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敏　愚不可及　　

　　現今與兩百多年前的世界已大不相同，那時不僅全球因馬庫斯氏症恐慌，環境也嚴重汙染。有人稱這是大自然的自保機制，是反撲，除非回到大自然平衡的狀態，人類才不會滅絕。聯合國呼籲各國，為守住僅存資源，養出自然生態而努力。全球開始進入陣痛期，英美兩國率先執行，大幅改善空汙、水汙等，定下政策規範，不少企業被強烈警告改善。在英美譴責下，各國陸續開始加入，進行大刀闊斧改革，歷史學家稱為這是一場「地球環境戒嚴期」。

　　因馬庫斯氏症過世的人太多，土葬或火葬等都違反環境政策，日本經過十年研究，應用奈米技術，將人體分解成粒子取代傳統葬儀，收入盒內供家屬紀念供奉。這項技術自少不得宗教團體譴責，但在地球環境的大前提下，全球幾大強國不予採納。

　　這時期不少宗教發出天罰言論，卻多數是違反教義的抗議，其中伊斯蘭教表現最為激烈，搧動、作亂。美國與多國商討下，決定採用逼迫手段，藥劑暫停供與少數信奉伊斯蘭教及趁機作亂的國家，直到同意維護地球環境為止，宗教紛紛妥協。

　　人類終於認清，最強的武器才是大自然，永遠得面對無止盡的疾病肆虐，措手不及的天災。這之後仍然有幾次疾病傳染與天災，雖不及馬庫斯氏症影響深遠，但足以讓人類難以招架。當大自然是最厲害的敵人，人類必須學會攜手自保，懂得與大自然共生。

　　這還不止，馬庫斯氏症造成嚴重經濟衰退，全球人類達成共識後，地球環境保護成為大政策，所有生技、科技都必須符合這項大政策下進行，本固枝榮。經過大自然的教訓，人類才真正邁入所謂的地球村。我讀過不少科幻類的書叢，未來世界是如此炫目便利，但終究是幻想。

　　現在2254年，沒有會飛的車輛，沒有太空旅行，因為不是必須。先不提人類能不能適應，要找陌生星體取代地球，比大海撈針還難，人類已經明白，守住地球才是當務之急。現在學生最熱門選讀的是醫學群系、地球科學群系、物理學系、生態環境保育等。夢想無限，現實無奈，這是殘酷且實際。

　　我合書，這麼多書我最常翻閱的就是《世界變遷史》，但我現在最想讀的書，是光。



　　永晴整整半個月沒與我連繫，那天她負氣離開，我想不出有什麼話能對她說，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分手。

　　期間懷明探望我兩次，陪我消磨兩三個小時，我無心提及永晴，懷明立時露出不高興。他對我說，男人不該這樣面對感情，要灑脫。懷明還怕我不懂灑脫的意思，詳細解釋給我聽，其實我明白。我想懷明的話也有道理，面對感情我充其量是嬰兒，嚐過一回後就捨不得放手，就像嬰兒會緊緊握著玩具。

　　但如果我就只有這麼一次，該灑脫放手嗎？既然我沒有擁有過，也難以擁有，緊緊握住什麼不對？

　　原本周六要去機構一趟，重新安排對象，當天我還是改變主意，找藉口拒絕懷明。那天我回爸媽家待了整整一天，吃過晚飯才打算離開，母親卻將我拉回廚房，靜靜看著我：「阿辰，我很開心你回家，住在外面要注意安全，我們都愛你。」母親看了我許久才說出這番話，卻讓我的胸口微微地悶，重重點頭。

　　就在周三晚上我返家，門前蹲著一個人，是永晴。見我回來她立即站起身，我低頭，消除警示打開門，永晴尾隨進來，在我身後已開口：「為什麼忽然裝警示器？」

　　「半個月前也就是妳來檢查那一天，回家途中有人弄暈我，廖伯父請警方幫我裝的。」

　　「那為什麼你連這件事也不通知我，葉辰！」永晴突然伸手抓住我，我不由得轉身看她：「原來你不是沒感覺，你是無情！無情也是一種感覺，你懂嗎？」我真不懂。

　　「原來你對我的喜歡只有這樣，也是，一開始就是我追著你來。不是，那根本不是喜歡，你只是想找人做愛而已，一場能讓你有感覺的性愛。你果然是大人，你利用我！」永晴甩開我的手轉身，我匆匆拉住她：「我沒有。」

