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化不是我能負荷,卻是我需要。

  懷明似乎也對永晴沒轍,嘻皮笑臉的永晴讓他想罵也罵不出口,只能義正詞嚴教訓幾句。末了離開酒館,永晴又道會帶我去給她朋友見見,我答應,送我到家後,她也調車返家。

  這段時間永晴保持與我聯繫,詢問關心,和宇馨交往時我們從沒試過主動聯繫,見面要預定,除此之外就像陌生人。我感覺到自己因為永晴一點一滴在改變,雖然緩慢但是在累積。直到一陣子後心中彷似有什麼在干擾,我突然會放下手邊工作,腦中竄出永晴,次數越來越頻繁。

  永晴銷聲匿跡那四個月,我偶時會想起她,但都是隔一段時間,現在卻是一天好幾次。我愣愣坐著,想起她的笑,不由自主發出信息。幾秒後永晴的笑臉顯現,話聲卻刻意壓低,我才想起她正在上課,匆匆就想結束通話。

  「說幾句話沒關係啦,我坐得很後面,教授不會注意我。你想我了是不是?這是你第一次主動連繫我,好難得喔。」

  影像很暗,永晴一張臉塞得滿滿地,我推測現在上課中,她不好投射影像,只能用桌面顯示,將頭圍在雙臂中偷偷講話。但她的笑聲依舊很清晰,似乎開心盼到我主動跟她聯繫,雖然只有簡短幾句話已不禁讓我微笑。

  「葉辰,你安排的檢查報告出來了。」我才結束通話,檢驗室的同事在門邊輕輕敲門,隨即走進,是跟我同期進入公司的黃群彥。我伸手接過,發現群彥在打量我:「我臉上有什麼?」

  群彥仍盯著我瞧:「沒有,只是感覺你這些天似乎蠻開心,對吧,有開心的事?」

  我和群彥並不熟,應該說進入公司幾年,我跟誰都不算熟。他們知道我是無愛者,不會抱著好奇試圖親近,也不會對我擺出排擠的態度,只是很公事的交流。但聽見他這樣問,我心想有感情真是活著的證據,即使不熟,散出的氣息依然讓人可以察覺。



  「很明顯?」

  「也不是明顯,只是這些天你看來蠻有精神,雙眼好像在笑。有什麼好事,交了女朋友?」群彥呵笑幾聲。原來給人活著的感覺,也會連帶影響旁人對自己的觀感,不再覺得我是死的,牽引著他們不由自主接近。我輕聲回答:「對。」

  群彥突然重重在我背後打了一下,我怔然,聽他大笑幾聲:「我就知道,機構安排的嗎?」

  「不是,是普通人。」

  「普通人?」群彥雙眼圓睜,嗓音已然大了:「這很少見,說說看,你們怎麼相處?重點是,她是因為你長得帥,還是真心喜歡你,她到底知不知道你是無愛者?」

  對我來說,這不是我反應能及時回答的問題,因為他的問題讓我隱隱不開心。我沒說話,將信息針插入小孔,桌上立即投射出影像,報告結果一覽無遺。群彥似乎也發覺,沒繼續追問剛才的話題,只安靜等著我讀過報告。

  「這名自願者你從哪兒找的?和之前的實驗檢體做比較,他身上擁有很獨特的反轉錄酶。」

  「獨特的反轉錄酶?」我轉頭望他,「你是指,這名自願者的反轉錄酶跟普通人不一樣?」

  「沒錯,反轉錄酶可以作為媒介藉核苷酸去催化合成,但無愛者因缺乏端粒,無法調控自身基因去補齊缺陷的DNA。這名自願者獨特的地方是,他的反轉錄酶有辦法轉錄出DNA,補回缺陷的基因。」群彥移近,指著報告說明:「不過經過化驗分析,他的酶很快失去活性,如果嘗試用他的檢體研發藥劑,藥效無法持久,恐怕不足以治癒無愛者。」

  我輕忽一口氣:「能改良諾維新藥劑已是不可多得,如何提升藥劑效用就是我們的工作。」

  群彥抱胸道:「還有一點很奇怪。」

  「哪裡不對勁?」

  「是你交給我的唾液及口腔黏膜組織,我分析有處地方不大對。普通人唾液中的莫氏R型菌並無莢膜,所以在與無愛者唾液中致病的莫氏S型菌混合時,會因狀性轉移,莫氏S型菌的莢膜會轉移到R型菌,造成普通人短暫失去感覺,無愛者則暫時恢復。」

  「這點我知道,這跟你發現到的哪裡不同?」我皺眉。

  群彥緊盯著我:「就在於這名自願者的唾液變化分析中發現,他的唾液會除去無愛者唾液內造成致病的莫氏S型菌......」

  我一愕,冷不妨打斷:「等等!是不是應該這麼說,他對莫氏S型菌是免疫的,所以有可能不受到無愛者影響,反而能暫時延長恢復無愛者的感覺?」

  「不排除這個可能,能免疫並除去致病的莫氏S型菌,必須要研究他的免疫系統是否有何特殊,才能夠判別。」



  我急急思索,這就是永晴的吻為何特別的原因?她身上的獨特太過少見,如果用上她的檢體製成藥劑,風險恐怕也會加倍。難怪永晴不會受到我影響,甚至能短暫延長我恢復感覺的時間,她對無愛者唾液的莫氏S型菌是免疫的。如果能除掉她檢體實驗中可能會導致的的風險,那無疑是全球無愛者的福音啊。

  我頓生希望:「用上她檢體製成藥劑的成功性大不大?」

  群彥輕輕嘖了一聲,皺眉道:「這需要花費相當長的時間研究她的檢體,才能得到結論。在研究室上萬份檔案與獲得的眾多檢體當中,都沒有發現到如這名自願者如此獨特的檢體,與其先想能不能成功,還不如先考慮實驗過程中可能會出現的風險。」

  我輕嘆,緊盯著報告:「你說得沒錯,是我太過焦急了。」

  「我明白你急欲想被治癒的心思,這份檢體的確很罕見,如果能排除風險,無疑能改善無愛者目前的處境。」群彥輕笑,拍拍我的肩頭:「我倒認為你在研究之前,應該請那名自願者回來再做詳細檢查。」

  「是啊,不知道他是不是唯一的突變者,還是什麼遺傳性質的病變,他的檢體需要審慎分析。對了,這些年不是也有普通人與無愛者走入婚姻?雖然不多,但應該可以去調查一下,這些普通人身上是不是也有些不同。」

  「這可行,我去調查,如果能得到他們同意抽取檢體,實驗數據會比較有參考性。」

  群彥與我討論一會兒,半小時後才離開。望著永晴的檢查報告,身體方面並沒有什麼問題,但的確需要請她來做更詳細的檢查。我複製一份報告,想晚些時候交給永晴,能得知自己身體無恙,她應該也會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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