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敏　愚不可及　　

　　翊安將水龍頭開了，大水立時從頭頂灌了下來，澆去我幾成情慾，瞬間讓我清醒不少，微微掙扎，想離開他懷中逃出去。畢竟剛才那模樣實在太羞人，想到自己的表情一覽無疑被他望在眼底，我就好想鑽地洞。

　　「一清醒就急著擺脫我。」翊安賊笑兮兮，臉已經湊近，「不想我再取悅妳一次嗎？」

　　「你討厭啦，我要出去了。」

　　「好，先讓妳出去透氣，休息一下。」翊安將水關了，走出幾步去取毛巾，我完全不敢直視他，早將頭扭過。一條浴巾蓋在我頭上，翊安輕柔替我擦了擦頭髮，才將浴巾包緊我，「等我一會兒，我很快就出來。記著睡衣要換上，然後乖乖坐著別動，也不准睡著，總之乖乖坐著就是了。」

　　「我現在才發現，你好愛命令我。」我白他一眼，總算能逃離，連忙取下衣服走了出去。

　　我把頭髮再仔細擦乾，穿上睡衣，有些鬆口氣。幸好他買的睡衣看來沒這麼淫邪，摸起來絲絲的，穿在身上挺舒服，總之就是內衣店賣的那種。不過翊安一個大男人竟然獨自去內衣店買睡衣，我想著就好笑，未免也太大膽，這麼一想，搞不好根本不是他頭一回自己去挑睡衣。我突然為自己的想法感到詫異，怎麼有種為他的過往暗暗嫉妒的心情，難道愛一個人就難免胡思亂想？

　　「在欣賞自己啊？」翊安熱哄哄出來，爽朗笑著邊用毛巾擦頭髮。

　　他身上僅繫著一條浴巾，上半身毫不保留展現，我匆匆瞧一眼就不敢再瞧，很快低下頭。原來他的體態這麼好，看來平時有在鍛鍊，我忍不住心頭又罵，竟然在想他體態來了。翊安走近我身前，一雙眼猛吃冰淇淋，從頭到腳瞧我瞧個不停，我忍不住又轉回剛剛的心思，臉上擠不出笑。

　　「奇怪，妳怎麼好像在生氣？」翊安低頭盯著我的臉，我閃避他的目光，「沒有啊，好好的我幹嘛生氣。」

　　「把妳的真心話告訴我，要不然剛剛在浴室的事我就重新在妳身上來一次。」翊安抬起我的臉，促狹笑著。

　　「就沒有嘛。」我避過他的手。翊安二話不說將我抱了，雙手又開始不安分，我連忙想掙脫，「我說，我說啦。」

　　「那到底生什麼氣？」翊安雙手按在我肩膀，讓我在鏡前坐好。我從鏡中望著他，吞吞吐吐：「你一定不只……不只一次送女人睡衣吧，要不然怎麼這麼大膽，獨自去買睡衣給我。」

　　翊安愣了愣，噗嗤一聲笑了，隨即將頭放在我肩上，與我耳鬢廝磨：「我都幾歲的人，還會沒膽子去？容容，我的過去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身邊的女人是妳，妳只要重視我們會怎麼攜手經營未來就行。過去的女人還有過往的感情就讓它過去，我們眼中只有彼此才是最重要的。」我笑了笑，輕輕點頭。

　　「真乖，我幫妳吹頭髮。」翊安笑著逗逗我的鼻子。

　　我乖乖坐著，透過鏡子，他含笑看我，拿著吹風機小心幫我吹頭髮。他吹得很輕柔，風勢不燙也不強，吹得我頭皮感覺很溫暖，原先的緊張似乎也緩了，舒服得我都想閉著眼睛。翊安的動作很仔細，不像我自己吹頭髮，吹得滿臉都是，他卻是拿著梳子細細梳著我的頭髮吹。

