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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峰抱著蔡嫣拼命往前奔跑,不敢探她鼻息,腦中只道得盡快找著村落,讓大夫救治,只有找著大夫,一定能救了蔡嫣。不知跑了多久,蔡嫣逐漸恢復意識,一路顛簸讓她眼皮終於緩緩睜開,何峰滿臉大汗的模樣印在她雙眸中,頓時心中只有歡喜,幸而他還活著。

  「何大哥……」

  何峰一聽,乍喜若狂,連忙停下腳步:「妳醒了,撐著點,我馬上帶妳找大夫。」

  蔡嫣阻止道:「何大哥,不要費力啦,我撐不了了……」

  「妳別放棄,妳已經從相府逃跑了這麼遠,怎麼可以這時候放棄。」

  蔡嫣搖搖頭,顫聲道:「何大哥,我身子受不住折騰,你將我放下來吧。」

  何峰淒苦不已,只得緩緩將她放下。蔡嫣倚靠在何峰的胸膛,知道自己就快活不了多久,此時反而平靜。她私出相府,從沒想過會因此丟了一命,但她自小到大,不敢為自己作主,只有這一次是憑自個兒心意行事,縱然是死,也足以令她開懷。

  「何大哥,我就快死了,你幫我做幾件事好嗎?」

  何峰酸苦道:「妳不會死的。」

  「我死了之後,你將我跟娘親葬在一塊兒,九泉之下有娘陪伴也不算孤單。我逃出相府已是大大不孝,如今還讓爹白髮人送我這黑髮人,我不敢要爹來墳前見我一面,但……但我不能讓爹日日掛念。你將我葬了後,託信告知我爹一聲,信中代我略書孝心,來世再讓我做爹的女兒,補償這一世未盡的孝道。」

  蔡嫣說完矚言,何峰已是淚流不止。如果不是他多管閒事,帶著蔡嫣逃跑,她今日定還安然無恙在相府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何峰恨不得能重回時光,那時他定不會與蔡嫣相識。

  蔡嫣見他愧疚神色,微微一笑:「何大哥,別怪自己,我從沒怪過你。這段時間你我二人結伴,已是我這一輩子最開心的日子。」

  何峰哽咽道:「我帶妳去找大夫,妳休息一會兒,很快就到了。」

  何峰想將蔡嫣抱起,蔡嫣連連搖頭,激得傷處又發,嘔出幾口血來。何峰見她衣襟浸血,慌忙替她擦拭,蔡嫣苦笑道:「你瞧,我如何還能再走……」

 

  何峰低聲飲泣,不由得怨起老天,他自小沒了雙親,連親如父親的師父也離他而去,現在這個與他相識不過數日的姑娘也因他將死,不覺越想越恨。為什麼老天要讓他一生孤單,如果上蒼真見不得他活,乾脆取了他一命,為何要將危難一一報在他身邊的人。

