝。」

　　「妳給我去後面坐著……」顏若佳無奈停下手中的粉刷，指指自己身旁，「妳站在這裡，魏旭齊的頭動來動去，只想跟妳說話，我怎麼專心化妝？」

　　有沒有搞錯，顏若佳這個死女人竟然對我下逐客令。見識到顏若佳的潑辣，魏旭齊識趣地閉上嘴巴，而我嘟著嘴，心不甘情不願來到一旁椅子坐下。任亦方見我被人趕到這裡來，一股笑全是幸災樂禍。

　　不過好在我閒得不久，顏若佳有她幾位同事幫忙，一些基礎妝底都已替她化好，就功成身退，魏旭齊很快地也被趕到我這桌偷閒。雖然我不懂化妝，但也看得出任亦方與魏旭齊的妝不一樣，趁著現在只有自己人，我忍不住想摸摸魏旭齊的臉，他卻機伶地抓住我的手，笑了笑：「再等一會，妝讓妳摸掉了，妳朋友肯定會罵妳。」

　　我沒勁地收回手來，這番話恰好讓顏若佳聽見了，她頭也不回丟下一句禁令，好像腦後有長眼似的，「他說的沒錯，妳別手賤玷汙我的妝喔。」

　　「不摸就不摸。」

　　「好啦，偷偷讓妳摸一下。」魏旭齊輕輕湊過臉來，冒著不怕被挫骨揚灰的危險。

　　「不要啦，若佳是惡霸，她會打死我。」我忍不住笑了。

　　「受不了吔，能不能讓我先去拍照，我快看不下去了。」任亦方連忙拉了椅子閃了老遠。

　　「阿齊，你別太寵她。」梁以默頭也不轉，笑著透過鏡子看我們在後頭玩。

　　「你們一個個有什麼意見啊！」我站起身來，叉腰反駁。

　　「不敢。」魔方四異口同聲。

　　坐著沒多久，我又忍不住偷偷湊到顏若佳身後去，想瞧瞧她替梁以默化什麼樣的妝。她很專心，沒發覺我站在身後，不過我瞧得出梁以默好像有些坐立不安，不曉得是不是因為讓陌生人碰到他的臉。

　　好一會，正當我瞧煩了走回去，卻聽見梁以默輕聲說了：「妳朋友還煩妳嗎？」

　　我以為他跟我說話，轉頭瞧了，見著顏若佳臉色有些僵硬地開口回答：「我沒理他。」

　　「他還沒走？」

　　「我跟他已經沒有瓜葛，不想過問他的事。你眼睛閉起來，我要上妝。」

　　梁以默聽話地閉起眼睛。我返回魏旭齊身邊，低聲問了：「他們之前有碰見嗎？」

　　魏旭齊合上雜誌：「之前？妳是說以默跟妳朋友？」我點點頭。

　　「蠻久了，兩個月前的事，我記得以默有提過。他說妳朋友在一家店外，被一個老外纏上了，兩個人不知道拉扯了多久，引來一些路人圍觀。以默認出她是妳朋友，於是趕上去解圍，還差點和那個老外打了一架。」

　　「是外國人？」我暗暗思索，如果只是單純性騷擾事件，顏若佳沒道理瞞著這件事，不當著我和林語霈的面痛罵才對，會不會……

　　「妳認識？」

　　「不認識，如果沒錯的話，應該是若佳在法國交的男友，前男友，我在若佳的Facebook有見過他們的合照。不過在若佳回國以前就分了，沒想到對方竟然追到台灣來。若佳也真是，出事了怎麼一點也不跟我們提。」我抱著胸，看了顏若佳一眼，她這段感情我跟林語霈也很清楚，她可是療傷許久才把那個人給放下，真沒想到那個人現在竟然在台灣。

　　「我不了解妳朋友，但她看來跟以默有點像，不像個會到處訴苦的人。」

　　「那我呢？」我哼了一聲。

　　「妳當然是啊，要不然我哪有機會陪在妳身邊聽妳訴苦。」魏旭齊輕輕捏了一下我的鼻子。我沒勁地嘟嘴，原來我在他心中這麼孩子氣。

　　當晚，我和魏旭齊買了些滷味返回他新家，還租了些新片消磨時間。在他大手環抱下，我的頭枕在他肩膀，感覺特別的溫暖。這新家還是他貸款買的，即便魔方四現階段知名度已高，但一份薪酬四人分，還是沒法和那些天團相比。魏旭齊看在這社區大廈的保全嚴格，就是要貸款，他也想先買下來，其他三個人見他置屋，也是蠢蠢欲動，這段時間也不斷在找房子。

　　「我們的事，是不是該跟京姐提一下？」我抬起賴在他肩膀撒嬌的頭，忽然想起我還沒解決方慧京。

　　「是該提。」

　　「可是我不知道怎麼提……」我不安地搓搓手。

　　「我來說。」

　　「由誰說都不是重點，我怕京姐不知道會怎麼……」

　　「又不是殺人放火，京姐再怎麼反對，也該知道藝人也有談戀愛的權利。妳不用怕京姐會如何反應，我會親自跟她說，這種事早說早好。」

　　「我自己說好了。」我嘆了一口氣。

　　「與其擔心京姐，我還比較擔心妳爸。」魏旭齊笑了笑。

　　「我爸？」

　　「是啊，妳沒打算讓我去見伯父一面嗎？難道，妳覺得我見不得人？」魏旭齊故意擺出委屈的臉。

　　我忍不住好笑地打了他一下，可是當下卻沒敢回答，想起梁以默曾來家中做客一事，不知該不該跟魏旭齊提。但想與其讓老爸率先開口揭破，還不如我自首認罪，也好過事後讓他大發雷霆。懷著忐忑，我終將這件事開口說了。