　　「你以前有學過嗎？動作感覺很熟練。」我透過鏡子跟他說話。

　　「沒有啊，我是看我爸幫我媽吹頭髮的樣子，就是小小心心，好像捨不得扯掉我媽一根頭髮。」翊安朝我笑了，「那時看著我爸的舉止，就想他一定很愛媽，要不然不會這麼呵護。」

　　「你父親真是世間少有的好男人，我聽了都好羨慕。」

　　「的確，他一直是我的榜樣。所以我就想，有一天也要幫我心愛的女人吹頭髮。」

　　翊安凝視著我，我望著他已掩不住嘴角的開心，翊安隨即彎腰在我臉上親了一記。我真想見見他父親，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把翊安教養成現今的模樣。一定是位可敬的長輩，所以才能讓翊安這麼崇拜，甚至學得十足。

　　「上次一衝動就把妳頭髮剪了，可是妳好像沒留長的打算，有去修是不是？」我回神，望見翊安透過鏡子瞧我，很快回答，「是你要我剪的，現在又怪我不留長？」

　　「我還記得在台北那個月，妳就是長髮披肩。」翊安帶著笑，邊吹著頭髮似乎邊回想過往，「有時綁馬尾，有時是用髮夾將兩側頭髮夾了，也有我形容不出的髮型，再不然就是散著，只將一邊頭髮勾在耳後，怎麼紮怎麼好看。我喜歡見妳把頭髮勾在耳後的模樣，很溫柔、很秀氣，也很純真。好像每天換一種髮型，妳的舉止也會隨髮型而變，難以捉摸，那個月我去上班都神采奕奕。」

　　「容容，」翊安放下吹風機，驀然半跪在我面前，微微笑著，「這次為我留長好不好？我會幫妳好好整理。」

　　我凝望著他，感覺自己深陷在他眼裡，完全沒有力氣作出任何反應。翊安徐徐吐出口氣，伸出手將我攔腰一抱，站起身走了，我又開始緊張，「我們去床上吧。」



　　翊安躺在我身邊，伸手將我摟進懷裡，我頓時感覺到他發燙的身軀，竟會讓我覺得開心。我抬頭望著他，他只是微微笑著，溫暖的手掌頻頻摸著我的臉。我有些意外，以為他會急色，沒想到會這麼溫柔。

　　我們相視好久，他笑我也跟著笑，好容易才聽他柔聲說了：「好像夢一樣，我竟然有點不敢碰妳了。」

　　「妳知道的，這麼久我沒碰過女人，就像餓了好久的人，突然在他面前擺下一桌滿漢全席，一定會狼吞虎嚥。」翊安溫柔瞧著我，頻頻順著我已經無法再順的髮絲，「我不想嚇到妳，所以剛剛一直在想，要怎麼開始──對了，妳沒藏著剪刀吧？」

　　我憋笑：「不知道喔，自從認識你後，我隨身都會帶把剪刀，你怕的話要不要找找看？」

　　翊安睜大眼，真的抬起身開始摸索枕頭、床櫃、周身床墊，我的笑聲越來越響。翊安低頭瞧我，嘴角一笑，已經吻上笑得開心的我。很快他就無法壓抑，吻得越發激烈，他的雙手又開始散發魔力，隔著那絲質的觸感，帶給我不同境界的感覺。我抱著他，只能在他肩際喘息。

　　我迷亂著，感覺到他已除下自己身上的浴巾，也脫了我的褻褲，他雙腿間的灼熱已經一股作氣想衝進我體內。翊安又吻上我，隻手探來保險套，讓我已經迫不及待想承受他。

　　他緩緩進來，還伴隨久違的痛感，我已忍不住皺眉呻吟，感覺他正在分裂我。我盯著翊安，他也在皺眉，溫柔逼迫，直到我們的身軀已經緊密無隙為止。翊安停了動作，微笑凝視我，用手摸著我的臉，我的唇，輕聲細語，「好好感覺我，我也在感覺妳，把這一刻記著，今晚妳真正成為我的女人。」

　　「翊安，你身上的味道是什麼，我早想問了。」我在他肩際不住東嗅西嗅。

　　「洗澡的味道啊，妳不也用了沐浴乳嗎？」翊安開心笑出聲，我的舉止大概讓他覺得像隻小狗狗吧。

　　「不是，我們初見面的時候，我在你身上聞的就是這股味道，你每次靠近我，我都聞得到。」我笑著搖頭，「我以為是熊寶貝，可是你現在沒穿衣服，那味道更重了，挺香的，很好聞。」