  蔡嫣輕聲道:「何大哥,我倆不過相識數日,已過得比平常人來得深刻啦。我心中不捨離你而去,在我死前,你能否喚我一聲嫣兒,娘親總是這麼喚我。」

  「嫣兒。」只要是蔡嫣的心願,何峰一定替她辦到。

  「峰哥,能聽你這麼喚我,我死也瞑目了。」

  何峰抹抹鼻淚,知她要自己這麼喚,已將他當成親近之人看待,忙道:「嫣兒,咱們邊說邊找大夫,妳現下體力還行,一定撐得到……」

  「不行啦,到時你一定只顧著替我找大夫,沒心神陪我說話,我寧可這時候好好地跟你說會兒話。」

  何峰急忙搖頭道:「不會的,我一路上定會與妳說話。」

  蔡嫣笑了笑,臉色已越來越似疲累:「峰哥,我有些睏了,可我不想睡,你跟我說話好嗎?」

  何峰忙道:「好、好,妳別睡,妳想聽什麼,我都說。」

  「峰哥,你臉上的傷疤怎麼來的,那時一定很痛吧。」蔡嫣摸著何峰的臉頰,只有這時她才敢一問,也知道此時何峰定不會違了自己的心願。

  「這是惡人弄傷的。我與師父找著一塊礦石,為了這塊礦石,我師父死在惡人手上,我也因此變成這副模樣。」何峰泣道。

  「原來是這樣……為了這塊傷疤,你一定吃了不少苦頭。峰哥,你別埋怨老天,這不過是祂給你的試煉,將來你定成大器,只可惜嫣兒以後……以後看不到了。」

  「好,我以後不埋怨老天,妳也要好好活著。」

  蔡嫣終於閉上雙眼,緩緩道:「好,我會好好活著……」

  何峰見她這副模樣,又急又苦,連連喚道:「嫣兒,妳別睡,妳說過不想睡的,別閉上眼睛。」

  「峰哥,我睡醒後再與你說話,你別急,我只睡一會兒……」

  何峰連忙搖著她的身子,又拍又打,此時他怎能讓蔡嫣睡著,這一睡恐無法再醒。何峰痛哭失聲,探她鼻息還有一絲餘氣,便衝這口氣,怎麼也不能讓蔡嫣死了,急忙想將她背上身,哭道:「妳睜開眼睛,我不准妳睡,我這就背妳找大夫去。」

 

  「原來你們在這兒,幸好趕上了。」

  何峰一愣,原來是方才救他之人,那人二話不說便將蔡嫣身子扶起,手掌已貼她背上。何峰又急又慌,眼下不知來不來得及救回蔡嫣,但想那人專注替她治傷,不好開口打擾,只得耐下性子等候。果然一會功夫,蔡嫣突地噴出幾口黑血,那瘀血吐出,她的精神總算回復了些,連雙眼也微微睜了。

  那人收回掌力,緩緩吐納,將蔡嫣還給何峰。何峰一摟,忙道:「妳現下覺得如何?」

  蔡嫣緩緩吐氣,喜道:「我覺得好多啦。」

  「太好了,太好了。」何峰將蔡嫣緊緊一抱,喜極而泣。

  那人輕聲一笑:「蔡姑娘已經沒事了,傷勢已好得差不多,不過仍需要調養,待到鎮上時再找大夫診治。」

  「敢問恩人高姓大名?你如此救得我二人,我真不知該如何報答你。」

  那人淡淡一笑,神情卻有些肅穆,抱手拱禮:「在下天機。」

  何峰不知該如何喚他,這姓名可也特異,怎麼喚都有些不便。想這名兒頗有些機禪,料來眼前之人約莫是名道士,便喊:「原來是天機道長。」

  天機微愕,隨即笑道:「何公子既當在下是道士,那也無妨。」

  蔡嫣道:「道長,方才那出手傷我二人之人,可有傷及你?」

  「蒙蔡姑娘慰問,適才那人已讓我傷了,此後你倆不用再擔心此人追殺,他自個兒也是自身難保。」天機忽地掏出兩件物事,分別串在他二人手腕,恭敬道:「何公子、蔡姑娘,在下無禮將東西套在你二人手中,你們千萬不可拿下。」

  他二人抬手一瞧,只見一黑一白、形狀相同的珠環分別套在他與蔡嫣手中,何峰不敢受恩人大禮,著急想脫下歸還,天機出手一擋,忙道:「這兩件物事能保你二人安危,你們別取下。」

  蔡嫣在相府活了一十七年,可謂看過大大小小、價值不斐的寶物,她一瞧,便知這珠環價值連城。這十四顆圓潤凝脂的玉珠大小形狀絲毫不差,每一顆玉珠還刻有經文,她戴著的為白,那白的無瑕,何峰那串為黑,黑如沉炭,忍不住為難道:「這手環著實珍貴,咱們得道長相救,怎能再收此大禮。」

  「我將手環送你二人,是為了保全你倆的安危,往後你倆不知還會遇到多少危難,我難免分身不暇,無法及時前來。這珠環可暫時藏你二人身跡,如遇危難也可以此一嚇,總之聽我話,別再取下了。」

  何峰聽了狐疑,他只不過是個鑄士,向來不聞世事,今兒無端讓人討命已是大感怪異,聽天機這麼一說,好似往後還會有人想取他性命,忙道:「我向來不與人交集,與人結怨這事兒也是能避且避,你為何擔心我往後還有危難?況且你如此擔憂我倆安危,我與你素不相識,你反而識得我倆,難道……」

 

  天機嘆了口氣,緩緩道:「這麼說吧,我與你爹相識。」

  何峰一愕,自他懂事以來從沒見過爹,娘親也在他出生不久就已患病過世,全賴鄰家大嬸養育,沒幾年就由師父收養了去。一直到現今,他從沒聽聞過有關爹的消息,縱是想尋也不知該往何處尋,沒料到此刻卻從天機口中說出,不由得激動難平。

