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敏　愚不可及　　

　　徐海在一旁扠著腰，等著警局技術最先進的破譯高手設法進入馬修二人的資訊。我們目前能看到的仍只有片面簡單的資料，名字、國籍，幾分鐘過去，進展取得一些，任職機構真是MRO，兩人職銜皆是生物化學資深研發人員。

　　我暗暗不解，馬修表示自己被治癒，這麼說MRO已暗中研發新式藥劑，但藥劑研發尤其是馬庫斯氏症這類棘手傳染病，沒有十年以上辦不到的。MRO有什麼理由不公布研究成果，甚至不願藥劑上市？

　　我手腳突然一陣冰冷，是因為利益？諾維新藥劑一旦被取代，而最大藥劑供應商就是美國，徹底治癒無愛者後，美國就再也獲得不到利益，於是寧可使用諾維新藥劑供無愛者月月注射。佔全球比例兩成的無愛者每年讓美國獲得多少報償啊，為私慾而隱瞞一點也不奇怪。

　　那又為什麼一意逼我交出研究資料......難道MRO是怕這項發現極有可能會研發出取代諾維新的藥劑，所以不想讓其他國家佔得利益？是這原因吧。不，還是別胡亂猜測，根本不能肯定馬修是否被治癒。

　　「雖然是MRO，可是標誌不太一樣。除了名字還有沒有辦法駭入更完整的資訊？」廖世昌指著資料，這番話讓偵辦人員驀然搔頭：「我也想進去，但他們的資料防護很嚴密。信息環的安全層級逐年提升，後頭不知有多少一流駭客把關，光憑我們警局的技術很難駭進。」

　　懷明拿起馬修二人的信息環，蹙眉道：「他們的信息環也不同，不是世面通用，看來更精細。你們有沒有人見過，是不是新型號？」

　　「我來查。」我拍拍偵辦人員，他愣了愣，隨即將位置讓給我。

　　我接過懷明手上的信息環，將環帶拔除，只剩下小型塊狀物也就是儲入所有資訊最重要的物件與電腦連上：「不管多精細，但信息環自2110年開始世面通用取代各類各樣的證明，統一將資訊植入，信息環就有明確的應用規範，到現今為止全球只有兩度校正。我沒有高明的技術駭入資訊，每一個信息環有屬於自己的識別碼，難以複製竊資。但信息環會註記製作公司的資訊，找到那間公司，警方就可循國際刑法請求調閱資訊，揪出那兩人的底細。」



　　手指在影像上翻飛，大夥等著片刻，總算看見清晰的公司資訊，我茫然：「五大洲智慧通信美國總公司？美國製作信息環的公司只有三間，我不記得有這間。」

　　「葉先生，不要緊，我們會盡力追查這間公司。找到那兩人的身分後，即刻遣返他們出境，並限制他們不得再進入我國，這樣你的安全就有保障。」徐海拍拍我的肩，一臉疲憊的模樣：「你可以先隨朋友回去，我們仍會小心防範你的人身安全。」

　　膠著至此，再留下也沒意義，我點頭答謝，轉身正要走，卻有人喚住我：「葉先生，請你等等，那兩名外國人希望與你見一面，你要不要見？」

　　我想了想，答應見上一面。這兩人太神秘，身上有太多我想知道的事情，既然有警方把關，相信他們一時也耍不出詭計。見我來到，馬修立即站起朝我走近，但已無法近我太多，地面的警網會立時讓他嚐到痛苦。

　　他望了幾眼不遠處的警察，朝我微笑：「找不到任何資訊對吧，就算知道我們的名字也不會有進展。」

　　「見我一面想說什麼？」

　　馬修收起笑容：「葉先生，我們能在這裡逗留的時間不多，因為急欲要你手上那份資料，手段才會激烈些，讓你感到不安，我在這裡先說聲對不起。我們不是如你想的那樣，但我實在無法向你說明，只能懇求你將那份資料交給我，我們由衷感謝。」

　　「我再強調，沒有你們說的那份資料。」

　　「不承認沒關係，我知道你已開始著手研究。只要你一天沒交出來，這件事就不會有終點，即使我們回去，也會有其他人來。」馬修緊盯著我的眼，目光銳利：「我們回去後，這段時間你好好想清楚，下回我們再來，到那時你不交出資料都不行了。」

　　我深吸口氣：「你真的是，已經完全治癒的無愛者？」

　　「當然，我為什麼要捏造？我是為數不多的實驗病患，全球被治癒的無愛者有五百多人。所以我很能體會你的感覺，了解那種靈魂與皮囊分離的滋味，還有情感留不住卻無法體會的痛苦。」馬修說這番話似乎頗為得意。

　　我心中驟寒：「全球？美國而已吧。」

　　馬修笑道：「沒錯。」

　　「你們已經研發出藥劑，為何卻不肯治癒全球的無愛者？」

　　馬修笑著搖搖頭：「因為無愛者──不，該說全人類都不值得拯救。」

　　真的能治癒了，全球十億人口的希望竟然就這麼被抹煞，我粗聲：「你們滾回去，不管來幾次，我沒有那份資料。」



　　我轉身，隨同廖世昌他們離開。有懷明在，我婉拒廖世昌繼續陪伴，言明自己會記錄當下的感覺，明日一早回傳機構，廖世昌說了幾句安撫，趁夜深匆匆道別。懷明可能怕我餘悸猶存，路上沒說太多話，給我時間冷靜。其實我沒有多大感覺，只在意一點，馬修是如何被治癒，源頭到底是什麼。

　　「要不要去我酒館喝杯酒，壓壓驚？」

　　我搖頭：「不用，我想早點回去休息。」

　　懷明沒說話，安靜開車送我回家，叮嚀幾句就離開。這件事應當已經傳開，幸而夜深，已經沒有多少住戶在外逗留，我免除受到其他住戶關心的詢問，能從容返家。未料當我踏進家門，永晴迎面朝我撲來，用力抱著我，讓我措手不及。我靜靜抱著她一陣，感覺到她的心跳似乎很急促。

　　「這麼晚了，妳怎麼會過來，為何沒通知我？」

　　永晴抬頭：「我一整天都想起你，心裡有些發慌，所以又外出來到你家。沒想到我一到這裡，警衛就跟我說起你發生的事，嚇死我了。我本想要不要過去警局一趟，但想你們可能會有些手續要辦，不好顧及我，所以我留在這裡等你回來。」

　　我又緊緊抱著永晴，明明不知道的事情，她卻能感應到，好神奇。這算什麼，情感的延伸？就像書中描繪的那樣，即使相隔兩地，仍為彼此牽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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