　　翊安俯身輕啄我的唇：「那我知道了，這一定是勾引戀人的香味，妳也很香。」

　　我欣喜回應，翊安的吻已逐漸加重，開始在我體內狂熱而激動地放肆，帶起我全身的愉悅。翊安終於將我身上衣物卸淨，毫無阻隔貼著我，我再無法感受其他，只能感覺著翊安，直到彼此的熱浪衝洩而出。一整晚我承受他幾次需索，終於沉沉睡去，直到天明，翊安用吻把我叫醒，無可避免再承受他一次慾望。

　　快近中午，我們輪流沐浴，趁他還未出來，我已將他在房內留下的卡片等等小心收好。翊安大方光著身子走了出來，我又匆忙將頭轉過，他走近抱著我，調笑不已：「又不是沒看過。對了，妳一直沒回答我，我昨晚的表現到底值幾分，這答案妳拖了我好久。」

　　「十分。」

　　「才十分？」翊安睜大眼，似乎無法置信我給他的評分這麼低，「滿分是多少？」

　　「十分。」我低低竊笑。

　　翊安嗤地笑了，捏捏我的鼻子：「耍我。肚子餓了吧，我們待會兒好好吃一頓，然後買些衣服，要不然沒衣服可以換，接著看妳還想去哪裡。等我一會兒，我穿好衣服就可以走了。」

　　「為什麼要買衣服？」我驚奇。

　　「換穿啊，難道妳一整天又要穿這件啊，剛好連妳的貼身衣物一塊買，要不然過夜沒得換。」

　　「還要過夜？」我暗暗詫異，「可是我只跟我媽說，在外頭住一晚。」

　　「昨天是週五，今天是週六，我早打算妳這三天都要陪我。怎麼，我沒跟妳說嗎？」翊安張大眼，惡人先告狀，逕自開始著裝，「我不管，我已經決定了，不能上訴。」

　　「你哪有跟我說。」那我總能抗議吧。

　　「現在說也一樣。」翊安賊笑，著裝完畢後，攬著我的腰步步走出房，仍然意圖洗腦我，「好啦，我想跟妳在一塊，妳再打電話跟伯母說一聲就行。反正這三天，妳一秒鐘都不准離開我。」我嘟著嘴，結果只換來翊安吻我一記。



　　填飽他大胃王的食量後，翊安真的帶我尋商店買衣服，我試了幾件就意興闌珊。可能見我不是很開心，翊安沒轍，抱著我的腰苦笑：「這麼不想陪我啊？」

　　「想，我是不想你花錢。」我抬頭望著他，我知道翊安家境還算不錯，難得的他並不注重物質享受，不像伯達那樣好多名牌衣服換著穿。翊安是穿來穿去都是那幾套，有自己理財的眼光，對女朋友大方雖然是優點，但像我自小計較每一分錢慣了，就替他覺得心疼，「昨晚光是住在飯店那一晚，再加上你買給我的東西，你老實說到底花了多少？」

　　「我愛上一個會幫我錙銖必較的女人了，看來晚年我們可以滾在鈔票上睡覺。」翊安笑了幾聲，「那妳想怎麼做，我真的不想放妳走。」

　　我低頭思索，翊安不想放我走，那勢必還是得過夜，各自回家拿衣服不僅奇怪又浪費時間。翊安逗逗我的鼻子，微笑提議：「這樣好了，睡妳家，反正妳的床我躺過，也很舒服，只要買我的衣服就行。主要是伯母，她會不會不歡迎？」

　　「應該不會吧，雖然我還沒帶過男人回家過夜，可是我都這麼老了……」我莞爾，翊安兩隻手擱在我肩上，湊頭低笑，「對啊，我們都這麼老了，應該不要緊了吧。」

　　「那我問問看。」說是這樣說，可是要跟母親表明要帶男人回家過夜，總覺得奇怪，不知道媽會怎麼想。我撥電話詢問，幾句之後掛了，翊安已經急忙追問，「怎麼樣？」

　　「我媽說歡迎你來，還說回家時讓我買點菜回去。」

　　「買菜？」翊安的雙眼亮了，一提到吃，他就特別精神，明明剛剛才吃飽一頓，「那快點，買完我的衣服，我們就去賣場。」

　　「你餓死鬼投胎啊。」我沒好氣，翊安開心笑了，牽著我就走。先陪著翊安買衣服，就見他買了兩套西裝，五套休閒服，內褲一打，鞋子、襪子，再加上什麼牙刷毛巾之類的盥洗用具，我已經目瞪口呆，「你打算賴在我家幾天啊？」