  「你識得……你識得我爹?」

  天機神色難辨,說道:「其實,我是你爹的手下。」

  何峰面容陣青陣白,蔡嫣瞧了也為之擔憂,想他孤單許久,這份苦處開頭可算得是他爹種下的因,不知何峰會如何接受。自個兒的爹將他拋下不顧,倘若是她,也絕計開心不起來,果不其然,何峰話中已有恨意:「我爹現今在何處?」

  「你爹早已離開,你縱是想找也找不著了。」

  何峰冷笑幾聲,恨意在胸口洶湧地燒著,隨即眼中佈著淚水,厲聲道:「他寧可讓你來救我,也不願來見我一面是不是?」

  「主人身負要事,實難顧全你,但他無時無刻記掛著你,這才讓我好生照應,忙裡捉閒時總會問及你目前的情況。你別忙氣惱主人,他實有不得已的苦衷,若是可以,他何嘗不想來見你一面。」

  「你回去跟那人說,我不需要他的相助,我就當……就當自己從沒有過爹!」何峰頭一轉,淚水滴了幾顆。

  蔡嫣一見,擦了擦何峰的淚水,勸道:「峰哥,你爹派人暗中保護你,可想而知,他對你有多疼愛。道長既然說你爹身負要事,將你拋下看來也是情非得已,與其讓自個兒難過,不如往好處想,你爹還在世上,你總算不再是孤單一人了。」

  何峰鼻子一酸,激恨難消,淚水梗在眼中:「那我這二十幾年的孤單寂寞又該怎麼抵消?他既然無暇顧及我,為何還要將我生下?」

  「因為你的存在太過重要,主人寧可日後受你怨恨,也定要將你留下。」

  何峰暗自一嘲,他這市井小民,只求不讓人鄙視驅趕,何曾讓人重視過,冷冷道:「你將我說得這般重要,我該受寵若驚嗎,難道我爹是當今皇上不成?」

  天機一笑:「你自然知道這是不可能,但主人時時記掛著你,為了保護你的安全,他也暗中伸援。不說別的,你那視同親父的師父也是他一早安排在你身邊,代他好好照顧你,這二十幾年來,他對你的愛一點也不曾少過。」

  何峰雖然不恨,但想自己有爹也似無爹,既然他這麼在乎自己的安危,暗中做了這麼多事,為何連見他一面也難,心中實在難以開心。唯一可幸的是,自己總算知道了爹的消息,知道他尚在人間,娘泉下有知,也應當會開心了。

 

  二十幾年來,何峰從沒聽聞過有關爹的消息,知爹暗中對他百般照應,心中不覺有了依靠,恨不得再多問些有關爹的事,想到此,不由得難以冷靜,忙道:「道長,我爹的行蹤你能否告知,他若無法前來,我自個兒前去一會也成。我……我想見爹一面,也想知道他老人家身子是否安好……」

  天機為難道:「這恐怕不成。」

  「為什麼?」

  「總之我透露你爹的消息已是極限,此生此世你無法再見著他了。」

  何峰面有慍色,怨怒又起:「我爹如果沒死,為什麼無法見他一面,只要他還活著,此生此世總能見著的。你說他無法親來,那換我前去會面又有何不可,到底他是不能見我,還是不願見我?」

  天機見他發怒,連忙安撫:「這樣吧,你想與他見面之事,我會代你向主人回報,晚些再答覆你。」

  「那要等到何時?」

  天機嘆道:「我答應你之事一定會辦,但主人能不能見你,我無法親口承諾,可眼下這事兒得先緩一緩。你二人的行蹤已經敗露,今日讓人追殺只是個開端,往後可能會有更多人追你二人前來。我今日親自到來,就是想替你二人找著安身之處。」

  何峰疑道:「到底是什麼人這麼處心積慮想殺我?況且嫣兒與我相識不過數日,你口口聲聲提及我二人,難道這些人連嫣兒也不放過?」

  「當然不會放過,你二人注定相守,將來開枝散葉,代代子孫可奉你二人為首,他們想斬草除根,自然不會留下蔡姑娘的命。至於是什麼人非要你二人的命,只能說你爹的手下未必各個忠心,自然有人狼子野心企圖坐大。」