　　「沒有？好，只要你這裡真心誠意說喜歡我，我就相信。」永晴轉身戳著我胸口。

　　「我喜歡妳。」我脫口直道，永晴露出複雜的神情，但絕不是高興：「你連努力去感覺都沒有，我怎麼相信你。算了，你從沒想過努力，只是想藉我的吻去感覺，你對我的喜歡太敷衍，我徹底明白了，我們不用再聯繫。」

　　見永晴要走，我緊緊將她雙手拉住。我願意說，但要靠我自己去表達太困難，我也希望能像她吻我時，心中湧出好多的感覺，但現在我就像被關在監牢裡，感覺不出更多。我不覺呼吸急促，緊緊盯著她，喜歡兩個字我簡單可以說，但怎麼讓她相信。

　　「你說了，我相信你。」永晴突然發笑，直接抱住我。

　　「妳相信？我什麼都還沒說。」

　　永晴將臉移來我面前，微笑道：「你的眼睛說了，當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瞳孔會放大，原來是真的。葉辰，人家說眼睛是靈魂之窗不是沒道理，你的感覺都在眼中，我可以從眼中感覺到你的心情。你最生動的地方就是眼睛，眼睛比任何人都會說話。沒有我的吻，你就像戴了面具做不出太多表情，我有時挺落寞的，不知道該怎麼懂你。」



　　我還無法反應她這麼快的轉變，永晴已將我拉來沙發坐下，吻著我一會兒，隨即正經看著我：「吶，我給你七分鐘，現在我們有重要的問題要解決。我就是比你小這麼多，你打算怎麼辦？」

　　「不知道，我沒有一天不想著一輩子把妳留在身邊，我也原以為可以，但現在說不出這個要求。」

　　「認真交往，認真喜歡對方，這樣不行嗎？」

　　我深吸口氣：「妳不是我，無法想像擁有一段能讓自己心動的感情有多難得。只要有機會我就抓住去感覺，妳一定不明白，從動心到死心這短短時間有多絕望，就像一下子被人抽了氧，所以當我遇見妳，我有多激動妳知道嗎？七分鐘，那就像是我用生命換來的。懷明說我沒有感覺，傷心對我來說是個奢侈，他卻不知道，我是怎麼死了又生、生了又死。我們這種人留不住感覺，好像行屍走肉。你們有源源不絕的感情，我們沒有，擁有妳到失去妳，對妳來說不過是拋開過去，我卻已經倒地不起。每當感情又鎖回去，感覺不到妳，那比絕望還絕望，我說不出這個要求，因為我實在沒有多少感覺可以去絕望。」

　　永晴雙手環住我：「我明白了，可是怎麼辦，我就是想陪在你身邊啊。你的感情很純粹、很直接，只要釋放，每一次都讓我更入迷。葉辰，讓我好好去喜歡你，認真陪在你身邊，我們可以一起努力完成想要的結果，把它當目標，不要去遺憾。」我在她頭頂親了親，永晴抬頭，溫柔吻著我好久。我說不出要求，但也放不開手了。

　　「妳今晚會住下來？」

　　永晴嘟嘴：「聽你意思似乎是不歡迎。」

　　我淺淺一笑：「我開心都來不及，不過今晚我們乖乖睡覺。」

　　「你不想碰我？」永晴瞇著眼。

　　「我不想讓妳覺得我在利用妳。」

　　永晴大笑幾聲，就像相處許多年的戀人，她看戲，我看書陪她，空檔說說話，再不就是吻著彼此，一切是這麼自然。只不過當睡覺時，我們還是又滾在了一塊，熱烈感受對方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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