　　「什麼啊，我又不會只住那麼一次。可以放在妳房間，我來過夜的時候就不怕沒衣服穿。」翊安抬起下巴，說得理直氣壯，隨後他笑著在我唇上吻了吻，「半同居的生活也不錯吧，我會幫著貼補，因為我知道我很能吃。好啦，別想這麼多，而且有我一個男人不是很好？可以當妳們的雜工。」

　　我失笑，我們才剛在一起，翊安就已經打算要滲透我的生活。很快我們轉去賣場，他好像很開心，興沖沖推著推車，在賣場比手畫腳似乎什麼都想買，三不五時就問我家裡有沒有缺什麼。我乾脆直接帶他去生鮮區，免得翊安把賣場搬空。

　　挑了幾種蔬菜，我頭也不回就問：「你有特別想吃什麼嗎？」

　　「肉。」翊安已拉著我快步來到生肉區，我選了豬肉、雞腿，轉頭看他直直指著面前的冰櫃，「牛排。」

　　「想吃牛排？」翊安高興點頭，完全像個孩子一樣，我讓他作主自己挑，果然不出所料，挑了塊又厚又大的，「要幾塊？」

　　「一塊就行了，我弄給你吃，而且還有其他的菜，會吃不完。」我微微笑著，挽著他的手離開，翊安攬來我的腰，不顧賣場一堆陌生人，就朝我臉上親了，「跟妳這樣逛賣場，好像夫妻一樣。」

　　「你現在覺得新鮮，以後恐怕綁著你你都不想來。」

　　「不可能，我覺得陪妳買菜很好玩，下次我們去傳統市場，我要看妳怎麼討價還價。」聽翊安把一件小事說得這麼有趣，我忍不住笑了幾聲，他仍攬著我繼續，「對了，也幫伯母買點東西補補吧，伯母跟妳一樣，太瘦了。」我暗暗感動，沒想到翊安愛屋及烏，疼我之餘也幫著我疼家人。

　　回到家，媽望見翊安來，笑得很開心，她不知道這段日子我跟翊安經過爭執、分手到復合，只知道翊安一陣子沒來了。我逕自去廚房料理，然後在裡頭聽他們開心的笑聲，幸福不過就是如此吧。我陸續端出菜去，媽跟翊安也已幫著我添上碗筷，最後才料理翊安選的那塊牛排，熱騰騰端到他面前。

　　「哇，弄得像在餐廳吃一樣，我一個人獨享不太好意思吧。」翊安湊近聞，雙眼睜得老大。

　　「想吃容容煮的菜還多得是機會，她專門煎給你吃，就是想看你開心的吃，不用不好意思。」媽笑了笑，率先開動，「容容的廚藝比我好，我只會煮些家常菜，她可是有學過，今天買回來的菜都是得悉心料理的，你要多嚐幾口。」翊安點頭，好一會兒他切好牛排，也夾過幾塊分享給我們。我瞧見媽偷偷看著翊安，輕輕點頭，似乎很滿意。

　　飯後跟媽聊過一些話，我們牽手回到房中，我整理衣櫥空出一些位置，讓他擺放衣物。我逕自將他的東西收納，回頭一瞧，翊安懶懶躺在床上。我笑著坐來他身邊，他伸出手勾著我的脖子，愣是將我的頭按了下來，溫柔吻了好久。

　　一會兒他離開唇，深深凝視我，輕輕笑著：「我就知道跟妳在一起會是這個畫面，妳讓我有家的憧憬，我是說未來我們自己的家。容容，用力捏一下我的臉，我還是感覺自己在作夢。」

　　我聽話掐了，還故意掐得特別大力，果然翊安起身一坐，揉著自己的臉苦笑：「妳怎麼這麼狠啊？我讓妳掐，妳真掐這麼大力。」

　　「讓你回到現實啊。」

　　「讓我回到現實是不是？那我今晚有得折磨妳了。」翊安眼睛一亮，將我用力抱來，吻已經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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