  何峰聽了,才知自個兒已處在危境,想來爹狠心將他拋下就是二十幾年,不定就是為此,寧捨親情也要他安全活著。但自己已陷入危難,連蔡嫣也躲不過,他們相識數日,怎地命運竟牽連在一塊,不由得納悶:「我與嫣兒……可是我這副模樣怎能……」

  何峰瞧了蔡嫣一眼,這念頭自始至終都不敢想,況且蔡嫣千金之軀,縱使她願一生相隨,自個兒也不願她一生受苦。蔡嫣望著何峰瞧向自己,心頭噗通狂跳,這些日子與何峰親近,不覺早已情根深種,縱使何峰是這般模樣,早一點也不介懷,臉上一紅,低頭淡笑。

  「不成,我自個兒倒也罷了,怎能讓嫣兒陪我一道犯險?」

  「峰哥!」蔡嫣焦急一喊。

  何峰好言道:「嫣兒,妳聽我說,為了妳的安全,等我將妳送到妳姨娘那兒,妳就別再跟著我。方才那事妳也遇見了,便再來一次,咱倆未必能活,妳別教我擔心。」

  蔡嫣連連搖頭,急道:「不,我不要離開你。」

  「妳別耍性兒,這不是鬧著玩兒的。」

  「方才我都死過一回啦,難道我還天真的以為這是玩鬧事兒嗎?咱倆這些天共赴危難,我早離不開你,你難道捨得將我拋下嗎?我不要你學你爹那一套,什麼情非得已,什麼有苦難言,只要能跟你在一塊,死又算得什麼。」蔡嫣忍不住哽咽。

  何峰心道她這般離不開自己,也是這些天對她悉心照顧所致,一時感激分不出情愛還是報答,可日後她安定了,終會不耐自己這副模樣,終虛應道:「好,我依妳就是,但妳得答應我,先到妳姨娘那兒住上幾日,待我跟道長找著安全之處再來接妳。」

  蔡嫣欣喜萬分,沒料到這是何峰敷衍之詞,開心道:「好,我答應你,你可別忘了來接我。」

 

  天機道:「這安身之處我早已找著,你二人不必慌亂。」

  何峰一愕:「你找著了?」

  蔡嫣喜道:「那太好啦,既然如此,姨娘那兒咱們也不用去了,便隨道長一塊前去吧。」

  何峰本想拖緩時間,讓蔡嫣慢慢忘了他,沒料到天機卻突然這麼一說,著實打亂了他的算盤,臉色一兇,喝道:「不成,妳不能隨我去。」

  「峰哥,你……」

  何峰罵道:「我一點也不喜歡妳,妳為何要苦苦糾纏我?這些日子,妳知不知道妳有多煩,我已經受夠妳這大小姐。妳以為我喊你嫣兒是因為喜歡妳?不是,那是因為妳快死了,我看妳可憐,無端因我而喪命,才好心完成妳的心願。早知妳會這麼煩人,當初我就不該理妳。」

  「你怎能對我說這種話……」蔡嫣渾身打顫,實難冷靜,望著他的面容,腦中已經空白。

  「我為什麼不能說。這段日子照料妳這事事不通的大小姐,我早累啦。現下我已找到了爹,一群手下聽他吩咐行事,他定是個高高在上之人,妳以為自己還配得起我嗎?」

  蔡嫣欲哭無淚,連思考也不能,眼前這人面容轉瞬之快,讓她瞧了心中已是懼怕,彷彿從未認識過。天機暗自一嘆,世人總愛言不由衷,真不知為了什麼痛苦。蔡嫣緩緩站起身子,面無表情地走了,何峰硬下心腸,不追也不瞧,心中卻彷彿滴血。天機望著蔡嫣的背影,那背影越見越小,終於那一小點也瞧不見了。

  「你滿意了,她走遠了,現下想追也追不到了。」天機無奈,蔡嫣有他贈送的手環,安危還可放心,怕只怕她一見那手環,便會怨恨難消,狠心將手環丟了,屆時她行蹤又現,累得可是自己,蔡嫣與何峰各分兩頭,豈不得往來照應。