　　「我知道。」魏旭齊竟一點也不意外。

　　「你知道？」我微微詫異。

　　「我還知道妳父親蠻喜歡他，聽說妳為了一隻雞腿還挨伯父一頓罵。」魏旭齊笑了。

　　「以默幹嘛連這些都跟你說啊。」他們男人根本也是三姑六婆嘛。

　　「那是因為當時他不知道我喜歡妳。」魏旭齊摟我摟得更緊，深深地望著我，「他說的時候掩不住高興，雖然我之前就感覺出他對妳的心意，但聽他說出上妳家做客，我還是很吃驚，只覺得自己比起他實在過於膽怯。當他認定了，就會勇往直前，而我卻因妳之前的話而畏縮。那時我見他這麼高興，就……」

　　「就放棄我了？」可換來我不高興了。

　　「不是放棄，而是沒法肯定妳的心。」魏旭齊笑了笑，又正經說了，「慶功宴那天，他終於知道我對妳的感情，可是那時候，我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隔天我們才心平氣和說出自己對妳的想法。我跟他彼此都想退讓，後來我們發覺這種想法太傻，因為我們都在一樣的起跑點，沒人有資格讓。妳暈倒之後，送妳去醫院的途中我想了很久，決定搬完家後重新追求妳，不想再讓給他了，因為我相信以默也有這個心思，他一定寧可我光明正大跟他競爭。但沒想到以默比我快一步，也不知道他怎麼發覺，妳喜歡的人是我。」

　　我低頭想著，大概是我昏倒那日，他送來補品時，我的言行並沒很大的欣喜吧。但梁以默還是試圖想要明白，才會藉由找我來聽歌時，逼我正視對他二人的感情，那時他才決定放棄。他是個勇往直前的人，也是個懂得放下的人，梁以默的好，我沒有這個福氣去挖掘，也許未來早有個更好的女人在等著他了。

　　「我們都該好好謝謝以默才是。」

　　「我知道，他讓妳來找我，無非也是再給我一次向妳坦率的機會。爲了這點，我私下已經不知向他謝了幾次了。」魏旭齊無奈地笑了。

　　「沒關係，等你拜訪我爸的時候，你把碗裡那隻雞腿包給他吃好了。」

　　「這怎麼可以，那隻雞腿包含著妳父親點頭認準未來女婿的象徵吔。我不知道多羨慕以默吃過妳父親三番兩次搶走妳碗裡的雞腿，我都還沒吃過，才不會傻傻包給他吃。」魏旭齊睜大眼睛。

　　「哪有這麼誇張啦，一隻雞腿而已，我只是覺得他愛吃……」我急得想跳腳。

　　魏旭齊大笑幾聲，摟我像摟著泰迪熊一樣緊緊不放，明顯剛才那番話又是故意逗我。

♫♫

　　我聽魏旭齊的建言，打算盡快向方慧京招供。不過藝人的事我敢爭取，這回是自己，我卻龜縮一般遲遲找不出話來。幾回經過經理室，我每回都想伸手敲門進去，但又縮頭離去。幾日來，我這麼來來回回，連陳品安也看不下去，跑來我辦公室直接了當詢問：「沅星，妳在幹嘛？」

　　「怎麼了？」

　　「妳是不是有事要找京姐？」

　　「我是有事，可是又不敢說……」

　　「要不然我幫妳說。」

　　「不行，一定要我親自說才可以。」我搖搖頭。

　　「那是什麼事，妳說出來，我跟妳一起想辦法。」

　　望著陳品安篤定的臉，我差點激動就說了，誰知電話這時忽然響起，陳品安多事接聽，掛了電話直接轉達：「是京姐，要妳過去一下，剛好妳可以趁機說出來，別怕，勇敢一點。」

　　勇敢一點……這話說得容易。

　　我開了門進去，方慧京劈頭就道：「妳上午不在公司，剛好王製作打了電話來，我替妳處理了。回頭妳盡快撥個電話回去，李心妍代班『真情時刻』那一集觀眾反應不錯，收視率還算持穩，王製作可能有意讓心妍繼續代班，這方面妳盡快去談，別錯失機會。」

　　我點點頭，望著方慧京忙碌的舉止，更加不敢開口，她又接著說：「對了，妳不是說蘭雅方面有請魔方四去擔任採妝模特，結果怎麼樣？」

　　「目前還不清楚。」

　　方慧京像無頭蒼蠅一樣，桌上的文件翻得一蹋糊塗，完全沒時間抬頭看我：「這是個很好的機會，妳應該仔細想想如何利用。好了，妳出去忙吧。」

　　我仍站著不動，思索要怎麼開口，沒一會，方慧京發現我沒意思要出去，終於抬頭問了：「怎麼，妳還有事嗎？」

　　「是有件事……」

　　「好，快說。」方慧京又低下頭去，見她這麼忙，我有些打退堂鼓。過一會兒，她見我遲遲沒說話，終於暫停手邊的事，「不是有事嗎，怎麼不說？」

　　「京姐，我們做經紀人對於藝人的一切都要瞭如指掌，這樣我們才能及時處理，同樣的，如果經紀人有些什麼……我想很應該讓妳知道……」

　　「這是當然了，不過妳能不能一次說完，要不然我怎麼知道妳到底要表達什麼？」

　　我的手抖個不停，欲言又止，好不容易終於擠出：「我……我跟阿齊……我們……」

　　「天啊，妳要急死我啊，我手邊的事很多，妳趕快說。」

　　「我跟阿齊……正在交往……」

　　我抬頭，然後見到方慧京的雙眼像鐳射光一樣射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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