  何峰連忙轉身一瞧,蔡嫣果真走遠了,他心中不住地對蔡嫣說了千次萬次抱歉,即便自個兒再苦也不能讓她遇險。

  天機搖頭道:「你這麼做只是白費功夫,蔡姑娘與你乃是鴛鴦蝴蝶命,其中一人死了,另一人也絕計活不成,不過這是你的做法,我也不好干涉。罷了,總之你二人緣分難斷,我雖不擔心你們自此見不上面,可也怕一出事端難以護全,眼下我得先將你安置,再好好保護蔡姑娘。」

  何峰望著已瞧不見蔡嫣的小路,心神彷彿也隨了她去,喃喃道:「你說吧。」

  「據我查探,毛大鈞近日便會朝你而來,你得依附他才有活路。」

  何峰聽了,忙道:「大鈞?為什麼?」

  「他是你命中的文星,毛家這一相門可保你何家代代子孫安康,因為不僅你有危難,你後代子孫也注定世世多受苦難,他日毛家揚名立萬,你何家也能盡享福蔭。況且你本命也已現出將星,有他二人在你身邊,一文一武,你可謂如虎添翼。」

 

  何峰有些糊塗:「又是文星、又是將星,我又不是皇帝命,為何要如此費神安排?毛大鈞是我故友,我二人肝膽相照,便是遇難,不論是誰,也會拼死相護,但那將星又是何人?」

  「千年前將星殞落,直到二十年前新的將星才又萌生。況家多生虎將,這一將星現世是天命所授,他護得可不是人世皇者,乃是你何家一門。」

  何峰怔道:「況傳宗?」

  「不錯。」

  何峰想著不覺已是頭疼:「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爹要這麼費心保護我的安全?」

  「你別想太多,總之你照我所說,囑咐後代子孫拜入毛家,受毛家庇蔭。我給你二人的手環,日後代代傳了下去,好保子孫安危。」

  何峰嘆道:「道長為我設想如此之多,我實在感激得無以為報。不過我注定一世孤獨,恐怕到死都是孑然一身,別提後代子孫,我這副模樣,不會有哪家姑娘垂青。」

  「你將蔡姑娘趕走,倘若你不追她回來,又怎能傳宗接代。」

  「我怎能為了傳宗接代一事利用嫣兒,我這副樣貌根本配不上她,與我在一塊只是委屈了,況且她也未必真心喜歡我。這時候她的確真心,我很清楚,可她往後安定了,不免也會後悔,她本該無憂無慮盡享榮華,跟了我豈不一世都要擔心受怕。」何峰終是自卑,不敢想及與蔡嫣匹配之事。

  天機搖頭道:「此刻你顧慮她的安危,不想追她回來,也由著你吧。不過蔡姑娘注定跟你同受苦楚,你二人即使天南地北,她終究還是會遇上危難。你要避而不見,任她遇險,還是趕及將她追回,時時護全,你自個兒決定。」

  「我……」何峰心慌意亂,天機是爹的手下,又得他相救才保住一命,絕計不會騙他,如果他說的都真,那蔡嫣豈不危險。倘若她出了意外,連最後一面也見不著,這一輩子他都無法原諒自己,這一想,不顧一切追了前去。

  「記住我說的話,盡快與毛大鈞會合。」天機在身後大喊。

  何峰一步也不敢緩,蔡嫣離開這麼久,如果有個岔路,連人也追不著了,心中越是慌張,心道:「嫣兒,我錯啦,妳別走,我這就追妳來了。」何峰足足跑了片刻,幸而蔡嫣腳步不快,果然眼前真有了她的身影,坐在石上抱膝痛哭,連何峰趕來也不知道。

  「嫣兒。」何峰蹲下身子,輕聲低喚。

  蔡嫣抬頭一愕,怨道:「你來做什麼?」

  何峰瞧她雙眼紅腫,心中不捨,擦了擦她眼旁的淚:「嫣兒,是我錯啦,我實在不想妳陪我一道受苦,才狠心將妳趕走,我心中自然盼望妳過得好。可如果妳出了事,我這一生定然大為愧疚,妳本可以衣食無憂,妳真的肯捨下這些跟著我嗎?」

  蔡嫣又哭又笑,一抱何峰,泣不成聲:「峰哥,我以為你不會追我來了。不論你要到哪去,我這輩子都跟著你。」

  「傻瓜。」何峰喜極而泣,他原以為這一生不會有人關愛憐惜,沒想到今日得佳人憐愛,還得知爹的消息,這一輩子最開心的莫過於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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